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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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夏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晚上都热的出奇，巷子口都没有人愿意搬着板凳或者躺椅来纳凉。
她站在自己靠巷口的家门前，四处的往，希望能多些路人来照顾自己的生意。
肩头的披肩已经落下，她伸手揽了起来，眼神依旧看着巷子口，只是偶尔在巷子口出现的人影都没有注意到，巷子里还有一个做生意的女人。
女人姓欧，单名一个清字，年纪也不过就会三十出头的模样，在这就近一片的大街小巷颇有些名气，只是这名气不要也罢。
欧琴苦恼的看着巷子口，猜想今天晚上是不是已经没有生意，只是又想到明天的饭前还没有着落，她咬咬牙，依旧站在门前。
又过了一会儿时间，巷子口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听起来是一群男人。原来是一轮麻将打完，准备出去吃顿夜宵来换换手气。就是在路上，这群男人还在高声讨论着刚才的牌局，时不时得意自己的实力，又时不时懊悔自己之前出错了牌。
欧清眼前一亮，推着摊子朝巷子口近了一些。她知道这些男人在打麻将的时候愿意嘴上叼点东西，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能出来打麻将的男人，兜里一定都有些闲钱。只可惜，这群男人的注意力都在夜宵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巷子里的女人。
头顶的月亮泛着幽幽的光，照在欧清略微失望的脸上，她看着眼前被路灯打的昏暗的巷子口，好像是突然记起了自己正当年华的风光。她记得自己当年何等的光彩照人，众多富商为她挥金如土。她享受所有人的目光，吃穿不愁，更有佣人使唤，更是有……
“娘，威尔肚皮饿了。”欧清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猛的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多在门后的小鬼头。小鬼头有着棕黄的头发、高挺的鼻梁，还有一双湛蓝的眼睛。但说出口的，却是一腔正宗的当地方言。小鬼头说话诺诺，还带着几分恳求，配上摸着肚皮的动作，看来是真的饿急了。
欧清脸上的表情在天色下看不清晰，她恶声恶气地说道：“我自己都吃吃不饱饭，哪里来吃的喂饱你？”
“娘，威尔不饿，威尔不饿。”见威尔躲了进去，欧清微微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巷子口。
刚才那些吃夜宵的男人回来了，好像是少了几个，大约已经回家，只是剩下的几人还在高声讨论着。不过这一回，几个男人倒是发现了欧清。他们三三两两低头讨论了几句，朝着她走了过来。欧清自然是注意到了男人们的动作，推着摊子又向着巷子口靠近了一些，脸上早就布满了笑容。
男人们看着货物，又看着欧清。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男人嬉笑着说道：“哟，仔细看看老板娘长得真是灵的呀。”
“对的呀。真的灵的。”“哪能那么漂亮？”而其他几个男人也附和着。
没有顾忌的音量，叫醒了巷子中的灯，也同样叫醒了欧清的邻居，欧清听到隔壁的小夫妻叫骂了几句，熙熙攘攘又接着睡了。
笑嘻嘻的避开男人想要摸过来的手，她问道：“先生们想要买点什么？”
而被避开的男人也不觉得尴尬，顺手就翻着摊子，末了又问了一句：“你这边就没有好一点的烟吗？”
“都有都有，看先生们想要抽什么了。”欧清笑着，打量着。
男人们挑挑拣拣，最终说道：“算了，好的烟你大概也没有，拿一包大前门，多少钱？”
欧清报了价，比棋牌室门口的小贩还要便宜一点，男人们却还是不满意，又追着问能不能再便宜一点。欧清作势要抢回男人拿在手里的烟，男人们才开始推脱到底谁来付钱。
“喏，钱给你了啊。”最后打赢麻将的男人递过来了纸币，欧清快速的点了点，却发现男人们早就拿着烟离开，应该是又去打麻将了。
一包烟挣不了明天一天的饭前，只是看看这天色，大约也不会再有人过来光顾她的生意，欧清把摊子推回了屋子里，跨过门槛的时候还稍稍费了一番力气。
她把自己清理了一下，擦头发的时候看到露了一条缝的门，偷偷瞄了一眼，威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窝着自己的身子睡着了。
小鬼头没有盖好被子，这大热的夏天，若是不盖被子也容易伤风，要是伤风了，看病又是一大笔钱。
欧清紧了紧眉头，伸手给威尔盖上了被子，只是小鬼头睡得并不安稳，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还有一些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冻得。
叹了一口气，她坐在了威尔小小的床板上，拍着他的背，哼着歌。
这些曲调实在是熟悉，欧清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的日子。
还记得她刚从渔村出来，被人花言巧语骗到了台上，从此当了让人看不起的戏子。只是她不信命，无时无刻不在努力，最终她得到了大老板的赏识。而终于得到赏识的她，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当时贵妇人都舍不得买的衣服，每天站在台上，笑着。
她有了名气，开始自鸣得意，渐渐开始周游在名人富商之中，觉得所有女人都羡慕她，所有男人都爱慕她。现在看来，这大概是最蠢的笑话，只是当时的她还没有自觉。
然后他遇上了一位绅士，拥有纯正的英国血统，在众多的商贾之中倍受追捧。为了这个男人，她离开了华贵的衣服，离开了吃喝不愁还有佣人的住所，离开了为她挥金如土的富商。而这位绅士最终没留在她的身边，却留下了一个甩不掉的包袱给她，便是威尔。
