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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平地惊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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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雾和菱歌下楼时客栈里的人已经坐的满满的。菱歌头一次见店里面的生意这么好,看着桌上的饭菜肚子忍不住“咕咕”叫起来,笑着向苏雾吐了个舌头。苏雾仍是紧握着菱歌的手,可是笑容里却藏了一层忧虑。仔细观瞧去,楼下吃饭的人并不是在喜笑颜开地庆祝,而是个个忧心忡忡不知在议论着什么,果然义父又有什么动作了不成?
这边菱歌正四处张望着找空位,却听旁边桌子上一个正喝酒的大胡子嚷嚷道,“你们说这平远侯和镇远侯怎么就反了呢?按理说苏家军里不该有这种人啊!”
菱歌耳边突然“嗡”了一声,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大胡子,又听大胡子对面那个瘦瘦的男子道,“可不是!而且漠北那地方离咱们这么远,消息现在才传到咱们耳朵里,也不知事情过去多久了!”
苏雾听见二人对话时,心下已经明了,可是怕菱歌一时接受不来,所以一直紧紧拽着她。然而此时菱歌已经不能自控,跑到那两人面前声音颤抖地问,“这……这怎么可能?!平远侯和镇远侯他们……他们……”
他们是苏倾放和苏倾野啊!他们怎么可能叛国呢?!
那大胡子只是叹了口气道,“是啊,谁成想会这样呢!听说平远侯和威远侯居然带着咱们大祁边陲的军事防御图跑到敌营里去了!现在漠北还在打仗,万一朝廷挡不住蛮夷,咱们老百姓可就遭殃喽……”
菱歌已经听不清他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苏雾,嘴里喃喃,“怎么会这样……”
仿佛是一夜之间,北御王苏家就从功高盖主的王侯世家,一落千丈为叛国通敌的乱臣贼子。苏倾放和苏倾野已经成为叛国钦犯,除了苏雾以外的一干人等也全都因此受到牵连。然而由于漠北战事吃紧,而苏家军又常年镇守漠北,其地位无可取代,圣上虽龙颜盛怒却不得不准许威远侯苏倾寒戴罪立功,迎战蛮夷。只是北御王苏沾却始终不见踪影。
朝廷内外已是人心惶惶,据说宣帝更因此急火攻心,一病不起。苏雾虽已猜到原委,却不曾想事发如此突然。听素尺禀报才知风攸已被左清漪打死,心下明白义父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苏雾若是想死局逢生,恐怕也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了。
菱歌连日以来一直茶饭不思。她绝不相信倾野兄弟二人会做出这种事来。然而苏家与朝廷相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谁会如此大胆栽赃嫁祸他们?况且就凭他们二人的功夫,岂是一般人能威逼勉强得了的?
菱歌猜想不透,身心俱疲。苏雾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然而此时还不能向她透露许多,况且绯碧城的那块玉也不能弃之不顾,只能一边宽慰着菱歌,一边跟她讲自己要先到漠北摸清状况,要她在祁都安心静候。菱歌虽也担心苏雾,却想着苏倾野兄弟还生死未卜,要以大局为重,自然满口答应。苏雾便把素尺留下照应菱歌,自己独自上路。
苏雾离开不过半月,菱歌已经眼见着瘦了好几圈。素尺也担心菱歌的身体,这日好说歹说才将菱歌劝下楼走动走动。客栈里的人仍是三五一伙坐在一起谈着漠北蛮夷,菱歌虽形容憔悴,却还是忍不住靠上前去想去听听消息。这时一位穿着大漠金色纱裙,身段玲珑的女子突然风风火火地进到店里来,引得众人观瞧。那女子却大方的要命,丝毫不顾及外人的打量,反而像个男子一般狂放不羁,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嚷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菱歌的位子离她颇近,一瞧便发现那姑娘当之无愧是个美人。她五官深邃,睫毛卷翘,特别是那一双偌大的眸子,仔细看去仿佛还泛了些别的什么颜色,与大祁一般的女子实有不同。
菱歌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与大祁的女子不同?
这边小二赶忙上了饭菜,那女子便狼吞虎咽起来,丝毫没有普通女儿家的情态,众人也便一笑置之。仍是大胡子那一桌边喝酒便聊着道听途说的漠北战事。菱歌听见边塞两军还在僵持,不禁蹙了蹙眉头。忽然又听人道,“你们知道么?那个平远侯苏倾放投敌不成,反而被漠北蛮夷杀了头,脑袋就挂在他们营帐顶上,真是活该啊活该!”
菱歌倏地感觉全身脊背发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边饭菜还没嚼完的女子突然拍案而起,指着大胡子那一桌人气愤地吼道,“才不是这样呢!苏倾放怎么会被砍头呢!”
