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赤火]爱如狂潮》晨莫寡言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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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神迅速进入戏中，明明没笑，眼睛却徜徉着笑意，周围霎时静谧了，好像在午后的画室里，铺满了金色的阳光。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转动。
　　赤司征十郎扬起眉毛，注视着场中的演员。原本撑着脸颊的手放在桌上，洁净圆润的指甲轻轻磕着桌面，身体微微向后一倾，靠在椅背上观看。他对在场每个演员的表演，没有特别的关注，也没有过分地轻视。
　　俨然一个局外人。
　　火神脱下外衣，穿上了一件大褂来避免弄脏衣物。然后有个动作引人注意：他用发卡箍住刘海，让眼前没有任何遮挡物。
　　作画时有东西挡住视野是很容易创作的，一笔下去看不到画，就会引起失误。
　　这个细节透露出这样的讯息：希城经常作画。
　　接着，他挽起袖子，用水清洗手，再是用干毛巾擦干手，手缝也不漏过。
　　场面安静得只有他一个人，水滴声都清晰可闻。火神垂下头，开始复制画，挑出一副已雕刻好的鲸鱼图版画，鹤翎子就是喜欢海里的动物，在旁边还有些不必要的给演员进行误导的版画，如此选择，没错。
　　挑选蓝色的颜料，从下面挤出，涂在纸上，用滚轮涂匀再三调好颜色，再是滚到版画上。
　　火神至今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颅，下垂的睫毛覆盖了他赤色的眼眸，分叉的眉毛个性帅气，五官封端正俊朗，嘴唇轻抿，手上的动作虽有条不紊，却是步步充满了细心和认真。他的额头上都渗出细小的汗珠。
　　时间像是干涸了，仅仅他一个人做事，却牵动了观者的所有心神，犹如在看一幅西方的油画中的人物作画般，屏息等待；又仿佛自己在做这件事。
　　终于，他缓缓舒了口气，眼角微弯。抽出一张空白的纸，窸窸窣窣的纸页声响起，像耳边恋人的私语。他弯下腰，闭上另一只眼观察纸的位置，轻轻放在木板上面，进行几次调整，最后压住，在用大号的滚筒在纸上滚匀实，拿起印好的画平铺在桌上，完成。
　　观者遥看，仅用蓝色，却用渐变的方式铺展开一幅梦幻瑰丽的画作：蓝色身体的鲸鱼被白色的空白掩住，好像在碧空白云间游动，巨大的身躯仿佛要脱离出纸面。让人不知该赞雕刻者的高超手艺，还是火神自身的原因。
　　这场戏未完，观众继续看赏。
　　他整理完桌面，再洗手，两次。希城有洁癖。火神从表演开始至今都表现了这个特点。
　　最后走回画的前面，手指慢慢触上未干颜料的纸面，他嘴唇蠕动着，似乎要说什么，却还是抿上粉色的双唇，抬头，脸颊染上小溪中朝霞的颜色，然后抑制不住地，又有些羞涩地看着前方微笑，右手握成半拳，想遮住笑容，但赤色的眼睛弯起，好像沾上金色的羽毛，荡漾着的光芒，泄露了藏不住的笑意。让这幸福几乎涨满了胸口，几乎要溢出来。背景明明只是苍白的墙壁，然而渲染出暖暖的气氛，仿佛真是在午后画室里，一个别扭又内心温柔的大男孩精心为心爱的人做着礼物，最后好像幻想着爱人收到礼物的情形，羞涩地笑了。
　　表演就此结束了。
　　在他前面的四位评审员没有立即发话。
　　桃井完全被火神最后的笑容给摄住了，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从火神最开始的入戏速度，又快又精准，细节把握到位，做礼物时的动作已经表现了这名演员为了这个角色做出了多少刻苦的钻研，尤其是最后的……微笑！完全把希城演绎为一个真实存在的鲜活的人！连她都忍不住对自己笔下的人物萌倒了！
　　桃井按住自己的胸口，想：这个角色一定是火神的了，无误！
　　旁边的青峰没有多言，只是回味地看着火神。
　　绿间愣住，但很快回神，捕捉到火神胸口起伏很大，知道他花费了太大的精力，摆手让他休息。火神点头，目光却移向别处：赤司的方向。绿间眯起眼，接着最后一名演员的试演，这名的表演比前几位好，却仍不及火神的。
　　所有试演结束，四位评审员决出结果。绿间总感觉赤司和平时的感觉有些不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火神，耳朵和脸还是红色，眼睛躲闪着不看赤司。绿间想：他该不是怕赤司吧，那刚才盯那么久干什么？
　　火神感受到身上灼热的视线，刚才使出全身精力就是为了能在他的面前完美地展现，想要向他证明，想要告诉他：
　　我来见你了。
　　绿间具有磁性和穿透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火神呆呆地接受到这么一句话。
