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闲言碎语》帆过十洲

4、策秀 伴生死 BG

　　铜镜前点了两根红烛，映着那正梳妆的新嫁娘侧脸更是柔和。
　　她笑得温婉而端庄，嘴角带着柔和的喜悦，正如一个即将嫁与情郎的大家闺秀。
　　然而为她盘发的女子却一副心疼的样子，一旁帮手的女孩更是已经哭了出来。
　　那年长些的女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妹妹你……”
　　“姐姐不必再劝。”那新娘子伸手扶了扶发髻，“我答应他，这次他回来就嫁给他的。”她起身，整了整身上大红的衣裳，“倒是劳烦姐姐帮我梳妆了，姐姐总是手巧，我盘的髻总是不如姐姐盘的好看呢。”
　　那年长女子叹了口气，拾起一旁的红盖头帮新娘子盖好，牵了她的手，推开了屋子的大门。
　　屋外一片漆黑，却是星月高悬。
　　一匹高头大马等在门前，马身上一丝杂色也无，却是匹黑马，马蹄倒齐齐地是白色，正是难得的踏雪。这马上挂了红花红绸，端坐其上的却不是英俊的少年郎，而是个英气的女子。这女子一身白衣，怀中抱了一件什么物什。
　　陪着新娘出来的女子却并不诧异，只扶了新娘上了轿。
　　“起轿——”有人喊了一声，在空旷的广场上远远地传了出去，消逝在寂静的黑夜之中。
　　锣鼓声响了起来，震碎了寂静的夜空。
　　迎亲的队伍走了起来。
　　新娘子小心地往轿外张望。
　　夜太黑，只能隐约地看见城墙的轮廓。
　　她坐正身子，微微闭眼。
　　仿佛还能看到他站在城墙下，对她招手。

　　第一次见到他时，她是来天策替师父传讯的。
　　他就穿着一身铠甲站在大门前，一本一眼地查问她，然后才引她去了秦王殿。
　　尽忠职守得近乎刻板的他让她玩心大起，一路调侃他，直到他红着脸，解脱一般告诉她“姑娘，统领就在此处，末将还在值岗便不多陪。”然后逃也似的蹿回了大门口。
　　她站在秦王殿前一直看着他逃窜的背影，直到他和那巍峨的城墙融为一体了，才举步走了进去。
　　后来他们很熟悉了，他还是会动不动就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红了脸。
　　“喂，你这样以后怎么娶媳妇，明明跟男人说话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和女孩子说两句话就脸红啊？”她笑够了，转头调侃他。
　　他小声嘀咕，“因为男人不像你这么说话……”
　　她挑眉，“你说什么？”
　　他撇过头去不看她，大声说，“我说，我娶你做媳妇就不怕了！”
　　她愣住，然后慢慢绽开一个微笑，抬手把他的脸转过来，说，“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取你做媳妇！”
　　她看着他通红的脸颊，笑得开怀，“那等你这次回来，就到七秀去给我下聘礼怎么样？”
　　“好！你等着就是！”
　　“说话要算话！”
　　“你也是——啊呀，时辰到了，我去换岗了。你往扬州去，一路小心啊！”
　　她于是点头，像初见时那样看着他跑回府里，转进城墙消失不见，然后策马南行。
　　从来没想过，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
　　她似乎从来也没有真的关心过，天策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这是一个每个人踏上英雄路时就再也不会想着何时归来的地方。
　　她却那么天真地，当做了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分别。

　　轿子一阵震动，停了下来。
　　她由人扶着下了轿。
　　“一叩天地——”
　　红绸流苏轻晃。
　　“二叩鬼神——”
　　白衣广袖蹁跹。
　　“夫妻对叩——”
　　她抬眸，着白袖的手捧着一块木牌。
　　未曾犹豫，她低首叩下。
　　“礼成——”
　　那着白袖的手轻轻托起她，她抬头唤道，“姐姐。”
　　那英气女子动作顿了顿，似是叹息，应了声，“弟妹。”
　　从次日起，她便是天策的媳妇了。
　　微微挑起盖头，凌烟阁在漆黑的夜里只有一个剪影。
　　她知道……他在那里看着她。
　　哪怕连尸骨都未曾带回，她也相信，他一定就在那里。
　　“我……留在天策，可好？”

　　又过了许多年。
　　逢乱世。
　　她终于还是战死疆场。
　　她想，大概是没法和他葬在一起了。
　　但……她总算是懂得了他在想什么了罢。
　　挂了一丝微笑，她阖上双眼。

　　———完———

　　三生石下，笔直地站着一个穿着铠甲的人。
　　他向她招手。
　　她微笑，过去牵起他的手……
　　一同跃入轮回。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