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江湖梦BL》江焉

3、第一节 天伦再续（1）

　　第一节天伦再续

　　初冬低温，偌大的九龙殿中可以细细闻得烧的噼啪作响的火盆子声音。摇曳的烛火之下，有一身材清瘦，身着白色蜀锦的年轻男子正在仔细地翻阅着书卷，不时还会咳嗽两声，好似身体微恙。

　　他肤色奇白，如窗外白雪般清透。一双丹凤眼修饰着他清雅俊秀的轮廓，眼角隐约笑意温柔。看起来约莫二十二年岁。乌黑的长发一丝不乱地用一根金色发带系在脑后。一手拿着笔，神情认真而专注。

　　忽地一下，九龙殿中那香案上的烛火一灭，整个大殿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华殊抬起眼睛，右手已经不着声色地放下了笔，然后探上了一旁的『天渊』剑。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来人的吐息。下一刻只见眼角冷光一闪，点点星光迎面而来，华殊抽剑便档，却发觉对手的剑光如水似幻竟然不是从一个方向出来，好似毫无规矩的瀑布，猛然爆发一样，这令并不擅长武艺的华殊有些措手不及。

　　华殊心中叹了声，好诡异的剑法。一个侧身躲过那猛烈一招，想用『天渊十二式』里的『旋倾虹断』反刺身后来人，却不料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来人看穿，还未出手，就已经刀架脖口。华殊右手冷汗一冒，眼神收敛，目光略略后移，想看清来人模样。那人身材瘦长，约莫高出自己半个头，却蒙着脸，华殊侧着脸，倒也看不清晰。

　　见对方没有即刻杀自己，华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不过那人却半晌时候也没有动作。

　　华殊垂下了自己的剑，心里似乎笃定来人不是要刺杀自己。干脆伸出一手准备拨开那在皎皎月光下泛着水光的剑身。谁料长剑主人见华殊不畏惧自己，那剑尖竟然微抖，似乎是来人又再次灌上了真气入剑身，把剑往前送上了一分，而华殊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让自己的手开出了个不小的血口。温热的血就瞬间沿着他的手往下「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华殊未惊，倒是那人的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水剑立刻就从华殊脖子上下来了。『刷』地一声，一下又化作软带一般缠回了腰间。华殊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便回过了身，对上来人的眼睛，忽地觉得那眼睛好像似曾相识。

　　「你……玖儿？」华殊疑惑地问出声，见来人没有回答自己，他将自己那带伤的手背在身后，索性上前了一步。结果他这一步上前，那人立刻就往后退了一步去。华殊嘴角微动，心中明了个大概。

　　那男子微微测过了脸，眨了眨深黑的眸子，然后手在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枚白玉。扔给华殊，冷着声音说：「昆主，这玉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华殊一把接过那玉，听得那记忆中的声音成熟不少，抬头再望却见黑衣人转身要走，「玖儿等等。」

　　「昆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这玖儿还真的停下了脚步。

　　华殊见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份，清涛阁三年虽非有意相瞒，但眼下一时间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低头看了看那块白玉，这不就是自己当初送给玖儿的定情信物么。三年未见，也没有办法去找他，此刻被他找来，玖儿自然是生气的。华殊打量着玖儿的背影，悠悠才道出一句，「三年未见，你长高不少，也……瘦了许多。」

　　这下玖儿的脚是要生了胶漆黏住在这九龙殿的地板上了。哪次不是那人稍露一点温柔，自己就会舍不得走。可这三年自己是怎样过来的？今天我是来与他决绝，将这传国之玉奉还，我下定了决心不要再与他牵扯，于是玖儿冷了声音，「若是昆主无事，那草民告退了。」

　　「玖儿，」华殊也不急，缓缓又说，「师傅还好吗？」

　　「你！」玖儿简直瞬间就要怒发冲冠，一个转身，一把扯掉了脸上覆面黑巾，露出了英俊却略有稚气的样貌，浓黑的眉头以及深黑的双眸，尤其那鹰钩鼻格外笔挺，目光中带着愤恨地瞅着华殊，「你当真不知道，还是又跟我装傻？」

　　「知道什么？我……咳咳咳……」话未说完，华殊却好似身体不适捂着嘴低低咳嗽了几声。

　　玖儿右手握了紧，也不知是为了师傅的事，还是因为华殊身体抱恙。他皱着眉头，不悦道：「师傅已经过世三年了。」

　　「什么？」华殊听之果然动容，秀眉立刻就拢在了一起，「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玖儿听觉好笑，不免就高笑了三声，「哈哈哈！」然后面色一正，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们皇家军做的事，你昆主不知道吗？」

　　华殊面色一白，「我确实并不知晓。」

　　「哼！」玖儿插起双手，冷笑一声，「不知道就不知道，我等贱民的命哪里需要你昆主知道。我也不是来找你寻仇的。」说罢，似乎再无留恋，再次转身欲走。

　　「玖儿别走，」华殊出言挽留，「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却要走吗？」华殊有些不解地看着玖儿的背影，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如今生的比自己都高大了些，当初天真的音容笑貌，为何今日变得如何戾气深沉。

　　当初自己被强行带回北昆皇宫，清涛阁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

　　「师兄，」一声师兄看来玖儿还是承认当初与华殊直接的关系，「当初我不知你身份，才会那样缠着你。现在我已懂得事情轻重……」

　　「我的感情都是真的。」还未等玖儿把话说完，华殊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玖儿低头一瞧那稚白皙纤细的右手，感受身后人渐近的体温，一时间心跳加速。结果华殊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下一刻那手从玖儿臂膀上滑了下去，捂着自己嘴又开始咳嗽起来，他皱着眉头，咳嗽中还带着微微喘息，好似仍在病中，需要休息。

　　玖儿咬了咬牙，转过身来，眼中情绪渐升，却还是忍下自己的担心，只说，「你要不要去休息？」

　　华殊缓缓止住了咳嗽，闭上了眼睛微微喘着气，月光映出他额角一片冷汗的痕迹。玖儿上前一步，一手探上华殊的右手，见那脉象跳得急促却微弱，他面上略带愠色，语气不善，「上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

　　「我扶你去休息一下。」

　　华殊点了点头。玖儿便双手扶住了华殊的肩膀，这下摸到那久病的纤瘦身材和华贵繁服下隔手的骨头，玖儿心中压抑的感情就有些不好控制了。一张俊脸沉得厉害，将华殊扶回床沿靠着，又道，「你就这样也非要一直操劳。」

　　玖儿站起身来，心道去给这可怜师兄寻点水吧。结果自己才一转身，腰带就被华殊从后用一根手指扣了紧，玖儿瞬间脸都黑了下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