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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潜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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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云亦帆的态度还是似是而非,何青被严密看守,就连我都不得相见,但我知道,云亦帆这样做,一定有他这样做的道理。
他同我一样明白的,陷害何青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我将蒋之赋受伤的那一颗子弹同不倒翁反复对比试验,口径的确相同,内部结构也一模一样,可是唯一不同的,便是底火。
偷子弹的人大概不知道,我一直想尝试着改装子弹底火,可是何青哥哥在这方面不是强项,但凭我,也不能成事,所以我跟他一起试着改装过几枚子弹,去掉了雷酸汞,至于换成别的什么我们暂时还没定论,丢失的那一刻子弹,恰恰就是那其中一颗。
而蒋之赋体内的子弹里面,用的还是原先的雷酸汞,氯酸钾,硫化锑,硝酸钡组成的腐蚀性火药,如果何青真的出卖云家,这样大的漏洞,他不可能不想办法弥补。
我见不到何青,只能去检查实验室记录,何青哥哥向来心思缜密,还在宛城时便养成习惯,每天早晨和傍晚下班时,都会各检查一次所有试验耗材,然后签名归档封存。到姜堰后,这习惯被原原本本的保存,记录上的签名从不间断,只有他被抓的那一天空缺。我找庾信去牢里问过何青,那天早晨他莫名睡过头,晚来了一会,正巧云项申要看试验进度,所以便有试验人员在没有他在场的情况下先行进入实验室,继而发现少了一颗子弹。
合上记录本,我转头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实验室,恍然多出来几分阴森。
我无条件的相信何青,那日对云亦帆说那样的话,不过是为了他能跟我一样,也信何青。何青不会说谎,记录本上的签名也不会说谎,那就说明枪械处里有内鬼,他不知怎么得到实验室钥匙,每日等着检查过后将子弹偷出去,第二天早晨之前,再放回来。
我重新找到了岳奎,按照子弹仿制时间,请他查询前后数天接触过何青的人,以及实验室周边可以接触到他的人。何青自来生活单调,来姜堰之后更是足不出户,与他接触的人少之又少,只除了事发七天前,他跟枪械处实验室的书记员出去喝过一次酒。
可是,那名书记员,是何青从宛城带回来的。
我寒了心,让岳奎去查书记员以及他的家庭情况,果不其然,数月前,他的家人曾经失踪,后来不知为何又被找到。如果说有人威胁了书记员,书记员趁何青醉酒偷了办公室钥匙复制,那么这一切便很能说得通。而何青对于从宛城同来的人员,几乎不设防,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接近何青,再易如反掌。
我的心情糟糕的像冬日里的阴雨,何青不会对他们设防,我何尝不是,可是还没等我从阴郁中回神,书记员自杀了。
云亦帆拿了他的遗书回来,我看着面前的纸张,上面就寥寥几行字,‘所有事情是我一人所为,同何上尉和司令皆没关系,我对不起司令,对不起大少,请大少放过何上尉,我亦自杀谢罪。”
我的手微微的抖,大拇指泛着青白,云亦帆漫不经心的抽走纸张,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回到文件袋里,神色自若。我看着他,忽然震了一下, “如果,如果不是你抓走何青,现在要自杀谢罪的,是不是何青?”
一个小小的书记员,就算是翻破了大天,如何能这样严密的组织刺杀?不过是云亦帆提前一步抓了他,庾信说他被下在死囚牢里,由庾信的警卫队直接看守,黑手没办法将自杀谢罪的污水栽给何青,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个小卒子?
微张了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那日违心说会相信他的话又响在耳边,他居然,是为了保住何青的性命,才抓他。
“你,”
觉得难过,觉得愧疚, “对不起。”
男人嗤笑,“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的阴暗卑鄙,拿了自己做资本,去换何青一条命。
“对不起!”
有眼泪想涌出来,我别过眼眸,无论如何也难以启齿。男人拉了我的手将我带到他身边,摸了摸我的发丝,叹口气,“何和馨,我早说过你小家子气,又狂妄自大,上不得台面。如此屡教不改,自作聪明,还妄图混淆视线,蒙骗我放了何青,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重重点头,我咬牙逼退了眼泪,“你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很好。”云亦帆微眯了眼睛,“那去一趟俞夏,探探韩珪的底细,如何?”
