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千季

1、1 开始

　　一
　　刚下过雨的H市，空气略带点浑浊与泥土的腥味，吸一口空气喉间的酸涩难以言喻。
　　林夏关上了身前的窗户，拉上了窗帘，阻隔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阿夏。”楼下传来母亲略带沙哑低沉的声音。
　　匆匆穿上了衣服，林夏有条不紊的走下了楼梯，她不喜欢母亲身上那一年四季总是不间断的中药味。母亲不是药罐子，近几年迷上了养生，总是把一大堆药往家里搬。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吧。”母亲在面包上涂着果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恩。”林夏也只是淡淡回答了她。从以前到现在就跟家人没什么话，反正这种家庭谈话也不是那么重要。她就是这样觉得的。
　　母亲似乎对林夏的敷衍态度习以为常，优雅地端起旁边的牛奶：“高中了也应该不用陪着你去了吧。”
　　“恩，不用，我走了。”站起身，什么时候连一起吃一顿饭都觉得压抑。
　　“你不等你哥哥了？”
　　“他早走了。”
　　林夏匆匆结束了这个让她压抑的窒息的早餐时间。

　　林夏的父亲常年在外出差，一年都见不到几次，总是把家里交给妻子。家里也算是略有点富裕。
　　她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林晚出国留学，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也不见得他想回来。
　　二哥林南一大她两岁，目前是高三学生，品学兼优。只不过与她的关系不是很好。
　　不过也是，又不是亲兄妹。
　　他们家庭是重组家庭。林夏和林晚的爸爸和林南一的妈妈在林夏八岁的时候结婚。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多年以后才明白这是噩梦的开始。

　　不知不觉，她已经到了学校门口，因为今天是新生报到日，学校里特别热闹。
　　“阿夏！！！”这种高分贝的声音，惊人的回头率，这就是林夏初中时的好朋友沈雅茜。她们报考了同一个高中。
　　“早。”
　　沈雅茜算是很开朗的人，刚好跟林夏的性格是一个极端，当初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人怎么当上好朋友：“阿夏大清早怎么这么冷淡啊！”
　　“大清早您的光芒简直照耀了我阴暗的心灵，我不忍直视。”
　　“所以才需要我温暖你那阴暗的心灵。”
　　大概朋友当中也只有在沈雅茜面前，林夏才能毫不顾虑的展现她闷骚的本性。
　　“大清早这么恶心。”恶心是沈雅茜的口头禅，对于林夏来说，是个强烈有力的吐槽点。
　　“哎呀，小心点，孩子掉了可怎么办。”
　　“你去死！”
　　“玩笑玩笑，走吧，去班级。我们还是一个班。”林夏自在挽起了沈雅茜的手。
　　“小样。”

　　走到了高一三班的门口，好多张陌生的脸孔都是不一样的表情。
　　林夏有点紧张，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吵闹的班级似乎也没有因为多出两个人而有不一样。
　　“阿夏，那边有空位，我们做那边吧。”沈雅茜自在牵着林夏走过去。做到了中间唯一两个空位上。
　　“阿茜……”她有点不适应。
　　“恩？”沈雅茜挑眉。
　　不知道怎么说，林夏的话又深深咽下去：“哈哈，叫你一声而已。”
　　沈雅茜一个白眼：“你还真是无聊。”
　　正当林夏发呆之际，一个略有点年纪的妇女走了上来。应该就是班主任了。正因为她的到来，吵闹的班级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金，就叫我金老师好了。接下来三年我将会跟大家一起过。希望好好相处。”
　　很普通的客套话，不过这是很正常的。
　　“好了，大家自我介绍下吧。”
　　每年，新生到班级的一件必须的事情，就是自我介绍。说实话，林夏对这种自我介绍有点无感，但是谁让这是必须的呢。
　　接下来就是自我介绍，当然林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太阳暖暖的，暖的她一直想睡觉。
　　“好了，下一个同学。”
　　半分钟的沉寂，她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该你了。”沈雅茜敲了敲她的背。
　　“我叫林夏。”
　　“完了？林夏同学？”
　　“是。”她一向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
　　“怎么不多介绍一点，林夏同学，比如你的兴趣爱好特长什么的。”
　　“这种，以后会知道。”林夏迫不及待想结束这种让她不自在的感觉。
　　“呵呵，这位同学有趣。”所幸老师也没有怎么为难。“下一个。”
　　身旁的沈雅茜站了起来：“我叫沈雅茜，兴趣爱好特长很广泛。毕业于H市第一中学。人比较开朗……”以下，省略一大堆。
　　“你话真多。”沈雅茜一坐下来，林夏连忙调侃她。
　　“去你的，哪像你，一句我叫林夏就完了。”
　　“这你就不懂了，反正以后也会知道。”
　　“知道语言的艺术就是少并且精，对不对啊。”
　　“孺子可教也。”林夏满意点点头，对于这种相处模式，她感到很习惯和自在。

