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兰]彼端幸福》欣莫

39、第三十八章-崖上惊魂

　　“呼呼——”体育从来都不是我的长项，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就让我累得气喘吁吁。从内部穿过猫之岩，我所站的位置正是这只黑猫张开的嘴巴。一想到我现在可能踩在它的舌头之上，就觉得脚下的岩石变得有些柔软。
　　“咦？什么时候把它一并带来的？”我看着手上提着的桶，分量还不轻，里面装满了从海滩上拾的海味。
　　难道我是一路拎着这个桶跑来的？无论怎样回忆，我都记不起这个事实。

　　在我陷入深思之前，有喧闹的声音渐渐响起，女声尖利的嗓音格外的清晰。
　　“救命啊，别碰我！”
　　“别这样害羞嘛，大家一起玩才开心啊。”丝毫没有收回自己的手的意思，那个青年笑嘻嘻地凑得更近了。
　　光天化日之下的调戏，明显是在等谁去英雄救美。

　　如同有了第二人格一般，再回神时，我已经站在了人群之前，手中的桶里变得空空如也，面前是一群被海胆贝壳砸得嗷嗷叫痛的陌生人。
　　那个柔弱地被围在这外来者之间的少女看起来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哪里来的讨厌的小鬼！”揉着被打疼的后脑勺，最嚣张的那个长发男将贝壳狠狠地摔在地上，怒视着我。
　　少女也将视线移到了这边，表情里添加上了几分吃惊的色彩：“……春绯君。”
　　由此看来，该是我家的某位公主无疑了。

　　“人家都说了不愿意了吧？请你离她远些。”我想此刻自己的脸上一定是恼人的正义。
　　果然，本就不是好脾气的青年们被我的态度所激怒，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围了上来。
　　手腕被猛地抓住并拽了过去，下颌被长发青年用力地捏住，被迫嘟起了嘴。正要用我自由的左手去打对方嚣张的面孔，几秒钟内就被制住，被背在了身后，根本无法用力。

　　这个情况真是糟透了，完全只有挨打的份。
　　本以为这是在文明社会，顶多会遇上莲华那次的遭遇，没想到只是我习惯了上层社会的秩序，而忘了这个世界上本就是鱼龙混杂的。
　　越是无知的人类越是不惧怕毁灭。

　　“怎么？现在不得意了吧！明明就跟女人一样柔弱，出来装什么英雄啊！”长发男细长的眼睛里满是凶光，唇边勾起恶笑。
　　目光在远方一扫，随即笑得更加愉快，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更好玩的玩具一样，他松开了我的右手，毫无顾忌地扯住我的头发，拖着我向南走了几步。

　　海风扑面而来，这股咸涩的海腥味不知何时掺杂了一丝苦涩。
　　头皮传来的疼痛不断地刺激着我，为了不喊出声，我的嘴唇被咬得泛白。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步伐，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很难看。

　　“小鬼……”青年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在我耳边轻声唤道，我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正迎上他抬起的拳头：“给我下去洗个海水浴吧！！”
　　挨揍并不如我预想的那样难受，麻木的麻痹感要远远大于被打倒脸颊时的疼痛。时间就像是在那一刻静止，我无限期地向后跌去，失去重力的状态将我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这是一部慢放的电影，先是发丝凌乱的那个陌生人的有些癫狂的笑脸，然后是不远处正在尖叫的少女惊恐的模样，我的视线划过被装饰得鬼风重重的墙壁，看到了状似尖牙的石块，最后落在了无比湛蓝，鲜有云彩的天空。
　　一望无际，我几乎要掉进天空里。

　　然而，我只是掉进了大海里。

　　在与冰冷的水接触的那一刻，犹如跌在平地一般的疼痛，随即水花被拍起，我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支撑自己的力量，在一片气泡中向下沉去。
　　水呛进鼻腔，肺部仿佛从中烂掉一样的难受，我拼尽全力地想要向上挣扎，浮出水面，可是手脚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

