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未央》末九流

1、明月①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孟门山，古人又称为“九河之蹬”。此时的孟门山正值寒冬，大雪片片落下，山虽不高，但是山腰处却是白雾蒙蒙，远处看似是一片羽纱山腰带。他似小孩一样在雪中奔跑，俄而追着在雪中匿食的狐狸，俄而又飞身上天接着落下的白雪。他一脸傻笑，穿着单薄，颈子上挂着长命锁，脚上穿着虎儿鞋，明明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摸样，但却是一副少儿的装扮。似是全然不觉这世上的辛酸苦辣的傻子。

　　“小风，小风。你在哪？“一个穿着锦衣狐裘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了雪地喊道。

　　“妈妈你猜。”那名叫小风的男子躲在树上叫道。如果有人在这里，很可能会叫那男子傻瓜，但他肯定不会生气。因为从小就有人这么叫他，甚至有时他父亲生气时也会这么叫他。

　　中年女子无可奈何，暗道，小风这孩儿都将弱冠了玩心还这么大，倘若以后，我和景哥不在了可怎么办？

　　小风看着妈妈还在原地不动，便催道：“妈妈，怎得不来找我。”

　　中年女子摇了摇头，只希望小风一直这么不谙世事，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女子骤然使出灵鹫云飞这等上乘轻功，仅一跃便飞出数丈，跃上一颗古树，接着便越过几棵老树，伸手去抓小风。待小风反应过来女子已离他不过三丈，小风大惊，往后退了一步，不料一脚踩空，直直的从数上落下了下去。中年女子这时还在空中，且离树尚有几丈，便也追他不及。不过幸而她后来还是放下了心，只见小风后仰倒地之时，右掌向地上拍出，虽然退后几步狼狈落地，但还是没什损害。

　　中年女子暗道：虽然小风头脑不灵活，但他的武功确是连那些武林中知名前辈也不及，应战反应还好。若以后他独自在这世上立足，凭这些，也有一定的依仗。中年女子也飘然落地，不过却远比小风优雅随意的多了，她嗔道：“以后可不许再躲着妈妈了。”

　　小风看着他妈生气，便耷拉着耳朵道：“好妈妈，我今后不敢了。”

　　女子看不得他苦着脸，便拿他不得。她说：“知道便好，这时我们也该下山吃饭了。”说完便施展她无双的轻功，向山下奔去，小风也跟着后面追着。

　　不久，两人同时到达了山下的灵境山庄。

　　灵境山庄是十几年前建立的，原是籍籍无名的，但却在这些年来名声大振。山庄的庄主傅景华与其爱妻雨萱本是喜静之人，不愿入世走动。但在十几年前，孟门山附近有伙强盗常常劫杀路人。有一个四处跑商的商人被这伙强盗劫杀，一家五口全被杀害，只余他一人逃脱。而正好他又逃到了灵境山庄，庄主夫妻不忍见其命丧家门口，便打发了这十几个强盗，世人只道庄主夫妇宅心仁厚，没杀一人，只是将那些强人痛打了一顿。可后来那伙强人不知好歹，又伙同黄河壶口边上的几伙强人又找上门来。原来，那货强盗怀恨在心，功夫没学多少，倒学会了快意恩仇这四字，拼死了也要报仇。后来，三百多名强盗在灵境山庄门口等着，正当庄中众人吓得不知怎办时，庄主夫妇叫人打开大门独自迎敌，只见这两人折了两条梅花枝丫，拿在手上，出门便打。那伙强人被打倒地十几人后才反应过来，但这些强人又怎敌庄主夫妇，只见傅庄主与其夫人冲入人群中，他们如鱼得水，四处走动，使出精妙绝伦的招数，用着手上的枝条打、挑、刺、抽。这些强人最后都被打倒，却连两人的衣襟都未碰到。最后，傅庄主身影又在人群中闪现，给每人赐了一掌，这伙人的功夫立废，以后的体质尽连常人也是不如。待庄主放过他们之后，因为没了依仗的功夫，这货强盗便慢慢的散货了。而那些山庄下人以前从未想过庄主两人会有这等功夫，此后，对这两个主人更加推崇。

　　自此之后，多事的人将灵境山庄的夫妇称为梅林夫妇，原是因为山庄内梅林丛立。再后来，江湖中的一些爱惜名利之徒，为了名声，时常来找梅林夫妇比试武功。这两人本想安定的过这一生，却不想时常被那些俗人骚扰，便立下规定，将比武输掉之人废去武功。虽是这样也有些不开眼的人来惹事，又因这样，他们虽远离武林，却又和武林有着微妙的联系。而武林中一些自允正义之师，也时常来邀请两人出山除暴安良。