　　下课了。
　　沈雅茜自然熟的性格很快就跟别人打成一片。
　　林夏无聊的看起了窗外。
　　眼神不由得飘向了在操场上的一大片人。站最高的人，无疑就是她的哥哥，林南一。早前她就听说林南一在校表现非常优异。看来也不是假的。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这样想着，眼神也没有离开过。不得不说，林南一始终都是那么耀眼。耀眼到在他身边她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影子。不得不说他们关系真的是非常恶劣，林南一非常讨厌林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的时候不会这样的，自从林夏上了初中之后，他们渐行渐远，逐渐变成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恶劣状态。
　　想起多年以前，林晚带着年幼的林南一和她的时候。即使不是亲兄妹，他们三个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腐坏变质。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很不理解。直到林南一看她和林晚的眼神一天一天变得陌生和厌恶。林晚也开始不带着他们了。这种情况持续到林晚留学依旧如此。
　　“一个人发什么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雅茜不知不觉来到林夏的身边。
　　“没声音，你是要吓死人嘛？”小小的抱怨，不过语气中见怪的意思。
　　“也没见你被吓到啊。”
　　林夏顿时无言。
　　沈雅茜对于林夏时不时的沉默早已习以为常：“走吧，下礼拜要军训，去拿衣服吧。”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军训什么的户外活动，对于她来说，是最为反感不过的了，不过又没有理由推掉。
　　沈雅茜深知林夏：“对于你来说，什么是好消息，哈哈，走了啦！”
　　“哎！”叹了口气，跟上了沈雅茜的脚步。

　　走到了刚才窗外一大片人地方，原来是在准备军训的事情。不远处，林南一似乎也注意到了林夏，不过并没有表现，淡淡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就好像陌生人一样。
　　林夏知道，他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就好像，好像自己的存在是多么不可告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默默跟着沈雅茜走到他的面前，默默领了校服，默默转身。一气呵成。

　　“阿夏，你跟你哥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沈雅茜知道林夏与林南一关系恶劣，却不知道恶劣到明明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她不以为然笑了笑：“我们就是这样，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当然，我也是。”
　　“你们关系差成这样？真难想象。”沈雅茜淡淡的吃惊。由于她们之间关系很好，她是好友中唯一知道林夏和林南一是兄妹的人，当然，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笑了笑，林夏没有说话。
　　沈雅茜也知道，关于家事，林夏从来就不肯多说。

　　尽管离家里坐车不过10分钟的路程，林夏还是选择了住校。原因也只是不想呆在只有林南一和他的母亲的家里，自己特别想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在自己的家里面，也像客人，滋味不好受。
　　沈雅茜也选择了住校，美其名曰体验自由自在的学校生活。
　　这样也好，跟沈雅茜在一起，好歹自己不会孤单。刚好也是同一个宿舍。

　　今天是星期五，早上报到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回家，相对离家比较远的都住在了学校里。
　　林夏跟沈雅茜坐上了公交车，准备收拾下住校的东西，周末过来，礼拜一军训。
　　林南一似乎到晚上才会回家。他们似乎因为新生，所以特别忙。
　　“阿茜，我们明天出来买东西吧。”她们住的不远，常常一起出来。
　　“恩，好啊，电话联系。”沈雅茜到站了：“我走了，拜拜。”
　　“拜拜。”车上很拥挤，一下子就不见了沈雅茜的身影。

　　很快，林夏也到了。她家住在小区里的小别墅。她很喜欢小区到家的这段路，像在公园一样，很安静。可惜，她一下子就到了。
　　推开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不过她也没指望谁会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微笑着对她说欢迎回来。
　　走到自己的房间，如释重负的躺下来。合上了眼睛，她想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