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眉》薄荷无涩

3、第 3 章

　　杨眉妈带着杨小宝回了家，姥姥姥爷都围着两人转。杨眉每天还是跟着爸爸去上班，在图书室她最经常看的还是书报架上的报纸。国家政策、新闻实事都有，虽然大多是粉饰太平的惯常手法。至少杨眉还是知道有哪些大城市，市场经济如何。

　　回到家，杨眉最喜欢的就是和爸爸哥哥们一起围着看小弟弟。小小软软的一个，胎毛有点发黄，整个都是粉嫩嫩的，看着感觉十分心软。反正每次杨眉都是想去碰触小弟弟，但是又害怕弄痛他而作罢，每天也就偷亲个两下吧。

　　作为高龄产妇的杨眉妈妈，这次恢复的很慢，而且奶水也不多。家里的大人都决定以后不能让杨眉妈再去厂里做工了，来回折腾不说、也比较辛苦。就倒腾一下自留地、照顾照顾孩子也差不多了。这里倒是没有女子不得下厨的说法，但是在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上，确实是比较重要。就像杨眉家，虽然因为杨眉妈无法担起养家的责任，但是大家都还是听她的。除非是姥姥姥爷发话，那必须听老人的。

　　到了杨小宝长牙的时候，杨眉终于是要去上小学了。这时候她自己已经把字认得七七八八的了，和上一世的文字不同，也花了不少时间。

　　在爸爸妈妈的护送下，杨眉进入了村小学。来了不下百十来次，杨眉还是不得不说这个村小学确实很小，设施也不全。教职员算上杂务工的杨眉爸统共才五个人，但在村里这些老师可都是很受人尊敬的。初中就要去镇上上的，之前杨柳就在那里住宿了三年，虽然成绩还不错，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学费、书本费、杂费和住宿费、伙食费、还有学校要求的补课费，算下来真的是不小的开支；没再去读高中或技校也多是经济上的原因。

　　从学生到学徒，杨柳一开始也是不习惯的，只是男孩子坚韧早熟，他也不喜欢抱怨。现在总算是快要出师了，收入也从原来的三百涨到了五百。这收入也将将是代替了杨眉妈的那份。好在村里人家，除了孩子的学费，日常吃用并不大花钱，只要别生病。像最近这次杨眉妈为了生小宝去镇上医院就花了快三千，还没有塞红包。

　　杨眉这个时候还只知道自家条件不太好，却不知道到了经不起一点波澜的地步。

　　杨柳因为长得清秀干净，在船厂也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就是在知道是农村户口之后，大多数才知难而退了。杨眉妈在家里也一再提醒杨柳，既然工作了，那朋友是要谈起来的，过两年二十来岁了也好成家。但杨柳却知道自家条件的，别要说陪嫁，估计储蓄都没有多少。他也只是闷在心里不大说话，对弟弟妹妹们依然很好。

　　杨眉上学之后回到家总喜欢跟着杨柳前杨柳后的说话，她喜欢这个温和漂亮的哥哥。确实是用漂亮来形容男孩子，男孩子可比女孩子注意形象仪容多了。就连只比杨眉大一岁的杨洋上了小学后都爱干净，注意形象了。

　　最让杨眉惊讶的是看着杨洋拿着磨破了的裤子，去找杨柳学绣花好把洞给补上。要是找杨眉爸他肯定会找块小布头给他补上。

　　但杨眉的衣服虽然有时候也是半新不旧的，却都是好好的，到了年节上还会有新衣服穿。姑姑家的大表哥还给她织过一顶小帽子和同色的围巾，小姑夫还给她用钩针钩了几个漂亮的小挎包。

　　什么时候有迫切想要长大的心情呢？是杨眉看到杨柳带回家的女子吧，平凡普通的一张脸，比杨柳大了足足有十岁。同是船厂的职工，虽然也是农村出生，但是厂里已经给她在镇上分了房子。

