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离开后的你流浪在某个人的心底》溪上兮

2、下篇

　　【十分红处便成灰·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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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司禾衣今晚很晚才回到家,轻悄悄的拉开门室内是一片黑暗,她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在玄关处换了鞋去盥洗室洗漱.
　　医护人员一般多少都有些洁癖.平时她都会清理干净再回家,但今天太忙时间又太晚,让她不得不破例一次.
　　洗澡水放好后,赤司禾衣舒服的躺进去.
　　下午医院妇产科进了一例RH阴性O型血孕妇,早产大出血却正好遇到血库里存储不够的情况.所以整个下午只要和这方面有一点点关系的医护都任凭差遣,赤司禾衣刚好是血液科的值班医生.
　　幸运的是刚好有两位和产妇同血型的献血者.
　　不幸的是,其中一位被验出患有人类免疫缺陷病毒.
　　于是又手忙脚乱的帮病患申请入院.
　　总之,今天真是太累了.

　　浴室门洞开,凉意从外面卷进浴室里,禾衣往浴缸里缩了缩.赤司征十郎汲着的拖鞋被地上的水泽浸湿.
　　"还不出来吗水要凉掉了吧."
　　禾衣睁了睁疲倦的眼镜从水里坐起来,接过丈夫递来的浴巾,"啊啊,抱歉今天回来晚了.吵醒你了吗"
　　赤司开启排水后推开浴室窗子,示意她先出去,"并不是,到现在我都没有睡意,你还是头次这么晚归."
　　春天里的夜风还带着略微的湿寒,弥漫着的水雾不一会儿就被吹走,除了地面的水迹,浴室基本上又恢复了未使用前的整洁.赤司踢掉湿拖鞋赤脚走出去,就看到禾衣裹着浴巾站在风不及的地方等他.
　　"今天太忙了."禾衣说.
　　"嗯"
　　半干的发梢滴落水泽,沿着的颈子流入浴巾下面消失不见,浅空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赤司忍不住伸手去揉.
　　"一个献血的少年被查出来患有HIV,住院后一个看上去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在照顾.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末了总结道,"同性恋者HIV发病率很高啊."
　　赤司安静的听完,没有意见,也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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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患上伤风已有四个月,不但没有转好的趋势反而愈发严重.鼻塞头痛终于打败了黑子哲也让他屈从于治疗.对于医院的排斥感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知自己的体质不适合做任何剧烈运动
　　揉了揉太阳穴,黑子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领检查报告.
　　"B03-1721号病人请到血液科五号"
　　机械的女声是电子合成音,和音箱嘈杂的噪音混合,嗡嗡的响.黑子哲也扫视了一圈,五号在走廊尽头.
　　房间处于关闭状态,门头的LED灯显示着B03-1721.推开钢化玻璃门望进去,室内的采光很好.坐在窗边办公桌旁的女人埋首于一堆病例中,温和的声音抵消了黑子脑内的昏沉."请进来."
　　黑子走过去坐在她对面.
　　"你好."女医生抬头,却有一瞬间的怔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化验报告放在她面前,黑子拖过凳子坐下."可能性不大,赤司女士,我极少来医院.当然,超市也不会."
　　赤司禾衣笑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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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司征十郎结婚的事情黑子是知道的,两年前,在东京都.并定居于此.
　　当然黑子也听说过新娘拥有浅空的发色.
　　但这些都不代表什么.
　　奇怪的是,黑子哲也以为自己从来都没有可能见到她.东京都到横滨市,28.8.公里,应该也没有遇到的可能.
　　即使见到了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他居然对他的妻子印象不错.
　　尤其是在她说"很遗憾哲也,你被查出了HIV"的时候.除此之外,她说的那句"你们初中时代的合照一直摆在我们家的书房里"也让黑子对她的好感度增加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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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时代啊.
　　那时候最喜欢的人,现在就近在眼前.
　　不.应该说他们.

　　得知黑子哲也因为献血而被感染的黄濑凉太非常懊恼,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害他变成现在这样,几乎天天把时间花在医院陪黑子.
　　赤司征十郎环臂站在床尾,看黄濑贴心的盛出赤司禾衣炖的补汤,突然不知道被什么触到怒点,火气来的莫名其妙.
　　"哲也你到底在做什么会患上这种同性恋疾病,要和多少男人上.床才会病的这么彻底,啊"
　　尾音挑起,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不屑,亦或两者都有.
　　这些天他也都有来医院探望,顺便送禾衣上班.

　　听到这话黑子哲也接过汤匙的手明显一顿,茫然的抬头看他.却听见黄濑凉太在耳旁爆发,"小赤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这回讥笑浮现在他脸上,"被说中了么那还真是抱歉."言讫捞起床边的外套往出走.
　　"你!……"黄濑的怒不可遏在看到黑子表情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他苦笑一声放下碗追了出去.