　　这一日，便是武林中声名显赫的九华门掌门陌山来邀请他们出山，攻打魔教。原来那魔教的名字不是贬义，而是那魔教的名称就叫魔教，魔教也是近几年出现的教派。魔教出世之后，武林便没有了安定，开始是因为这名字，佛教把一切扰乱身心、破坏行善、妨碍修行的心理活动均称为“魔”。因此，武林中人对这教派一开始便没有好感，经常在言语中争论。可后来

　　陌山在席上劝道：“近几年，魔教无法无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一些老门老派的古物都被他们抢走，若是稍有阻拦便痛下杀手。鄙人虽知自身人微言轻，所幸厚下脸皮立邀众位隐士高人出山除魔卫道。”

　　灵境山庄的夫人雨萱接道：“可我夫妻二人怎敢与那些前辈相比，我俩怕只有逃命的功夫，若是出山灭魔怕也是累赘。先生还是另请高明吧。”

　　傅景华听着夫人说话，自己也是一番考量，她定是担忧若是他两死了，风儿怎么办。而且我们本身就想作对平常夫妇，不愿理会那些红尘俗事。但是师傅曾经教导，我们出师之后，遇上世上不平事能帮便帮，现在这样为难。

　　傅小风本在席上不理众人。雨萱暗道，这孩子因为练功准是太饿了，只一味的吃东西。

　　雨萱空中推脱之词，陌山又怎能不懂，他本想好意请梅林夫妇下山，但这夫人竟开口就推掉此事。眼下席上的气氛尴尬，傅小风突然看着陌山道：“你是坏人。”

　　陌山本就尴尬，这时又只得苦笑。傅景华拱手说：“小风自幼头脑不灵活，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陌山摇手：“没事，没事。”不过他又转向小风道：“小风为何说我是坏人？”

　　小风啃着鸡腿道：“你骗爸爸妈妈出山就没人和我玩了 ，你定是那坏人。”

　　陌山苦笑：“傅庄主，你们谦虚了，若是你两都无能为力那么这世上就没人可以阻止魔教的云戒子了。”

　　傅景华与夫人雨萱对视了一下，转头凝眉看向陌山道：“云戒子？”

　　陌山解释说：“魔教教主，他自称云戒子。怎么，傅庄主难道没有听闻过这魔头的事么？”

　　原来傅雨二人从未理会这些俗事，平时接待的朋友本来就少，都是些豪爽之士，往来交际都是谈论古时侠士，茶花，诗句，交谈并不涉及今事。傅景华笑说：“陌兄，我夫妻二人隐居于此，不理会江湖中事，有时虽会接待一些过来拜访的朋友，但是却没有谈论此事。不过，陌兄，这事还是别提了，容我夫妻两人考虑几日再答复你吧。”

　　晚上，待陌山入寝之后。傅景华沉思道：“云戒子。”

　　雨萱说：“景哥，你说会是他吗？”

　　傅景华说：“很可能是他，只有他才有这本事，一人就把这武林弄的天翻地覆，不过他还在找那东西吗？”

　　雨萱说：“那我们这次出不出山拜访这个老朋友，景哥你决定吧？”

　　傅景华说：“若是其他人我倒是不想理会，但是如果是他，师傅吩咐我们要少造杀戮，他即是师门弟子，便因遵循师傅的旨意。”

　　雨萱道：“但若是我们外出，风儿该怎么办？我们是带上他，还是留他在家？”

　　傅景华牵着雨萱的手说：“萱儿，风儿迟早要离开我们的。若是他一直跟着我们，那当我们百年自后，谁又来照顾他呢？”

　　雨萱道：“他这十几年来一心练武没有烦心事，他的碧云内息功连我俩都比不上他。我不担心他受人欺负，只是怕他不会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

　　傅景华道：“没事，我们走之后自有良叔照顾他。等我们这次回来就给他选个好点的姑娘家，以后就不怕没人照顾他了。”

　　雨萱道：“这十几年来我们唯一的心事便在这孩子身上。月盈则虚，是不是我太不满足了，这十几年来我们开开心心。风儿这孩子也孝顺，天资更是比我俩还高，灵景宫的功夫也全学完了，只是还差点火候。若不是他九岁的时候练功走火入魔。也不会落下那病根。”

　　傅景华道：“风儿这病是治不好的，上次师傅来访时就说过，练碧云内息功走火入魔能保的性命已是不易，现在风儿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只道奇怪，碧云内息功是本派的最上乘的武功，以前少有人能练得走火入魔，风儿那时也是按部就班来练，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这样了。”

　　雨萱看着桌上的请帖道：“现在先暂时不想风儿的事了，我们以决定去相住陌山，那我们又怎么面对云戒子？”

　　傅景华道：“我们隐士，他入世，本不该有所交际。但他不该这样无端的残害人命。希望这次我们能劝诫他收手，不要再为了那件虚无缥缈的东西害人性命。现行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