　　被水扭曲了的外界的景象如同封在水晶里的幻影，波光闪闪，遥不可及。海底的世界是那么美，即使在这一个本就是虚构的空间里也是如璀璨的殿堂一般，坐拥这里的人不是至高的神就是至富的王。
　　手臂似乎被什么缠住，侧首看去才发现是刚才洞穴里的那只骷髅。
　　肺叶灌水的阵痛让我无法思考，恍惚中只觉得那张可怖的空洞的头骨露出了一个如愿以偿的笑容。

　　果然预言都不可信，明明离我的生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我现在就要这么轻易地死掉了。
　　还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以自己的本来面貌去享受这个世界的生活啊。
　　求生的意志盖不过现实，黑暗袭来。

　　“醒醒！春绯！”
　　是谁？胸骨传来被按压的疼痛，我皱起眉头，感觉胃里有东西在上涌，强压也压不住。
　　“咳咳！！！”太丢人了，这是我转醒后的第一个想法。嘴角还残留着刚刚吐出的海水的痕迹，周围是一圈闪闪发光的带着担忧的眼睛。

　　圈住我的是今早还对我很冷漠的猫泽，那双标志性的带有金色阴影的眼眸里有欣喜一闪而过，就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很快就又恢复了黑夜一样的沉寂。
　　“我妻医生会来负责你之后几天的身体调养，好好休息。”看到我逐渐恢复了神智，他将我交给了须王环。

　　隔着被浸湿的衣服，我能清楚地察觉到他手掌的炙热与颤抖。心口惶惶然，不知道是刚才落水的后遗症，亦或是因为我身上的并蒂咒。
　　慢慢抬眼跟着他的行动看去，才发现他的斗篷不见了，身上湿漉漉的，白色的衬衫吸附在身体上，勾勒出瘦弱的线条。
　　来不及再仔细地看看他，就被须王环强迫地撇过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往日的轻浮的笑意一旦从他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消失，他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摆着一张很认真的面孔。
　　“春绯，我问你。”他一字一顿道：“你是像HONEY前辈一样的功夫高手吗？又或者曾经赢得东京市的跳水冠军？”

　　“怎么可能嘛……”我没有明白环的用意，他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的情况他还不了解吗？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阴沉了下去：“那为什么不向就在附近的我们求助呢？你是一个女人，对方则是三个男人，你自己怎么有能力解决？如果不是猫泽前辈及时跳下水将你救上来，你可能永远都醒不来了你知道吗？！”

　　不是你教我要去做一个完美的骑士吗？保护公主是我的义务，那些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吧。
　　“当然要去考虑呀！！傻瓜！！”
　　环突然冲我吼道，原来在不经意间，我已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会儿要我当一个合格的HOST，一会儿又让我不要当勇士，太难伺候了吧！你懂得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努力地去融进这里的吗？放弃思考，而依靠感觉地前行，这种恐惧感你能理解吗？！
　　我只希望能以藤冈春绯的身份存在，而不止是一介看客。

　　我不想去看这个莫名其妙发怒的家伙，赌气地别开脸去。
　　光邦只是遥遥地望着我，眼底有担忧的神色在闪烁。光馨则是一脸的无可奈何，似乎对没有追上我而有些懊悔。

　　“你必须好好反省。”原来须王环也会用这样冷淡的语气说话。
　　心底是委屈、愤怒、不甘、后怕的混合，我眼前浮现的是那张刮去皮肉的骷髅面目，或许真的如他所说，我差一点就死在了这里。
　　我已经这样顺从这个世界，究竟为什么还要把我往死路里送？
　　我从环的怀抱里挣扎出来，手上抓紧裹住自己的毛巾，一瘸一拐地回别墅。人字拖大概是掉在了水里，湿润的脚底沾满了沙粒。

　　“藤冈春绯，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我没听见。
　　“行，在你为这件事向大家道歉之前，你不要再指望我跟你说一个字！”

　　最后，以须王环决定在我道歉前拒绝与我说话为休止符，停止了今天的这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