欧清想到这里，又看到小鬼头不再发抖，便给小鬼头捏好被叫，准备离开房间。却发现按小鬼头拉着她的裙摆，怎么都不肯撒开。
“怎么了？”
“威尔有爷吗？”
这话大约触到了欧清最心底的神经，原本柔和的脸庞也变得狰狞。
威尔年纪不大，却知道娘已经生气，只得把自己藏在被子之中。
欧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整个房间也不过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张梳妆台，而梳妆台的抽屉里，有欧清这个女人的全部财产，她仔细清点了一番，又把钱分成了几份，一份是要给房东的，一份是要拿货的，还有一份是给街头混混的保护费。算来算去，还是少了欧清娘俩的生活费。
想想原来的她，何时为了这些俗物烦恼？
有过男人的女人自然不会再是香馍馍，大老板也找到了新的台柱，念在她原来还是一棵摇钱树，就给了她一笔钱，打发她走了。还大着肚子的她没有生计，也不会打理，没多少时间，她口袋里就没有多少钱了。
人总是要活，她熬着肚子，买了一点货，租了房子，在门前做起了买卖。巷子里的人们大概知道一点她的故事，对她指指点点，只有一位在战场上死了儿子的妇人，每天帮她弄些饭菜，而这位妇人，在看到出生后的威尔之后，也和她断了来往。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欧清猛的回过神，发现原来是房东来要房钱。房东年纪比欧清还大上一些，却是因为满脸的油光，看起来非常饱满。
“房东下回不要这个点来啊。”隔壁的小夫妻也被敲门声叫醒，嘴里抱怨着。
房东手指沾了一点口水，点清楚欧清的房钱，双手叉腰对着小夫妻说道：“如果不是这个时间来，你们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你们家三个月没有给我房钱，如果今天不给我，现在卷铺盖走人。”
“别别，我们明天就给你信吗？”
“说是今天就是今天！”
最终房东还是要到了小夫妻的房钱，乐呵呵的走了。
欧清却是躺下没多少时间，又被敲门声惊起，她以为又是房东，没有看猫眼就开了门，却发现是之前来买烟的男人。男人眼睛通红，看来是熬了很长时间打麻将，看到欧清，问道：“老板娘还没睡啊。”
“先生做什么？”欧清想要关门，却发现门被男人压制，饶是心中害怕，脸上也只能露出笑脸。
男人好像是朝屋子里面看了看，发现并没有老板娘的男人，才露出了笑脸。
“老板娘，阿哥我今天手头不好，能不能借点钱来用用？等赢了还给你？”
“先生，我们家也没有多少钱，每天卖点香烟也填不饱肚子啊。”
欧清当然是拒绝，只是男人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她恍惚记起之前听警察说这里最近一个赌博的窝点，难不成就是这男人打麻将的棋牌室？
男人一把推开了她，她到底是女人，那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直接被推倒在地。
屋子里实在是简陋，什么都能一眼看见，那梳妆台上还有被分了几份的钱，边上是欧清每天推出去的摊子。
男人不管不顾，抓着一把钱，又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好多的香烟，急急忙忙想要朝屋外走去。
欧清哪里愿意让男人拿着自己所有的财产走人，抱着男人的大腿，手脚并用，甚至连牙齿都狠狠的咬在了男人的大腿上。夏天穿的薄，男人痛的嗷嗷乱叫，却是没有引起街坊四邻的查看，大约之前的对话被四邻听见，谁都不想惹来麻烦。
威尔也被吵醒，拿着自己平日出去捡烟头的叉子就冲了出来，只是小鬼头年纪太小，还没跑到男人身边，就被一巴掌打了回去，连叉子都掉在了一边。欧清虽然平日里对小鬼头算不上特别好，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顿时眼睛都红了，爬起来捶打男人。
发横的母亲是强大的，男人被打的脸上青肿，最后一脚踹到欧清的肚子，让欧清蜷缩在地上吐酸水。
“不就是一点钱吗，呸。”男人爬起来吐了口气，还顺手点了一支烟，揉着自己被咬的腿，快步走了出去。
男人没有注意被他抢去的钱已经被欧清攥在手里，而欧清只注意到自己的钱没有被抢走，再去看小鬼头有没有受伤，小鬼头只是脸颊肿了起来，好看的白色皮肤变得通红，一动都不敢动，哭的湛蓝的眼睛有些发紫。
欧清哆哆嗦嗦的翻着梳妆台找药膏，只是家里根本没有准备这种贵重的东西，甚至连红花油都没有。
小鬼头哭坏了，也哭类了，趴在地板上就睡着了，而欧清重新来到小鬼头身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再一看巷子口，已经是火红的一片。她们家离巷子口最近，家门口几乎已经被烧掉。欧清和小鬼头都已经出不去了。她们住的是那种木头房子，一把火能把所有的东西都烧完。
威廉被烟熏醒，看着火红的一篇也不知道怎么办，又哭了起来：“娘，娘……”
“别叫！”被吵得心烦的欧清训了一声，眼睛却是发现窗户那边还能出去，连忙抱着小鬼头跑了过去。
大火蔓延的很快，欧清刚把小鬼头抱到窗户口，就听见隔壁四邻尖叫的声音。谁都不相信自己住了十几二十年的房子着火了。
欧清往后看了一眼，大火已经进入房间，床上的被子在一瞬间被点燃，她推着小鬼头：“快，你快点爬出去。”
威尔手脚并用，只觉得手摸到的窗沿都是烫的，好不容易爬出去回过头，却看到一只手攥了一沓子钱递过来：“拿好，省着点用！”
“娘！”威尔尖叫，就发现窗沿也已经被大火掩盖，窜出的火苗还烧到了威尔的头发，威尔急着躲闪，发现另一边也跑出了很多住在这栋房子的人。
威尔抱着最近的人腿，叫着：“救救我娘，我娘在里面。”
“吵什么，不是已经刚开始救火了？”男人逃是逃出来了，但是所有的财产还在屋子里面，救火自然心急。
只是和一把火，烧的干净，也烧的热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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