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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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雨刚刚停，吉普车停在航站楼前的空地上，司机位上下来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她走到车后拿出里面的行李箱，后座穿着红裙的小姑娘从刚刚的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
[小红，给剑子叔叔说再见]中年男人对小姑娘说到。
[那剑子叔叔再见！下次再来K市看我们哦！]小姑娘一手捧着糖果盒子，一手揉着眼睛，对副驾驶位上的人说。
副驾驶位上的男人一头白发，眉毛和两鬓长得毛绒绒，有点乱糟糟，眉间微微皱起，神色却甚是温柔，握伞的手已伸出车外，他扭头笑着回应后座的小姑娘：
[明年见，小红要听傲笑的话！]剑子拖着傲笑递来的行李箱，把伞和公文包都叠在上面，另一只手里拿着刚从7-11买来的包子，热气熏得袋子一片白雾。
傲笑珍重地拍了拍剑子的肩，剑子一直微微笑着。傲笑叹口气：
[保重，明年再会]坐回驾驶位的他开车离开。
剑子觉得傲笑红尘是个放不开的人，这样何必呢？不如依梁公所言：我不愿意送人，亦不愿人送我。
剑子摇摇头，想着明年一定要在风雨里回来，让傲笑顶着风雨来接他才好。一边翻开冒着热气的塑料袋，咬了一口包子。
剑子要去的地方，对中国没有直通的班机，只好去欧洲转一趟飞机才行。那个目的地，不是常人趋之若鹜的留学工作胜地，而是常年战争，贫穷和疾病的地方，基本居民构成是自由农民，却很少有人能吃饱饭，像在K市这种现代城市里灭绝数年的瘟疫，也可以是那里的常客。
[几乎不能算是人间吧]剑子心里想着。
剑子来去这种地区也不是一两次，他本是修国际关系的学生，研究生的时候，和同一个导师的苍还竞争过学生会长的位子。剑子不是有意竞争的，苍的人品学业都像他的性格一样认真，剑子没有这份心思，只是经常一同处理事务，默契非常，总也被大家一同提起。苍是有志向和魄力的人，剑子毕业却只是去非政府组织下的素食店卖有机水果，偶尔也去西南地区帮当地农民打通销路卖卖蜂蜜，所以经济也比较拮据。
而同时，一来二去地，就认识了常来店里买小米的慕少艾。这少艾听说本职是省军医院心脏中心的主刀大夫，家里养着侄儿阿九和一只鸟。长期在高压无菌环境下受着压迫，也就养成了个奇怪的癖好，看美人。其实少艾是个文雅的登徒子，只是为了欣赏美学而已，人品言谈上，真的是个正经人，可也难免落下点“妇科圣手”这样的绰号。
某次，少艾接诊了在维和部队搞飞行，回国来查出心律不齐的羽人飞獍，病不大，但因为人才难得上头挺重视，三天两头地催着来看，也就熟络了起来。说也奇怪，羽人非獍是个什么都往心里搁的闷葫芦，偏巧他的人生经历被少艾摸得一清二楚，万般辛苦的维和经历，也能在少艾心里开出朵花来。等到羽人飞獍修养期满回到驻地，慕医师竟然辞去职务去了IFRC，跟着羽人双宿双栖去了。
至于剑子，前面提到，在速食店里卖水果。少艾跟他道别后，两人的主要联络方式就变成了Skype。聊天内容也无非是陆军部队那个燕归人跟羽人怎么关系好，他的小女朋友在少艾手下作护士。少艾有时会传些文件和药品要剑子翻译，自不可能是随行队伍里缺少翻译，无非是为了也将剑子拖下水。只要有战乱的地方，什么都缺，水源衣料粮食和志愿者。
这些表过不提，现在剑子还叼着肉包站在人行道上看车流，现在准备转身去换登机牌。而这一瞬，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贴着路边，以相当快的速度擦过剑子身侧，又在前面不远的出发门口安稳地停下。
既是刚下过雨，这辆车造成的破坏力可想而知，剑子以行李箱为盾，闪避其后，堪堪避过飞溅的泥水，一身白衣幸免于难，而手上的半个热乎包子却被浇冷了。
[有钱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啊..]剑子缅怀地丢掉了包子。剑子走进候机厅的时候，没有看到被仙凤数落的默言卿。
剑子在安检门的这头收拾包裹，安全门的那头有个红衣姑娘探头探脑，剑子的余光似乎发现了，也没怎么留意。直到过安全门时摆着大字型的剑子和那姑娘对视了，红衣姑娘“噗”地笑了出声。
[你有什么事么？]剑子过了安全门，往公文包里塞着电脑。
[抱歉打扰您了。刚刚您在门口时是我们公司的司机开车冒冒失失的。为了给您道歉，老板说要为您升舱补偿您，我已经办妥了就差来带您去贵宾室。真巧呢您跟老板一路去戴高乐机场..]红衣姑娘连珠炮似的发话，倒也不失开朗。
[嗯？]剑子大约转了转脑才反应过来什么事。
[有劳破费了。]别人的好意大概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然而等到剑子到贵宾室落座，翻了一会儿杂志，饮了一杯茶，到登机时间，也仍然未见到那个多此一举的人。
名叫仙凤的红衣姑娘拿来换好的登机牌，也未提自己老板的行踪，只是帮剑子提过公文包领剑子上了飞机。
[我和默言卿在经济舱]仙凤离开了。
乘务人员送来毛毯的时候，头等舱的另一位客人登了机。
[
[Bonjour, madame.]龙宿说。
[好的您稍等。]乘务人员A说；[先生您好，欢迎登机。]乘务人员B说。