　　赤司征十郎并没有走,仅仅靠在病房尽头的床边,外套搭在一旁,很挫败的样子.
　　"小黑子是被传染的."黄濑凉太并不靠近他,冰冷的声音被医院的压抑气氛夸张,听起来有点阴沉.
　　"啊"赤司应一声等他说下去.
　　"禾衣没有对你说小黑子他是在献血的时候被传染的,他来献血那天刚好有个急需用血的孕妇和他血型相同,但同天前一个来献血的是患者,护工在配液室手忙脚乱的把用过的针头重复使用了."

　　"今天太忙了……一个献血的少年被查出来患有HIV……"
　　"……小黑子他是在献血的时候被传染的……"
　　"……献血的少年被查出来患有HIV……"
　　"……在献血的时候被传染的……"

　　"哈哈,居然这么巧啊."赤司征十郎突然间脱力般重重靠在墙上.黄濑凉太几步走过去揪住衣领,"所以你知道你有多混蛋么!!"
　　缄默.
　　黄濑放开手,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沿墙滑下去坐在地上,脸色冰冷的霜了一层白翳.退开一步,反身走开不再理他.
　　"你爱他吗"
　　荒谬的问题就如同这几日接连不断发生的事.
　　黄濑凉太冷漠的回答,轻的声音幻化成一张讽刺的脸."和你有关吗"
　　脚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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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子哲也再次看见赤司征十郎的出现已经是那天之后的第三天.
　　手里如常的拎着保温杯.
　　黑子不出声,猜测着今天里面的内容.看着他走进心跳开始随着他动作的频率起伏跳动,打开盖子,盛汤出来.其实这些东西都没有用,住院也不过是院方为了平息这起医疗事故做出的最大妥协.
　　如果可能的话,黑子哲也倒是希望他能出去走走,日复一日的囚禁生活让他更想念从前的自由——即使不能运动不能打球,也别像现在这样,被所有他不愿展示的人看到的狼狈,如同木偶般的一举一动皆受到被动牵制.
　　"好像没有看到有女性朋友来探班啊,哲也."赤司递过来一杯水,汤碗放在架好的床用桌上,隐隐约约浮现热气.
　　黑子哲也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么你确实是喜欢男人吗"
　　"并不是."黑子否认的飞快,有心虚的嫌疑.
　　赤司拆开折叠椅坐下平视着他,目光里是揣测."哲也不是同性恋啊."
　　病房里安静的可怕,黑子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从激烈到平缓,沉默了一阵终于出声.
　　"不,我是."
　　赤司征十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否认了么,为什么又反悔了."

　　"——因为觉得被被赤司君误会,很伤脑筋,所以想要承认了."
　　"——我并不喜欢男人或者是女人.只是单纯的只对赤司君一个人抱有爱慕这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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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物治疗并没有帮黑子哲也争取多少时间.
　　四年,如果说有用的话,那也只是苟延残喘了四年.
　　这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一个叫做黄濑凉太的明星退出来娱乐圈重新开始未完成的大学课程,不过这次他选择的是医学院.
　　又或者是一个叫赤司征十郎的年轻单身男人,在横滨市不起眼的角落开了一家书店.店内的书本都是一位不知名的男人捐赠的遗物,它们只被允许借阅.
　　店里永远都循环播放着同一首轻音乐.
　　书店老板也永远都坐在柜台后面翻看一本没有写完的日记.

　　其实黑子哲也离世后的日子并没有对这个世界带来多大影响.
　　每一天都有故事发生,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每一天都是寂寞的开始,每一天都是无奈的等待.
　　没有改变也没有必要改变.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死亡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子弹,沿着计算好的弹道穿透某个人的心脏.
　　在冬雪夜里开出一朵名叫悲哀的花.
　　于是在这一年的一月三十一日,郊区的墓陵里一块新碑前,赤发的男人清扫着地面的雪.
　　日记本的扉页上被原主人用清秀的字体抄写了一首诗.整洁而细腻的一如他当初书写时的心情.

　　我的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
　　它会死去
　　像大海拍击海堤,发出的忧郁的汩汩涛声,像密林中幽幽的夜声.
　　它会在纪念册的黄页上,留下暗淡的印痕
　　就像用无人能懂的语言,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纹
　　它有什么意义
　　它早已被忘记
　　在新的激烈的风浪里,它不会给你的心灵,带来纯洁,温柔的回忆
　　但是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并且说:
　　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赤司征十郎最后默念了一遍,然后撕下扉页与沉默不说的爱意一同在黑子哲也的墓碑前燃烧,然后诸如"我多么想去爱你"的念头在他的心里疯狂地滋生.

　　诗的下面新添了一行告白的话.
　　遗憾的是,这告白永远的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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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爱你却不敢告诉你,当悲哀化成冰冷的雨,每一滴都砸在我心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