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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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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野草渐如人般高壮,得勉力拨开才能前进,小黑犹精力旺盛的蹦跳,一片荒芜下,两人一猿终于看到间石砌的小屋掩藏其间。
原本蝉鸣唧唧的疏林,突然变得静寂无声。柳飞卿自然而然护在瑞儿身边,小黑也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劲,一骨碌爬上瑞儿的肩,决定与他们同进退。
「啊呀!」
凄厉的哀叫声从屋内传出,两人面面相觑,确定不是幻觉。
「有人……人在里面吗?」
瑞儿紧抓着柳飞卿的衣袖,柳飞卿一颗心也是吊在半空,想破头也想不出怎么在施府的后山会有间破石屋,石屋里还有个「人」在惨叫?
石屋外表看来密不透风,且楼底甚矮,铁门只比瑞儿高些,像柳飞卿般的成人必须弯着身子才能进门,远远看来就埋没在荒草间,十分不起眼。
屋前有条小路,但两人一猿均绕了个圈到石屋后,不敢直接从正门而入。
「快来,这里有扇气窗。」
柳飞卿以手势兼口形道,瑞儿和小黑蹑手蹑脚而去,三双眼睛同往锈迹斑驳的铁栏杆后望去。
「娘——」
柳飞卿连忙掩住瑞儿的嘴,内心惊异不在其下。
石屋里阴暗潮湿,仅容旋马。连夫人弓着身子,手持尖刀,一身染工粗布衣裳染满绛红血迹,神情冷酷,几乎变了个人。
一只毛色澄黄,只有顶冠漆黑的瘦弱母猿跪坐在她面前,母猿的手脚以手铐脚镣死锁钉在墙上,神情萎顿。
「与我两升。」
「唔呃!唔呃!」
「汝儿安好。」
连夫人与母猿一问一答,竟如相识多年。母猿又悲鸣数声,方接过刀子往自己皮肉刺去,鲜血泊泊流入地上的大碗,看得人怵目惊心。
柳飞卿低头望望小黑,虽分辨不出牠俩面容有何相似之处,但看小黑焦急的模样,母猿应是其母无疑。
「娘的样子好可怕!」瑞儿语带惧意轻声道,小黑则在瑞儿怀中不安的扭动,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连夫人冷眼盯着猿血一滴一滴注入大碗,直到碗中血近八成满,她才上前为母猿止血包扎,而母猿已经奄奄一息,只能靠在墙边闭目休息。
连夫人小心翼翼的将血倒进腰间皮囊,空碗搁回地上时已一滴不剩。
原来传闻不尽是假……柳飞卿心想,城里人绘声绘影的「惨叫」,原来是极似人的猿啼,人血也非人血,而是猿血。虽不明原理为何,但连夫人应是利用猿血和红花配制秘方染纱,才染得出那样鲜艳诡媚的红。
收拾停当,连夫人瞥了母猿一眼,留下些干果粮水,便转身离开石室,临走前将门锁以铁链绕上一圈又一圈,重重深锁。
瑞儿一松手,小黑便迫不急待的爬上气窗呜呜哀叫,而两人仍不敢出声,直到确定连夫人走远,柳飞卿才拖着吓呆的瑞儿到门前。
「娘……不像平常的娘……」瑞儿语不成声,心有余悸的道。
「她的确不是平常疼你的娘亲。」
柳飞卿叹道,瑞儿不解的望向他。
「不管是好是坏,当人执着于某个目的,心就渐渐被欲望蒙蔽,而不择手段,这时人就会变,甚至变得自己都认不得自己。」
「我不懂。」
「若不是为了你,为了你死去的爹,妳娘亲为什么挖空心思亦要染出最好的纱绢?我相信她绝不只为了钱,而是为了不负你爹的苦心,还有他们最爱的孩子——你。」
柳飞卿尽量将自己的意思解释明白,瑞儿紧咬着下唇,慢慢消化柳飞卿的话。
「可是娘好残忍,小黑也是小黑妈妈的儿子啊,看着自己的妈妈流那么多血,一定也会难过的吧?」
即使连夫人的手段残忍,柳飞卿还是庆幸,被放血的是只猿猴而不是人,否则他真不知瑞儿该怎么面对他敬爱的娘亲,该怀着怎么样的心情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