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遗落的爱——幸福摩天轮》SUNNY•林

70、可不可以重来(6)

　　“伯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行驶一段时间以后才发现了不对劲，叶千夏止不住慌张起来，她认得这是通往安家市郊别墅的盘山公路。“我，我要下车！”
　　“千夏！”女人拉过她的手，并不用劲却挣脱不掉。“你在害怕什么？阿泽不会有事的。我不是说过搜救队已经跟被困队伍联络上了，他们脱险了啊。你难道不想在第一时间见到他？”因为儿子出事而从美国匆忙赶回来的母亲，显然对之前发生的种种并不知情。
　　叶千夏亦不知自己应该作何反应，是装作从来没有失忆，还是装作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并未痊愈？所有的谎言都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让人无法招架：“我们早就已经不在一起了。”
　　而另外一边。尹飞架车飞速驶在从医院前往安家的路上，他脑中紊乱充斥着医生的判断：“叶小姐的病其实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因为内心强烈排斥而选择把某一部分回忆遗忘。不过，前两次复诊她倒是很积极地询问了许多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虽然她不愿承认，但我认为有些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吧。”
　　“应该解决了”？指的是什么？这个掺杂了太多自私感情的善意骗局，是否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被戳破的结局。记得家怡也曾经指责过我任意妄为，她说一切太不公平。是的我明白，一直都明白却仍然固执地隐瞒事实，那么现在，终于还是走到尽头了吗？尹飞暴躁地一踩油门，所有不甘心便包裹着原本抱着期待的恋爱幻想，在疾驰向真相的路途中快速破灭。
　　“所以呢，真相是什么，你跟小泽你们两个孩子怎么都这样犟！”还是半强迫地把叶千夏拉到了安家别墅门前，安峻泽的母亲并没有打算放弃：“今天妈妈……我是说小泽的奶奶会先赶去日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她把你一起带过去。”
　　“什么！”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女生根本吃不消，她断然拒绝：“这不可能！”
　　“千夏，你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还赌气。虽然我不清楚你跟小泽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你知道吗，他在摄影队出发前还给我打电话说……”
　　“小泽说了什么？”
　　别墅大门就在两人的拉扯中忽然打开，安奶奶一脸苍白地在乐家怡的搀扶下出现在眼前，许是被孙子遇险的噩耗折磨得不轻吧，老人原本充满华彩的气度完全被颓弥所替代，仿佛在短时间内就苍老了好几岁。而且，并不是过分敏感，叶千夏确实在那瞬间感觉到强烈被怨恨的眼神。“他说了什么！”
　　“……妈。”半山腰上风刮得很大，女人的声音在枯叶喑哑的摇晃中变得模糊不定。而就算十几年过去了，即使当时狠心强迫她抛弃儿子的威严长辈现在已经变得衰老不堪，那些敬畏交织着怨恨的复杂情感也是难以割断的吧。“您什么时候启程去日本？”
　　“我问。”但，老人并不理会对方的回避，质问的嗓音点点颤抖：“小泽出发前说了什么？”
　　“是啊伯母，阿泽出发前有留下什么话吗？”明显僵硬的气氛，乐家怡担心，情绪已临近崩溃边缘的安奶奶会做出某些不理智的举动，于是，女生想借用陈述情况来缓和局面。“日本方面的最新消息是所有队员都已经成功获救了，但是具体的健康状况他们不肯透露，只说……”
　　“家怡！”被厉声打断的话尾寂寂悬在冰冷的空气里。“小泽的事跟她们无关！”
　　无关吗？
　　“小泽说他参加雪山探险是为了证明自己，如果能够挑战成功就可以不再受任何束缚做喜欢做的事了。还有他决定不会放弃千夏，不再因为别人违背自己的心意！”一口气把儿子临行前的嘱托全喊出来，女人并不觉得轻松，她知道这些伤害了权威的话对一直信奉自私宠爱的老人会是多么巨大的打击，但在当时的情势下，想争一口气的心态却占了上风。
　　果不其然，她们都看到安奶奶骤然暗沉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姿，乐家怡感觉扶着老人的手臂猛地坠下重量，她不禁轻呼一声：“奶奶，您……”
　　“我没事。”摇摇头，老人硬撑着并未倒下，蹒跚着向前挪动几步，她混浊的视线固定在叶千夏脸上。又是为了这个女孩子吗？好像只要涉及到她，小泽就不再是之前那个孝顺听话的好孙子了。她冷眼看着她的慌张与不知所措，却又捕捉到女孩眼底掩饰不了的倔强坚持，顿时怒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小泽真出什么差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绝对！
　　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肆虐地吹，女生半长的头发凌乱散落在脸侧，干燥龟裂的嘴唇微微开启着似乎想要出言反驳。然而，有温暖的手掌不经意轻轻搭在肩膀上，是熟悉到令人感觉安心的力量。
　　“千夏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您别怪她。”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尹飞，就跟以往她遭遇危急情况的每次一样扮演着守护神的角色。转过头去竟然可以看见男生毫不回避地迎着她的眼睛淡淡在笑，不带一丝勉强，她甚至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了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眼眶突然红了，很想就这样抱住他。
　　“……小飞？你们俩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就混乱的场面此刻愈加无法控制起来，尹飞搭在叶千夏肩上的那只手，不管落入在场哪个人眼中都显得那样刺眼。而发现安峻泽的奶奶和母亲同时流露出质疑神情的乐家怡，不禁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傻瓜！”
　　的确，我们每一个固执坚守心中那份感情的人，都是傻瓜。
　　然后。叶千夏几乎已经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样解决的，那么尴尬的场面，所有感情掺杂着隐瞒多时的晦涩秘密一同爆发，让牵涉其中的人无不遍体鳞伤。只是，紧贴着裤子口袋的手机始终不断震动，仿佛一下下揪在心上，她终于忍不住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如果……
　　如果有一天听见你的声音不会心跳加速，如果有一天站在你的面前我呼吸不会急促，如果有一天可以轻松抛开关于你的所有开心不开心的回忆，该有多好。
　　如果你从未靠在我的肩膀哭泣，如果你从未给过我温存，如果你从来不曾对我许下承诺，如果你没有在我耳边问道“要不要在一起”，该有多好。
　　或者，一切回到原点。如果7年前那个冬天我没遇见你，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很幸福呢？
　　手机另一边，是安峻泽来自远方安静而温暖的嗓音。他说：“千夏，我一直梦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