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漪水

16、阴婚（三）

　　谣言愈演愈烈，殷老太爷无奈便请了一位流方术士到家中为自己的闺女算命。那算命术士看完殷梨的面相只摇头道了一句：“小姐非凶相，但命格极硬常人怕是难以承受啊。”
　　殷老太爷听罢，忙问：“先生可有解法。”

　　“倒是不难解，只需找个命格同样硬的人相抵便好。”

　　殷老太爷了然，思量了许多天又做了个决定。殷家富足，自己膝下又只有一女，不妨退而求其次找个寻常人家的汉子当上门女婿好了。

　　决定好了，殷家老太爷在彭城中又开始择婿，最后竟看中了一个猎户。那猎户先不说长相，但是城内又名的克妻户，年近三十就已经克死了五个妻子，殷老爷子便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婚事就订在了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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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高阁的门轻轻被人推开，一道人影迅速从里面闪了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急急朝院外奔去。

　　刚跑到门口，一角又是一道人影堵住了她的去路。女子惊呼一声：“乳娘你怎么在这！”

　　妇人微微叹息：“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您心里想什么我怎会不知道。”

　　殷梨眼眸蓄泪竟一下跪在了地上，哭道：“乳娘，我受不了了！爹他非要将我嫁给那个猎户，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要是这样我宁愿死！”

　　妇人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脸慈爱道：“小姐不想嫁那咱就不嫁吧。您受苦，老奴看着也心疼。您要走可以，但可否答应老奴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带着老奴一起走吧。您这身子哪吃得了苦，就让我在身边伺候着您吧。”

　　殷梨有些不置信，良久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乔装了一番趁着夜色逃出了殷宅，只是还没等出城便被一个匪徒绑到了一处废屋。那匪徒潜进殷宅原想盗窃一些宝物倒不想听到了殷梨主仆二人的谈话，于是尾随二人找了时机下手绑架了二人。

　　殷老太爷一觉醒来就收到了一封勒索信，让他带着五千两白银来赎自己的女儿。老太爷气急一下子昏厥了过去，醒来便差遣管家去银庄取了银票打算赎人去。

　　城中的废屋，殷梨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压在身上的男子但仍旧是徒劳。

　　“啧啧，这么个小美人竟然命中带煞，但你爷爷我可不怕。我突然觉得当殷家的上门女婿更划算些，将来的家产可不单单就五千两银子了，等到生米煮成还不怕那殷老爷子不答应。”

　　旁边的妇人急红了眼：“你快放开我家小姐！你这个畜/生！”
　　殷梨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撕碎，歹人看红了眼，正当想继续施暴的时候，头顶突然一重，脑子一懵，只感到温热地触感顺着面颊滑下，随手一摸竟是一手的血……

　　“你……”他转向身后的人，话还没说完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乳娘……”殷梨有些震惊地看着妇人。妇人手中握着半块砖头，还在瑟瑟发抖。

　　看着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两人终回过了神，殷梨将一指轻轻探了过去，惊呼一声：“乳娘！没气了！他死了！”

　　这一声惊呼，废屋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竟是殷老爷子带着家丁衙差闯了进来。

　　殷梨破衣遮体，一身血污的模样竟被一行人瞧了个彻底……

　　殷家的乳娘杀了人被抓到了县衙判了斩刑。殷梨名节已毁，殷老太爷将她锁在了高阁不许迈出半步。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多久，那原本与她定亲的猎户被人从山上抬来，尸体被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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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梨的乳母最终还是在菜市口被人砍了头，殷家老太爷也对这个女儿死了心，开始不闻不问。殷家下人每每路过路过高阁总能听到女子哀怨的歌声，一日甚过一日。

　　有一日歌声却突然断了，殷家的下人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一连几日高阁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阁窗边的饭菜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没有动过。又过去几日，终于有好事者告诉了殷老太爷。老太爷拨了钥匙差人进屋去瞧瞧。