　　“公布结果：最后一名演员将饰演希城。”
　　火神的脸颊“唰”地苍白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绿间，心底的不甘和难受迅速“噗噗”地涌出来，瞪大了赤眼。
　　绿间转开脸，皱眉，心底有些怪异的内疚：“这是我们共同商讨出来的结果，其他演员可以回去了，入选的演员可以先和工作者到楼上休息。”
　　其他人在火神表演时已经做好坦然接受失败的结果，唯独火神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像块岩石坐着不动。
　　一个接着一个，人们从他身边走过。
　　火神苦恼地想：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为什么啊？他不明白。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赤司，以一个失败者，太逊了，太令人难堪了！
　　但他并没有从那张完美的脸上捕捉到一点一丝的满意，或是笑意。只有陌生。
　　他倏然记起与赤司初次见面，对方身上传来的浓郁酒息，或许赤司已经喝醉了，忘了这次见面。
　　只有他傻傻呆呆地记住根本没有的承诺。
　　突然，阴影盖住了他。
　　火神抬头，是黄濑，还有绿间，青峰和桃井，就是没有赤司。他失落的心越沉越深，觉得自己就像个赤司的影子，追着他，而对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黄濑看到火神抬起头，仰视自己，手就忍不住揉上那团温暖柔软的头发，意识到自己出格了，窘迫地放下手，随继安慰地笑道：“小……火神，你别沮丧啦，我肯定你演戏演得很棒。”
　　火神郁闷，那他为什么没被入选？而且刚才黄濑根本不在。瞅见黄濑的脸微红，一定是赶过来的吧。莫名地，有点感动。
　　桃井也很是遗憾，道：“我很钟意你的表演，这次不行，下次再试试，还有机会的。”
　　绿间道：“赤司这么做是有他的理由的。而且，你也尽人事了，就别再垂头丧气了。”说完，别扭地转过头不看火神。火神怔住，这是之前的绿间吗？居然在安慰自己。
　　青峰直接拍住他的肩膀，“虽然你还有点嫩，但我很期待你的成长！”这是安慰吗？桃井一拳砸向他的后背。青峰迅速地躲开，大笑。
　　火神感受到仅见过一面的人们的关心，而且他们远远比自己厉害……感觉喉咙突然堵得说不出话来，脸热腾腾的，眼睛暖呼呼的。
　　他低着头，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不在意道：“这次不行，下次我会加倍努力争取演戏的机会的！”
　　众人被他阳光的笑容感染，心情不禁愉悦。黄濑弯下腰，递出手，微笑：“那么，我能和你做个朋友吗？”
　　好闪的笑容。
　　绿间插嘴：“笑得真恶心。”
　　桃井笑嘻嘻道：“居心叵测哦，小黄。”
　　黄濑大叫：“怎么这样？！难道大家不想和小火神做朋友吗？！”
　　绿间不屑：“哼。”
　　桃井笑了：“别拿我们当挡箭牌哟。”
　　火神放松了心情，看他们，将手放在黄濑的手，干燥的火热的，很温暖。
　　这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重要的是，他见到了赤司征十郎，尽管是陌生人，尽管还是失败者，尽管结果让人难堪。
　　但是，他是火神大我！不会就此结束对赤司征十郎的追逐和挑战！！
　　下一次，他一定要让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赤司君，你好。”
　　黑子向迎面走来的人打招呼。
　　赤司停住脚步，看着黑子，笑了笑：“好久不见，黑子。”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感觉赤司君变了很多。”黑子没笑，蓝色的眼睛明显带着不悦。
　　赤司点头，大腿一侧的手中攥着一张陈旧却保存完好的名片，刚才捡到的。指甲刮了刮表面，光滑的，被镀上了一层崭新的薄膜。异色的眼珠转向门口，说：“火神大我，新朋友？”
　　黑子点头，冷冷道：“不知道赤司君为什么不选择火神君，明明他表现得那么出色。”
　　赤司摇摇头，又点头，说：“我有仔细观察过。但你似乎根本没有真正看过他的表演呢。”
　　黑子坚定道：“我相信火神君。”
　　赤司眯起眼，嘴角勾起，“你别陷得太深了。”
　　黑子否定：“没有，我一直都很清醒，我明白自己该怎么走。倒是赤司才要小心了……嗯，还是由火神君自己当面对你说吧，我现在不能说。”
　　赤司扬眉，朝里看，正好捉到黄濑牵起火神的手，站在一起，笑得比平时更呆更傻，像得到主人赞赏的短金毛犬，傻呵呵的。
　　他只是轻笑道：“我会记住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