…
剑子等到飞机起飞，也没有等到头等舱其他的乘客，所以现在坐在头等舱另一头的那位先生就是为他升舱的人了。
[之前的事情实在抱歉，默言卿刚开那辆车还不习惯。]一旦话题有人打开的话，场面就不太尴尬了。
剑子从杂志里探出头，龙宿站在他的座位旁边，机上的白绒毯搭在剑子身上，绒毯上露出剑子白绒绒的鬓角：
[啊，没关系]剑子想了一想：[倒是多谢你破费]
国际航线的头等舱价格是经济舱的十倍呢，剑子心想。
飞机往西北飞，遮光板被拉下了，剑子拧开了桌上的小台灯。
[听凤儿说您要去L？那里现在不太安全]龙宿说着，自顾自坐到剑子对面。剑子这样一人来去，怎么也不像新派驻的官员。
[所以去做做志愿者嘛，朋友可以在那边关照我]剑子笑着说。
龙宿抱着手臂，认真看了剑子一眼。他自己的左臂上曾经有个枪眼，10毫米口径的45 ACP子弹，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或者其他的部位。
剑子抬头：[你去过？]
[不]龙宿回答：[我写文章的]
这真是一个笼统的回答，剑子又把目光移向杂志，似乎不太感兴趣。公文包倚在台灯旁，阴影投在他的脸上。
[我有一家公共服务广播公司，去巴黎开会]龙宿看着阴影里的剑子的睫毛，他毕竟很少这么坦诚。
剑子又抬头看了看龙宿，毕竟国内唯一可以算作PSB的广播公司只有一家，况且创立也不久，在发展中国家有这样的改变也是重大的事情。
剑子的目光不算是探究，但又认真得好像可以看穿他的秘密，可是却又像是望空，让人拿不定主意，两人的对话多出了点空白。
[先生，你们的餐点。]有人微笑着打破沉默：[餐点是按仙凤小姐安排所作]
[Chateau Cheval Blanc 1982][汤力汽水谢谢]乘务小姐突然接收到来自龙宿和剑子两人的目光。
现在换做龙宿和剑子两人大眼瞪小眼了。
龙宿完全不能接受一个人在鹅肝、松露和火腿的面前点了汽水这种事。
但是剑子一脸无害的表情：[我还要转机，接下来还有工作]
慕少艾在阵地连着做了14个小时的手术，剑子可不要他知道自己在机上美酒佳肴，会被念死的。
面对剑子无害的表情，龙宿好像很无措，何况剑子的原因也无可辩驳。
于是两人在愉快的氛围中享受了汽水加盛馔，水足饭饱，两人又挤去刷牙。
回到座位的时候仙凤仍然没有送来开会用的资料，剑子摸出自己的笔记本噼里啪啦地写着什么。龙宿对这种“明明连网络都没有却能拿着电脑玩得开心”的行为好奇极了，他仍然坐在剑子对面，托着腮帮歪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看。
剑子用电脑的时候带着白色边框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剑子的睫毛很长，在镜片后微微动了一下，看起来像透过玻璃缸看一尾白色的热带鱼扇动了一下半透明的翅膀；但翅膀后的黑色双眸，又深得望不见底。
[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龙宿想
饱暖思聊欲，反正乖巧的凤儿没有送资料来，完全让脑细胞休息的话简直可以在眼前这片白色里面沉溺下去，简而言之，就是快睡着了。既然不用太费脑力，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好了。
[我以前从没跟别人在同一间浴室刷牙]龙宿换一只手托脑袋，左手有点麻了。
[我也没]剑子头也没抬。
[我都是一个人工作，我怕别人打扰我]
[我有打扰到你吗？]剑子状似不能认同地挑起左眉。
[有的吧你看我现在都不能工作]龙宿身上的熊孩子属性被激发了出来，他就像小孩子看到鱼缸里沉睡的鱼，好像因为自己的挑拨起了变化。
剑子果然抬起了头，状似无奈地摇摇头：[打扰了]作势便要抱起电脑往经济舱走。
[唉呀兹事体大！]龙宿牵住了剑子的袖子，嬉皮笑脸地看着剑子。
仙凤捧着一堆资料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踏了进来，看到自己的老板又默默退后一步：[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仙凤想
[咳凤儿]打开方式稍稍修正了一下，于是仙凤看到的又是正襟危坐的老板了。剑子也重新坐了下来，继续老神在在地噼里啪啦。
[会议要点和背景资料都拿来了]仙凤犹豫着手上的东西应该放在剑子先生桌上还是老板的桌上。龙宿不动声色地敲敲面前的桌子。
仙凤回到经济舱不无感慨地说：[老板跟剑子先生关系真好啊]
等龙宿起身去要咖啡顺便活动活动的时候，剑子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已经停了。眼镜摆在一边，剑子的脑袋趴在电脑上睡着了。头发乱七八糟的，背后的白毛毯子滑了一半顺着沙发滑到机舱地上。
龙宿想把剑子放平在沙发上，刚把脑袋扶起来，不知道碰到键盘的哪里，电脑屏幕亮了。唯恐惊醒这个人，龙宿“啪嗒”阖上电脑盖。不料又惊动了旁边的文件夹，顺着台灯架滑下来，里面的一页文件露出一角，上面签着名：剑子。
等收拾妥当白毛，再让多加了一条毯子。龙宿把自己的电脑蹑手蹑脚搬回自己的位子。剑子的电脑屏幕关上的一瞬间…好像是金色翅膀的欧阳少恭啊…糟了古剑一好像不能自动存档。
[没事应该是二三周目了吧]龙宿自我安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