之前说话的男子也放大了声音,“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苏老二想给蛮夷那帮畜生当走狗,杀了活该!”
“胡说!我们漠……”
那女子还没说完,菱歌突然反应过来,开口打断她的话,“我们漠北唤城的都是好儿郎,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大哥你留点儿口德!”说着便硬把那姑娘拖了出去。那一桌人还要发作,一直在暗处的素尺忽然现身将他们拦住。
菱歌将那女子拽到没人的小胡同里,谁知她还是不依不饶,想回去找那几人算账,“敢说我们漠北夷族是畜生,我和他们拼了!”
菱歌心里一惊,“你果真是夷人!”
那女子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对菱歌没好气儿地说了声“跟你没关系”,转身就要走。菱歌哪里答应,一把将她拉住,“你到底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正在此时,胡同外突然掠过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那女子本来被菱歌死死抓着,突然两眼放光,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挣脱开菱歌,向前面那人追去,嘴里还喊着,“等等我,苏倾野!”
菱歌一晃神的功夫便让那女子逃开了,然而下一秒便紧跟上女子的步伐。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满满的只有那女子刚才喊的三个字。
苏倾野!
前方黑影闪得极快。菱歌拼命回想倾野之前教过她的轻功,牟足了力气跟过去。不知不觉穿过几条街巷,在一座府邸的后门停下。那金衣女子刚才虽没有菱歌厉害,可是轻功却不差,在那黑影进门的前一瞬间抓住他。
被女子抓住的黑衣人缓缓转过头来,刚想说什么,却一眼望见不远处的菱歌,愣在当场。
菱歌正累得气喘吁吁,抬头看见眼前的人,连满头的大汗也顾不得擦,同他一样傻傻地愣在当场,嘴里嗫嚅着,想叫出那两个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倾……倾……”
倏地两行泪落。
苏倾野全身被巨大的黑色风衣包裹着,虽然隔着一层看不清身形,却明显感觉到他消瘦的可怕。他原本白皙俊朗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扭曲难看的疤痕,从他的额头蔓延至嘴角,经过他整只紧闭的左眼,给人一种极恐怖的感觉。而仅剩的右眼里,再也看不见他往日的风采,仿佛一滩死水般,在刚刚看见菱歌时激起了一朵涟漪,随即便渐渐被仇恨一类的东西覆盖,变得隐忍而可怕。
这……还是她之前认识的苏倾野么?
菱歌难以相信的摇头。苏倾野一把推开金衣女子,像是急着躲闪什么转身欲走。菱歌急着去追,那后门里却正巧出来一人接应,竟是上官明澈!
上官明澈先望了望倾野和那女子,刚要张嘴说什么,抬眼看见菱歌追过来,也突然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苏倾野再没有一刻的迟疑,转身便进了南锦王府,只留上官明澈一个人在门口发呆。上官明澈没挡住那金衣女子,被她不小心钻了空子溜了进去。回神看见菱歌急着进门,一把握住菱歌的手,紧紧地再也不肯放开。
“你是……?!”
菱歌离近了看他那两只隐隐有蓝光的眸子,才发觉眼前这人竟是上官明澈!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突然看上官明澈盯着远处,回头才知素尺已然跟来。
上官明澈望了望远处的素尺又看了看近处的菱歌,似乎想通了什么却又似懂非懂。而素尺也只是远远地盯着他和菱歌,并不曾上前,好像极为信任上官明澈。慢慢地,上官明澈终于平静下来,对远处的素尺点了点头,接着看向被他抓得牢牢的菱歌,语气温柔而怜惜。
“先跟我来。”
菱歌被上官明澈一路拽着进了南锦王府,一个劲儿地解释着自己只是苏倾野的朋友却不听他答话。来至王府中厅,只见苏倾野冷声冷面地坐在里面,双拳紧握微微颤抖。刚才那金色衣服的小丫头在他旁边站着,两只眼睛都已经红了,上官明澈松开菱歌的手,又叫了文回过来,柔声对那女子道,“姑娘请先移步,随文回下去稍事休息一会儿,再从长计议可好?”
女子听上官明澈语气温柔,又不像别人一样追问她的来历,不禁安心了许多。接着又用眼睛去瞟苏倾野,谁知他还是冷着面不肯看自己,一赌气便扭头离开了。
菱歌乍一看文回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心想素尺什么时候跑了进来,刚想开口便听上官明澈轻声道,“那是素尺的孪生弟弟,文回。”
菱歌点了点头,眼圈还是红的,看得上官明澈有些没由来的心疼。不过他心里怎么疑惑,眼前还是苏家的事情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