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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节 有水西流(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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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罗轻的脸是乍青乍白啊。什、么!居然这么快就好了,自己还搞得那么安分古板、严于律己得是要做什么。她当下嗤笑出声,不过是在笑自己,拍了拍脑门,掩饰不住欣喜,“那我们出发吧,红江城。”
“嗯。”水西流这般说着,顺着罗轻的步子跟了上前,并且,柔软的手牵上了罗轻。罗轻当然没有拒绝,不仅回握住那芊芊柔荑,还把人一路送上了马车里。
帘幕放下,美艳的水西流却微微变了脸色。她拢了拢自己的薄纱裙角,眸子里的温度慢慢褪了下去,转而,换上了沧桑的色彩。“罗轻,没但愿你的天真,不要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她这样自言自语道。
红江城处于平凉与平阴的交界处,这里有一条华夏古国都熟知的长河——曰:长江。自上游分水,流入这百年富贵老城的支流,因为在晚霞间会每每都被夕阳涂红,故而唤名——红江。红江城倚傍此水而建,自然也以其水冠名。
入城之前,水西流意外地停下了旅途的步伐。平凉城内,俨然已是一派晚炊的景致,山头上可当看见的,都是袅袅炊烟,环环而上,四处一派百姓安居乐业的视野。
“姑娘说想停下。”回雀掀开帘子,动作小心地坐在罗轻身边。
罗轻用剑挑开帘幕,斜着眸子,轻笑一声,“你累了?”
“现在真的临了城下,又畏怯了。”水西流低叹。
“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罗轻想起当初水西流逃婚后的不公命运,就忍不住想马上一剑断了那畜牲念头——甚至一剑了结了对方性命更好!
“这个山头本是长淮洲头。”
“那就奇怪了,眼下明明是座长了大树的大山头,红江可是绕道流,如何称作洲头?”罗轻点头道。
“多少年过去了,沧海桑田。这又有何稀奇的?”水西流见车马已停,在罗轻的搀扶下,下了车来。又见罗轻抱剑站在悬崖前方,她亦小步走上,轻轻挽住罗轻的胳膊,把头侧在了她的肩上。
回雀方在整理着车马行装,瞧见这一幕,顿时羞红了脸,躲去马车后面了。
“如果这就是当初平凉城的长淮洲头,这里的发生过的典故事迹倒也不少。”罗轻微微一笑,左臂索性绕过水西流的腰,把人窝在了怀中,“那你一定也知道当初红江城城主和刀剑山庄庄主在这里的赌局吧?”
“赌局?”水西流摇头。
“原来你不知晓。”罗轻忽然缄默了嘴。
“那你告诉我。”水西流柔和的声线、动听地请求着。
“不,”罗轻否定道,“你并不需要知道。”她用的是命令一般的果决口气,根本不是在商量,也不是回答,百分百的冷硬。
水西流自然有些不悦,柳叶眉微微皱了皱,只是,她心底有其他所想,并不在乎罗轻的语气有些霸道。故而,并未有任何动作。仍旧还是顺从地靠在罗轻怀中。
二人站立山腰,朝山下望去,正能看见远方的红江水在残阳瑟瑟中,铺开橙光,水田连接处、光线又如同蛛网一般密密交织、慢慢悠悠地流向远方去了。
水西流的左手慢慢地攀上了罗轻的右肩,两人偎依在一起的模样就更加亲昵、暧昧了。她左手上那两个白色玉镯彼此轻声碰撞,再次发出——丁玲的声响。
罗轻再次注意到这对镯子,话说,一般女儿家都是手腕上戴一枚镯。最多,也是一手一只,可水西流自始至终都是左手戴了两枚。水西流留给罗轻的印象一直都是极有教养的良家女子,循规蹈矩不在话下。
所以说罗轻不好奇她的古怪戴法,那都是扯淡的,“西流,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怎么两颗镯子都带在左手上?”
水西流抬起左手对着夕阳看了看,那一对白的剔透的镯子在残霞中竟而反射出淡淡曙红来。她神色迷蒙,“这本是一对‘蜀白玉’,罗轻,不瞒你说,这玉镯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戴着,起初很松,但也绝不会滑落。后来才发觉,这玉镯根本就取不下来,所以就一直戴到了今天。”
“取不下来?这么古怪?”罗轻拧了细眉,眼底露出阵阵笑意。“那我来试试?”言罢,也不顾水西流欲拒还迎般的稍微抵抗,罗轻捏住她的手腕,然后,非常轻巧地往后一拉——白玉镯可不就下来了么?
