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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番外:梦里不知身是客 ...

  •   曲寒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和封然外出归来,手中提着很重的行李,两走在酒店的安全通道上。封然在前,他在后。

      安全通道里没有开灯,仿佛老旧的男生宿舍,黑暗又污秽。

      他问:“我们走到几层了?”

      封然说:“刚到一层。”

      他说:“哦,我到了,我先回去了。”

      封然忽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问道:“你不是住着一层的。”

      他说:“那我该住几层?”

      封然说:“不对,你不是小雨,你到底是谁?”

      他说:“我是曲寒凌。”

      封然说:“不,你不是。小雨说话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曲寒凌仰头看着封然。黑暗中,他看不清封然的样子,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封然。可是楼道太暗,把封然的整个身影都笼罩在了诡秘之中。忽的,有雨水滴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肩膀上。一点一点,一滴一滴,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喃喃自语:“这里怎么会下雨?”他用手去挡却意外的摸到了一个人的手。

      梦醒了。

      梦外,他依然躺在酒店的房间里,没什么见鬼的安全通道,也没下什么要命的雨。封然支着胳膊躺在身侧,一只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四处游走,从脸颊到手臂。

      屋内灯火通明,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封然笑道:“小雨,起床了。”

      曲寒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坐起来道:“几点了?”

      封然到是精神抖擞的样子,侧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的道:“五点多。”

      曲寒凌顿时觉得头疼不已,把脸埋在自己的双掌间,打了个哈欠道:“怎么?年纪大了,精神衰弱了?”

      封然哈哈笑道:“不是你说的吗?老年人一天睡三四个小时就够了。”

      “我可不是老人。”曲寒凌倒回床上,卷起被子不理他。

      封然掰过他的肩膀,抚平他微蹙的眉头说:“小雨,你老了。”

      “封先生,你也是。”

      封然说:“你这儿,还有这儿都有皱纹了,去年还没有的。”

      曲寒凌执拗的卷着被子,讥讽道:“您也一样,以前一夜七次,现在一次得休息七夜。”

      封然说:“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你才二十几岁,还是个大学生。有一次我去你们学校看你,那一排歪瓜裂枣里就你最好看,走路都高傲的昂着头,就像菜地里长得最好的那颗小白菜。”

      曲寒凌翻了个白眼坐起来,推开他的手,颇为不耐烦的道:“你发什么神经?”

      封然也坐起来,从背后抱住他,说:“我就想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

      曲寒凌愣了一愣,忽然笑了,道:“封先生好记性,我自己都快忘了。”

      封然说:“十年了,我那一次忘记过?”抱紧了怀中的人,他道,“不过我还以为你约我来是想让我给你过生日,谁知道你自己都忘了。”

      曲寒凌放松身子,轻轻靠在他的身上说:“是啊,太忙了,都忘了。”背后的人胸膛很暖,虽然年过四十但身材依然保持的很好,那肌肉的线条比十年前反而更加紧致了。“今年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你看。”封然指指床边的茶几。一副油画以一个好看的角度搁在茶几上,抽象的线条、斑斓的色彩,表以精致的画框。他问:“喜欢吗?”

      曲寒凌噗嗤一声笑了:“送画给我?我又看不懂。送给潇潇还差不多……”

      封然不屑的“切”了一声,道:“一看你就不关心弟弟,这画你不觉得眼熟?”

      曲寒凌皱着眉想了半天。身后那人终于看不下去了,道:“这就是潇潇的画,我特意买下来送给你的。潇潇说,这画的名字叫《哥哥》。”

      怀里的人身上一紧,转过头来打量了他好半天。忽然又笑了起来,道:“原来那个26万美金买他画的傻多速就是你啊?”

      十年后的曲寒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天赋点,在绘画界传出了一番名堂。年初,邹茗应邀赴美工作;潇潇带着画笔工具跟去了美国采风,他的画作颇受当地搜藏者欢迎。

      曲寒凌推开身后的人,批了件衣服把画抱在怀中,越看脸上的笑意越盛。过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说出真相:“要是没猜错的话这画原本的名字叫《精灵》。潇潇就知道你在,才随口改的名字。你是不是一看这名字,就把持不住的往上加价了?”

      封然咬牙切齿的道:“潇潇这小孩儿,这几年到是厉害了啊。还好没跟你干,不然你们两兄弟得坑死多少人?”

      曲寒凌放下画框,走进浴室:“他也不是小孩儿了,三十多岁的人了。”

      封然道:“他和假……我是说邹茗,还好吗?”

      他的声音从哗啦啦的水声中传来,他说:“好。听说在美国结婚了,不打算回来了。”

      封然跟进浴室,倚在淋浴房外,笑道说:“邹茗这小子也挺有出息的啊,以前看他磨磨唧唧的总围着你打转。现在都成博士了啊?”

      里面的人不答,只有流水的声音冲刷着时间一点点走过。

      过了好一会儿,淋浴房的门才被人推开。

      曲寒凌伸出一只手道:“帮我拿浴巾。”

      封然丢给他一块毛巾道:“浴巾都脏了,你就将就着用吧。”

      又过了一会儿,里头那人才从淋浴房里走出来。短短的毛巾系在腰上,露出两条修长细白的腿。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不断往下滴水。

      封然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大腿道:“怎么?又要走?”