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场行刺背后最大的目的,居然是我。
一切都是为了爸爸手中的武器研究所,所以,他们不惜将何青逼入死地,让云亦帆同我翻脸。
蒋之赋不过是被利用,被人当了卒子,云亦帆甚至怀疑那一枪,都是韩珪过河拆桥,既死无对证,又能让云家蒙上坑杀救将的罪名,从而动摇军心,何家做的,不就等于是云家做的么。
大年二十九,所有人家都在欢天喜地的准备过年的时候,云家二姨太因触怒大少,以下犯上,被禁足,无大少同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认真说起来,榆夏没有被侵吞时,南地三方势均力敌,云家最上,韩珪处中上,唯有爸爸最弱。
榆夏被吞并后,由于云家的临门一脚,榆夏归附广安躲避韩珪,因此,榆夏大半土地都进了云家的口袋,而韩珪,不过占了区区三座城池,平兹,介休,高台。
而这其中,平兹同榆夏的田家堡接壤,田家堡之后,是铜山,铜山是榆夏的东大门,形似咽喉,历来是兵家所争之地。自韩珪主政,铜山大量屯兵积武,同北面的燕子口遥相呼应,形成一道牢固的防线,如今又加上被占领高台境内的狮风口,悬崖陡峭无人能及,就算是云项申,若是真的同韩珪打起来,一时半会,至少是破不了韩珪的东大门。
我的任务,便是要进入铜山,摸清东线的粮草武器情况,获得确切的情报路线。
经过宛城的时候是大年三十,我乔装打扮了,早早易容,站在何家旧宅面前沉默了许久,一直等到二楼窗口那个孤单的身影出现。
转身离开,嘴角咸咸的,天空中飘起雪花,在我身后纷纷扬扬,遮盖本不该出现的足迹。
我不能,至少是现在,我不该出现。
等了一夜,天蒙蒙亮,我早早到达平兹城门,却没想到不知发生何事,城门被重兵把守,一来一去都要证件查验,我手中虽然也有云亦帆为我做的□□,可是守城军官的气势不同于常人,我不能轻易冒这个险。
绕了回来,思来想去,我想起高台的狮风口。
狮风口是座山,陡峭峻险,直达云霄,峭壁几乎与地面垂直,极少有人能攀得上去。从前还在爸爸手下时,这里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粮仓,专门用来储备军粮,后来,爸爸甚至是想将军备物资都囤积在高台,但终是因为我费劲千辛万苦爬上山顶,从而迫使爸爸放弃了将他当做天然屏障的想法。
最危险的地方虽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往往最安全的地方,也会是最危险的地方。
一路饶到高台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透,韩珪果然对狮风口不设防,我心中暗喜,从背包里拿出攀岩绳索,在身上牢牢的打了结,开始爬山。
还同以前一样,狮风口极难征服,我每爬一步,都会将绳索攀在头顶上方的落脚处,等到达下一步,我再继续将绳索往前推送,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我的绝对安全,不至于中途失足,被摔成肉饼。
我爬了整整一夜,太阳快出来的时候,我才算是爬过一多半。我被累的筋疲力尽,半山腰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颗小树,正好可以给我做歇脚用。无论如何,在下午两点时,我终于到达了山顶。
如今虽是初春,可天气却还寒冷,山顶之上寒风肆虐,冻的我脸都要麻木。稍做休息,我找了一块隐蔽的石头爬下,拿出望远镜打量山下。一路荒凉,少有人烟,望远镜渐渐偏东,视野内忽的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
我楞了一下,调整倍数仔细再看,全都是戎装士兵,好几辆大卡车,似乎在搬运什么东西。入口处是山脚下,很明显被挖出来一个洞,我数了数,来来往往,足足有几十号人,而周围还有士兵持枪警戒,井然有序,不远处山脚下,有一排简易木板房,看颜色,都是全新的,该是最近才建成。
我的脑海里快速的翻腾着,我们都以为铜山是军事重镇,假设我得到了铜山和燕子口准确的布防位置,云项申一定会从平兹直接攻打铜山。铜山失守,以铜山为据点,向燕子口推进,若不出意外,以云项申的铁腕和情报,燕子口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可若是,中途冒出来个高台呢。
假若韩珪在这里囤积大量军备,他假意失铜山,引得云项申麻痹大意,然后再出其不意从高台直直的插过来,再联合燕子口守军,那么铜山城里的云家军顷刻间便能被韩珪全部包圆!
好大的胆子!好巧妙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