罗轻的眼神有点不怀好意,她反复地看着白玉镯里的血丝点点。但见一旁的水西流低着头、神情羞涩。她再道:“那西流,若是有人取下来了呢?”
水西流扭过腰,给了罗轻一个浅浅背影,和红透的耳根。嗔了一声,“我哪里知道?!”
“呵,”罗轻笑得非常自信,“是不是就代表了不同凡响的意义了?”
“贫嘴。”
罗轻拿了镯子再往她面前一晃,水西流的目光就跟随着镯子摆动起来。罗轻“唉”了一声,佯装无奈道,她低柔的嗓音里带着玩味和挑逗,“好吧,那还给你了。”说罢,罗轻伸出一手,把白玉镯提到水西流面前。
“讨厌!”水西流当然不接,本就是找个借口把对镯送给罗轻、她自然是气得跺脚。
“哈。”
水西流懒得再理她,已经往马车的方向走了回去。她走路的姿势极其优美,迈着小碎步,晚风习习地飘过,也将她手臂里的浅紫色的飘带刮得随风写意地摆了摆,这样一来,就更衬得她那柳腰的柔韧。
罗轻看着她窈窕背影,笑得非常温柔,她从怀中拿出手帕,将那玉镯收藏起来。
快要入城时,罗轻找来了一套男装,将自己黑色长发高高束了起。然后,卷起一尾皱巴巴的白布把‘欺情剑’给缠了起来,又绑在了背上。这一下,她看起来倒想像一个持剑江湖的潇洒剑客了。
她侧过清丽的侧脸,冷了嗓子对回雀说,“等会入城,就唤我秦(轻)公子。”
回雀盯着她英气勃发的俊容,好一会才回神,点头道,“是,嗯……秦公子。”
见她还在盯着自己,罗轻拍了拍衣衫下摆,伸出一手在回雀眼前晃了晃,“别发呆了。”
“秦公子,您这样入城,真是不知要迷去多少红江城女子的心了。”回雀嬉笑了一声。
“去看看城门放下没放下。”罗轻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催促道。
“是,公子。”回雀跳下马车,连忙先展轻功朝前方奔了去。
“我也跟回雀儿有一样的感觉。”水西流跟着笑了笑,转而又问,“那镯子,你不想戴吗?”
“我不想暴露身份,咳咳,秦公子戴镯子,感觉不大对劲。”
水西流似乎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不过,她立刻又掩饰起来,但说话明显支吾起来了,“嗯,嗯对啊。是的呢,先……先不必戴。”
罗轻并不在意那些端倪,只当水西流女儿家心思,一时间因为自己懒得戴镯子而有些敏感计较而已。她豪爽又道,“西流,待为你断了他的情丝,料理好城中的事,之后,你便跟我回中原吧。”
“那顾公子?”
“当然算在这些事中。”
“你愿等我四十九天?”水西流声带惊讶。
罗轻面色一正,反倒惊异地看着她,“当然。不然呢?”
“罗轻,”水西流在跨入红江城之前,忽然百般幽怨地喊了罗轻一声,罗轻被那语气吓得有点心头发毛,她转头,等待水西流接下来的话语。“你都是真心?”
罗轻深感这句话莫名其妙。
当然,也没有品味到——这语气中的试探和诡异。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能让我罗轻涉足千里,带着你翻山过水,从中原来到这迢迢北昆的平凉城。”罗轻语气有些不快,却也有些带着撒娇的埋怨,“你就拨这么点信任给罗轻?”
“你别生气,我只是,”水西流上前靠在她身边,小心地握上罗轻的手,“我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不真实而已。”
“罗轻,我是看不见情丝的。也弄不清楚‘阴阳眼’是怎么回事。”水西流说得极为天真。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罗轻点头,“阴阳眼也不好开,需要付出很大代价。”说到‘代价’两字的时候,罗轻的脸上的肌肉很不自然地抽了抽。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啦!”水西流咂舌一声,轻哼,“哼,我说的是——因为我看不见你的情丝什么的,所以我心里不敢笃定你有多喜欢我,我就是有些害怕而已。”她才刚说完,又马上偏过自己的头,故意不看罗轻。
“西流,你把罗轻想得复杂了。其实,我也不过是……”
罗轻方想着继续解释自己衷肠,前方红江城大门一开,猝不及防地,竟然有百人之多的铁骑兵团,踏着哗哗马蹄声响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