      曲寒凌道:“本来还想多睡会儿的,被你吵醒了。”

      封然道:“我弄醒你,就是不想看你每次都那么急着走。陪我说说话不好么?”

      曲寒凌不理他,径自走出浴室去包里翻找什么。他的身上没有完全擦干,每走一步地上都会落下几点水花。

      封然打开衣柜,找出酒店准备着的浴袍:“满身都是水就乱跑,小心生病?”

      正要把浴袍披在他的身上,曲寒凌忽然转过身来,递给他一个红色的信封道:“封先生,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封然一手把浴袍交到他手中,一手接过信封,笑道:“难得啊,都十年了,还是你第一次送我生日礼物……结婚?”

      曲寒凌提起浴袍的下摆擦着脸上的水珠道:“是的,我要结婚了。”

      封然有那么一两秒的呆滞,他的手紧紧的握着那一小方请柬,微微的颤抖着,仿佛还没做好准备接受这一切。

      良久,他问:“小雨,你是不是始终都无法原谅我?”

      离岸祈雨擦干了头发,对着镜子穿上衬衫:“原谅你什么?”他一边扣着纽扣一边问,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原谅你和你那个秘书的事?还是一年前那个小明星的事?或者说是……原谅你结婚这件事?”

      封然不说话,那请柬在他手上捏出了两道深深的褶皱。

      曲寒凌转过身来,去翻找昨夜被丢在角落的领带,他说:“当年是我太幼稚了,总把一些小事看得太重。”他把领带挂在脖子上,飞快的打出一个工整漂亮的温莎结,“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很早就不在生你的气了。”

      封然说:“我以为你一直都没有原谅我。”

      曲寒凌书:“那时候我总想,只要你再多求我一次,我就原谅你。直到你结婚。”

      “我……”封然抿了抿嘴,脸上刚毅的线条有些动容,开口却是难以吐出只言片语。

      曲寒凌打开衣柜,宽大的柜门挡住了他的身影。那稍显凉薄的声音,从后头幽幽的传来,看不见他说话时的神态。“一晃就是十年。十年啊……不论原不原谅,都太迟了。”

      从十年前,他们在网游中相遇,到后来在谈判桌上签下第一笔合同,他们就注定在对方的生命中扮演一个密不可分的角色。这一路的风风雨雨,他们相互利用相互算计,但同样也互扶持相互见证着走过。

      曲寒凌说:“我无法给你忠诚,也不应该和你计较背叛。”

      这十年里,曲寒凌换了一任又一任的女朋友,漫天也早在五年前就结婚了,而他们也从未停止过今天这样的约会。分别在看似美满的爱情下一次又一次的出轨,在口口声声绝不背叛的同时,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背叛。

      漫天抿了抿嘴,他说“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没有这个如果。”

      “我能……”

      “不,你不能。”曲寒凌关上了衣柜的门,已经穿戴一新如同白日里的社会精英。他说,“你知道的,我那点生意靠的都是上头的关系。现在爷爷去世了,你能帮我吗?最近还有人在翻我父亲的案子,你能帮我吗?封先生,除了钱你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帮我?”顿了一顿一顿,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就算你能,我也不能。”

      封然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低声道:“是啊。我不能。”不得不承认,封然抽烟的样子很潇洒,不同于曲寒凌那种谨慎道细枝末节的优雅。他的狷狂经历了岁月的打磨变得别有一番韵味,就连吞云吐雾的样子都充满了魅力。“十年了,太多东西不一样了。”

      曲寒凌紧了紧手表的发条,“嘎哒”一声把他扣在了手腕上,他笑着问道:“如果真有这个如果,你还会爱现在这样的我吗?我还会爱现在这样的你吗?”他没有问出口:这一路走来,你见过我最自私、最阴险、最肮脏的一面,你还会爱上这样的我吗?

      封然埋头抽烟,不说话。

      曲寒凌说:“我也三十五了,是该结婚了。下个月8号,还请您赏光”

      封然道:“好好,我一定去。”

      曲寒凌笑着问:“给你留几个座?一个?还是两个?”

      “能坐在你边上吗?”

      “对不起,伴郎已经有人了,你要不介意的话可以做伴娘。”

      “呵呵,开个玩笑。就两个吧,我和我老婆一起来。”

      “封先生……”

      “什么事儿?”

      “结婚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吧……十年了,我不想再继续这种断背山的游戏了,不然我就真的不相信爱情了。”

      “见个面都不成吗?什么都不做,就见个面,吃顿饭。”

      “不行,你要有这个闲心不如在家多陪陪老婆,趁着精子质量没下降,赶紧生个孩子吧。”

      说罢,曲寒凌披上大衣,离开了房间,没有拿走封然送给他的那幅画。

      当然,这不是封然和曲寒凌最后一次见面。一个月后,曲寒凌的婚礼如期而至,结婚对象是一个政界要员的女儿。

      那副被更名为《哥哥》的画在他的婚礼上被当作贺礼再一次送出,送礼人的落款是封然及他的太太。又过了小半个月,封然和曲寒凌公司的最后一笔合同到期,从此两人再无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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