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路]刺青与非正常路线》迷途小狼君

7、第七章

　　此次集训的地点是雷利选定的，他和仁和寺的住持有交情，也名正言顺地将仁和寺后山的小住宅给租借下来。

　　仁和寺以花见闻名，每到赏樱时节，漫山遍野的八重樱纷纷扬扬，美不胜收，但现在已经进入了暑气当头的夏季，山上早已草木葱茏。能够避开毒辣的日头，在山涧流水边享受十余天，对于罗来说，俨然是一个美好的假期。他不由得佩服自己当时的决断，一举多得向来是受欢迎的。

　　他有南欧人的血统，小时候一度生活在西班牙的海岸小城。那时候他才四岁，住在一个天主教堂主办的孤儿院里，每天由修女带着他和其余的孤儿到海滩上捡贝壳，做成装饰品以糊口，海风和太阳自然而然地将他打造了典型的南欧人——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和麦色的皮肤，直到他六岁的时候被多弗朗明哥领养，带回日本，他的五官甚至是身高都没有受到日本水土的压抑。

　　罗百无聊赖地将手中的医书又翻过一页，耳边是路飞和几个伙伴的惨叫声。二十年来不曾如此悠闲，尤其是开了刺青馆之后，忙着营生的行当，又不想放弃医学这条路，也总是读书到深夜，日益严重的黑眼圈就这么来的。

　　“铃铃铃……”

　　显示是佩金来电，罗接起电话：“是我。”

　　“罗さん，大概是因为那个原因，西京的形势相当紧张。另外，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有两拨势力在暗中观察着路飞。”

　　“……查到另一拨人的身份了吗？”

　　“还没，接下来会查清楚的。”

　　留下夏奇照看刺青馆，罗名义上给佩金放假，实际上让他到京都为自己做事。佩金的老家就在京都，正好用以掩人耳目。挂掉电话之后，罗陷入了深思。他非常清楚其中一个势力，属于多弗朗明哥，但是，路飞作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却被两拨人共同监视起来，这其中难免蹊跷。

　　他是循序渐进的类型，即使是交友方面。并不要求彼此在短时间内获知全部的信息，只想在交往的过程中感情逐步深化和建立信任。在认识佩金和夏奇长达一年的时间后，他才勉强认为二人是他的朋友。但路飞的情况，似乎不允许他这么做。

　　罗动了动心思，也许，他该从最基本的开始了解。他从行李中翻出由航路高校提供的参赛学生病历资料，第一眼就看到了路飞的——

　　“蒙奇·D·路飞”。

　　瞳孔有点微微放大。

　　罗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出他所治疗过的病人的信息文件。

　　“搜索”——关键词“路飞”。

　　他的手心有点冒汗，少年的草帽和胸前的巨大伤疤不停掠过眼前。在刹那间，他的呼吸不由地屏住了。两年前的文档里，赫然印着少年的名字。在粗略浏览的过程中，罗终于，记起了一切。

　　两年前，也是在一个夏夜里，同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刚做了黑市医生的活计，为了尽可能迅速站稳脚跟，每天在店里守到很晚。那是个闷热无比的夜，涉谷灯火通明的上空堆积了厚厚的云层。在他收拾东西准备结束一天的营业时，有人推门而入，来者，正是东京都显赫的□□帮派——罗杰组的长老香克斯。他怀里抱着一个出血量惊人的小鬼，胸口有多处刀伤。

　　“名字。”

　　“蒙奇·D·路飞。”

　　“年龄。”

　　“十四。”

　　罗可以大方地承认，那并不是一个很难的手术。然而他花费了数个小时，才将少年从鬼门关拉扯出来。脱下口罩和手套，他在凌晨时分才走出手术室，香克斯一直守在门口，似乎是怕有追兵。

　　“他的求生意识很弱。”

　　“他的哥哥为了保护他死在他的面前。”

　　当时路飞昏迷了几个日夜，香克斯寸步不离地守着，直到情况稳定以后，才将他带走。之后，便传来罗杰组重组的消息。

　　至八百多个日夜后的今天，罗才意识到这段孽缘的开端。

　　罗杰组的龙头哥尔·D·罗杰已于多年前病逝，膝下育有两子：长子哥尔·D·艾斯，次子也是养子蒙奇·D·路飞。罗杰病逝后，根据遗愿，遗嘱将在两子均到达十八岁后才公开，在此之前，由白胡子暂代龙头之位进行加持。艾斯已逝，而在他眼前笑得灿烂无比，一派天真的少年，竟是东京都最大□□的最大可能性继承人。