　　杨柳和这个叫做罗明的女人并没有很亲密的样子，至少杨眉看不见应有的热情。但罗明对杨柳以及杨柳的家人还是很重视的。第一次上门就带了不少吃的饼干水果，听说家里有小毛头还特地买了两桶奶粉，估算着至少有杨柳半个月工资那么多钱了。

　　杨眉爸妈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感情基础是不一样的。但他们见了罗明也觉得还是满意的。姥姥抱着小孙孙也不住的点头，说罗明是个不小气的、年纪大点也会疼人。

　　不管别人怎么说吧，杨眉看着自家大哥总是最好的。她总觉得自家大哥配得上更好的女子，可是配谁呢？初中毕业、出生也一般般，在船厂那样一个缩小了的社会里实在是太平凡了。晚上的时候杨眉偷偷的躲在被窝里哭了，弄得杨洋有些迷糊。

　　“眉眉你哭什么呀，大哥又不是明天就嫁出去了。”

　　“我就是觉得难过。”杨眉难过的是她明明知道杨柳的好，但是在这个社会现实面前，杨柳的好却并不值什么。

　　杨洋看杨眉哭的没个停顿，不得不面向她。“你到底难过什么呀？”

　　“.......”杨眉难道能说她看不上这个罗明么？以后要是杨洋说漏了嘴，多伤感情呢。只怕最受伤的还是杨柳。

　　“眉眉、你看大嫂她多大方啊，以后肯定对大哥好。大哥以后想吃什么大嫂都给他买！而且你看见大哥的新皮鞋没有？我觉得肯定是大嫂给买的！他有多少零用钱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的！”杨洋说着语气里不自觉的就带了点羡慕。

　　杨眉一时也觉得无语了，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这样看来其实也还是没什么不对。大哥一向对家里人好，脾气也温温和和的，从来没有什么抱怨，是应该有那么一个人能疼他、关心他。只是胸口还是有些闷闷的，有一种心情叫做意难平，或者叫不如意。“她还不是大嫂呢，你别乱叫人。”

　　“好啦，不哭啦。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杨洋呵欠连连的拍了拍妹妹，就躺下睡了。

　　年底的时候，罗明果然又带着大包小包的来杨眉家了。还特地给杨眉和杨洋每人五块钱零用钱。在征求了杨眉妈的意见之后，这个年杨柳就要去罗家过了，当然不是罗明镇上两室户房子的家，而是罗家村的家。

　　杨眉是万分不舍的，但是杨眉妈很高兴，等他们走了还在饭桌上和姥爷说这个罗明靠谱，是个老实人以后杨柳也是名正言顺了。杨眉是不懂这算什么名正言顺，至少她知道结婚是要满二十岁的吧！

　　在一些村里却是还没到结婚年纪，如果定下来就是过年的时候认完亲戚就住一起了。等到了年纪办结婚登记的时候，有的运气好的孩子都抱上了。

　　果然杨柳来年就住去了罗明镇上的房子，每个月在休息日的时候才回来一次到两次。但是每次罗明都陪着一起来的，杨眉妈也让他别再把工资交家里了。听说罗明把工资也交给杨柳管，杨眉才放心了，但是一声大嫂确是叫不出来的。最后折中一下就叫罗姐姐了。

　　杨洋是没心理负担的，就冲着三不两时的零用钱、这声大嫂的含糖量也是足足的。

　　一年不到，罗明就怀孕了，罗家在罗家村办了酒席，杨家、船厂的要好同事和领导都到场。杨眉还奉母命给滚了下喜床，虽然这一对早不算新人了。罗家看着可爱健康的杨眉也十分喜欢，来客都笑呵呵的说着一举得女的喜庆话。

　　杨眉拿了红包就直接跟在杨柳后面了，看得大人们都乐了，都说他们兄妹感情好。罗家的老太太还专门拉着杨眉说了句“妹妹乖啊，给你大哥家招个小侄女来啊！”

　　看着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杨柳的眼里也满是期待和高兴，杨眉也觉得开心起来。嘴巴甜起来那个能说会道，一串一串的吉利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