　　那下人一进屋便闻到屋内隐隐带着臭味，抬头一看当即吓掉了魂。只见那原本如花似玉的殷家大小姐脖子上吊着一根白绫挂在那里，舌头拉得老长已经死去了多日。

　　殷老太爷因着殷梨的事总觉得在彭城丢尽了脸，万贯家财一收干脆回了平城，女儿的葬礼都一切从简，连墓碑上的名字也没刻甚至连牌位也搁在了家庙没有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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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听了女子所述之事，早已一脸震惊。女子惨然一笑：“小女子名唤殷梨，今日前来也是和公子告别的。公子聪慧怕早已知晓小女子已非这世间人，只是心有怨气魂无所依罢了。如今家父已经决定要迎小女子的尸骨回乡，小女子也终可入地府投胎，公子与我终归是陌路怕今生再也无缘相会了，只怕来生能早日得见公子。”

　　少年一脸哀泣，想要抓住眼前的那一抹孤影却终究是徒劳。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歌声渐远，眼前的白影也越来越淡薄。虚空中不知何处传来浑厚的嗓音：“平城人士殷氏你已非孤魂，快速与我进地府等着投胎吧。”

　　女子回眸浅笑，留给少年愈发迷离的背影。少女在身后大喊：“此生无姑娘相伴又有和疑似，姑娘可否等我，等我娶你为妻。既然生不能同衾，只盼死能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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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回了平城，听府中人竞相谈论着殷府发生的一件事。殷家不知从何处接了一位故人的遗骸进了祖坟，据说是族内的一位小姐……

　　满山苍翠掩映着那一座新坟，墓碑上用崭新的漆写着——殷氏族女殷梨之墓……

　　程家大少爷中了探花，这原本是件高兴的事情，但争做程府却笼着一厚厚的阴霾。程家大少爷病了，且病的突然，程家请遍名医终归还是徒劳。程家大少爷弥留之际只交代了将带回来的美人图放在棺柩中一并下葬了，还有便是……

　　没过过久，平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程家和殷家结亲了，但结的却是阴亲。程家大少爷娶的正是那位殷氏族亲的一位小姐，据说那位小姐是在花嫁之龄的时候突然暴毙的……

　　迁坟的那一日，当有人将那位族亲小姐的金塔放进程家大少爷的棺柩中时，有人亲眼瞧见程家大少爷僵直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似乎笑得很满足……

　　千里孤坟，漫天黄纸冥币飞散，哀乐震天。坟边相依着两道人影，皆身穿喜服。男子执起身侧人的手道了一句：“阿梨，我们该上路了……”
　　女子浅笑，望着他眸光若水：“嗯，是该走了……”

　　奈何桥判，我看着那一队身穿喜服的新任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怨气。我随后盛了两碗汤递了过去没好气道：“诺，喝了好快些上路。”

　　那二人接过汤碗，男子突然道：“阿梨，你与我还未喝过交杯酒，不妨就用这孟婆汤当一回酒吧。”

　　女子点头，笑着与他勾手喝下了手中的孟婆汤。我白眼一翻，看着两人手牵着手朝轮回井走去……

　　旁边传来小鬼殷羡的声音：“嗷呜，好浪漫，好羡慕哦~下辈子他们还会是夫妻吧。”

　　我凉凉道：“他俩下轮回井的时候还不将手松开，下辈子投胎肯定做兄妹。”

　　小鬼吓了一跳：“那姑姑你为什么不提醒他们！”

　　我冷哼一声：“谁让我还是单身呢。”
　　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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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奈何桥畔已无人排队，我正打算收拾了锅碗瓢盆休息去便听到一声呼声：“姑姑请留步，还有一位。”

　　我一看竟是陆判领着一位女鬼而来，他神色极其恭敬，让我很纳闷来。陆判见了我道：“姑姑，鬼君特意交代让我来送这位姑娘上路。”

　　我一愣：“鬼君特意交代的？”我有些狐疑，那位大人生来性子冷清，怎会来交代这么一件小事。
　　“是啊，那就交给姑姑了，小神先去忙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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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盛了一碗汤递给面前的女子示意她喝下。她犹豫地接过回头看了看，最终将手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

　　指尖是她残留的泪水，我犹豫了半刻，心中潜藏的八卦因子又熊熊燃烧了起来。这么偷窥上司隐私……好似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