　　将文档中路飞的资料彻底删除之后，罗才合上电脑。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他所知道的，恐怕多弗朗明哥已经知道了。而他所要做的事，又将牵连到何种程度呢。

　　他揉了揉眉心，但依旧心事重重。

　　路飞一行人终于完成一日里艰苦的训练，他包扎了四人身上的伤口，便被拉着走，说是要去仁和寺附近去吃烤肉。

　　罗对京都的印象很淡，事实上，除了小时候所居住的孤儿院，他对所有的城市印象都是淡薄的。大学时期来京都，也只停留在几个医科大学里面，不曾到过其他地方。这次来，许是身边有要操心的人，才慢慢注意起周围的景象来。脚下的青石板路很窄，约摸只有两三米的宽度，道路两旁多数是低矮的和式建筑，偶然会碰见小路的一旁，守着一位穿着和服，撑了油伞在等待的妇女，在旁人的眼中，是一幅寂静的画，也成了一种安静的美。

　　呆了呆，他忽然察觉，二十几年来，他是否错过了许多美景。但是，如果那时身边没有人，岂不寂寞。

　　他本来食量就不大，看着几个人为了烤肉开打，也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直到雷利这个为老不尊的完全不阻止几个学生兼未成年人喝酒，老的清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好不痛快，小的啤酒一瓶接着一瓶喝得兴致高昂。

　　“为了学校这么大方，干杯！”

　　路飞兴高采烈地找了一个随便的理由，几个人也随便地附和，一瓶啤酒又见了底。让罗感到惊讶的是，这几个小鬼的酒量不差，可见平时是多有“锻炼”了。

　　晚饭吃了个八分饱，喝酒喝了个十分饱，罗推开门，到庭院里走走，打算消消食。此时夜幕四合，空中繁星点点，山中万籁俱静，只有小桥下的流水，叮咚而过。

　　“特拉男~”

　　熟悉的声线从高处传来，罗抬头一看，路飞正坐在庭院中间的大树上。他三两下爬上树干，坐到少年的身边。路飞同样喝了不少，只是并坐的距离，香浓的酒气便毫不掩饰地飘散过来。微醺，别人说这是最美好的程度。

　　“你也睡不着？”

　　“嗯。”罗简短地回应，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熟人以上，朋友未满的两人之间的沉默，应该是尴尬的，但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相反的，这种独处的舒适，他从未体验过。

　　“特拉男今天特别安静呢，虽然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来着。”大概是感觉到什么，路飞突然说道。

　　“……我在想你当初要刺青时候的事情。”

　　“……刺青的图案，代表的是艾斯，我的哥哥。他一直是我所仰慕和憧憬的对象。从小到大，艾斯都在保护我…最后也是呢…”

　　少年的声音带着男孩子发育期的沙哑，却意外的不难听。虽然只有点点星光，他却瞥见了，少年的嘴角是扬起的。

　　“所以要把刺青纹在心脏，悼念哥哥？”

　　“不是那么肤浅的理由。”路飞语气平淡，却下足了十分力气，“我要那个家伙，一直活在我的灵魂里。”

　　只是短短一句话，罗却感到了，惊心动魄。

　　对于路飞的事，他知道得太少。从旁人得到的只言片语，只能是个干瘦的影像。看起来甚至不如那个叫娜美的同伴壮实的少年，还未说话，嘴角已经先是一片笑意，在单纯的外表下，他这样坚强。两年前他醒来的那一刻，是否已经身在地狱？做了怎样的觉悟才重新回到他的世界？

　　人生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有些人在石滩上敲敲打打，也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然而罗有种感觉，眼前这个孩子，也许将拥有截然不同的一生。

　　罗还未想到如何接话，就觉得肩膀一重，显然路飞已经睡熟了。两人靠得极近，心跳声沉稳有力，宛若连在一起。那样合拍的节奏，他竟觉得有点甜美。

　　将路飞抱回房间，手中的份量很轻，吃下去的肉完全成了赔钱货，罗有点无奈，想着他也许可以看看营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