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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四节夜战清涛(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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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夏一震,眼神黯然,有些不明所以,只悻悻道:「是队长坚持自己上碧渊山的,这和师公子无关,狠毒的是端木礼,也和师公子无关,主上你别错怪了他。」
华殊缓缓止住了咳嗽,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着洛夏的眼睛,竟然真的发现他将满眼温柔藏得极好。华殊心中一叹,缓缓道:「我们明日便离开易城。洛夏,多谢你今日的帮助,你早些回去平庄。只说让我们逃脱了,别再与太后有所牵连了。」
洛夏退后一步,环抱着手臂,却双手拳头握紧。声线变得颤抖,「你说,什么?你要赶我走?」顿时双眼里闪出满满的不可置信。
华殊直视着洛夏,见到洛夏眼中充满受伤与痛楚,心中虽有不忍,却狠心抛出二字:「不错!」
「你!」洛夏亦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才为他出生入死,他怎能叫自己说走就走,这,这简直,这叫他洛夏情何以堪?「我偏不走!」洛夏索性耍赖起来。
「锦盒我已收下了!」华殊冷言再道。
「你!」洛夏再是平白心里一堵。原来他看到了,他明白了,他明白还要赶自己走,看来是真的一点情都不留了。洛夏觉得周身力气全数被抽了干净,脊梁骨处一阵阵冰寒。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浓黑的眉头抹上一股浪子惯有的忧伤情绪,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了,早知道是这个结局。自己还是要凑上来,一次次,一遍遍,就算被他的无情伤得体无完肤,却仍旧不肯退出。
「我确实是喜欢……」洛夏还未说完,华殊便厉声打断:「你不要说!你说出来,我们便连朋友也做不得了。」
一时间万籁俱静,破晓将至,闻得鸡鸣。
「好,我,我走,我走!」洛夏移动了一下脚步,却觉得自己的双腿有千金之重,怎也无法抬起。只听得自己靴子与地板的些许摩擦声。华殊就近在咫尺,却是自己永远也触碰不得的,洛夏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安静的心,又在如此地作祟嚎叫,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忽然倾身向前,华殊并未动弹只是闭上眼睛。洛夏将他拥入怀中,知道自己平日难以这样接近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只得轻轻一抱,便松了手。叹息一声:「主上,珍重。」
忽闻得一声高唤:「主上艳福不浅!」
却不知何时端木礼已经带着四方高手围上了这小小庭院,一时间房顶上站满了挽弓如月的人。端木礼不说废话,掷地有声:「放箭!」言罢,羽箭便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洛夏一惊连忙拔出背后的火刹炎刀,顷刻刀身泛出红色幽光,将来箭片片挡开,护了华殊周全。洛夏一把扯下腰间玉令牌,高举头顶,朗朗道:「苍向平庄洛夏在此,绿客坛谁再放肆!」
「什么?是少庄主!」
「是二公子?」
「二公子吗?」
忽然间高手们停住了攻势,只听洛夏再道:「冯义,还不过来参见总舵。」
那房顶上的高手瞬间皆是无声,只见其中一人身形一动,便收了弓箭,飞身下到院中。走到洛夏跟前,见到确实是平庄令玉,退开一步,还上一礼:「啊,真是平庄令牌,是洛二公子。冯义多有冒犯。」便是朝着楼顶上喊话:「全队下来,来参见二公子。」
一时间,形势颠倒,端木礼倒变成独身一人。他还没弄清自己怎么被洛夏给出卖了,刚才那抱住华殊的人,怎么就变成洛夏了?他想不明白,只知道形势不妙,拔腿便跑。华殊哪里容得了他,天渊出鞘,骤然幽蓝剑气绽放。一个飞身就追了出去,洛夏见华殊已经追着端木礼跑了,心头一急,低低一声:「糟了!」
玖儿闻得院中动静,原本给羽申的药都已经喂下,便也是急急冲入院门,看到满院都是落箭。又见到站了一群人,却怎么也看不到华殊的身影,只急急道:「人呢?」
「快追!主上追着端木礼出去了!」
「什么方向?」
「东南方!我随后就到!」洛夏心中急迫万千,却必须给冯义一行人一个交代。便是急急说道:「你们听好了,这端木礼乃是叛徒,意图行刺。我们苍向平庄险些被利用,绿客坛以后也不得再帮此人!我现在马上去救主上,尔等快些回去吧!若无平庄命令,不得再帮助朝廷,知否!」言罢,身已远……
华殊追着端木礼一路奔向前去,端木礼挑了小道,环山而上。易城本是山城,华殊又只身带病,跟着便渐觉吃力,好几次要失了端木礼的影子,端木礼倒是逃得快,瞬间便窜上了小山头,却是前方吊桥已断,再无去处。端木礼心一横,拔出「贯月」。华殊站定,见他拔出的是羽申的剑,心中恼怒再添一筹!
「无耻!」华殊怒吼道,却是感到一阵温热液体从鼻中漫出,华殊下意识地用手轻擦,竟是一手鲜血。他眉头一皱,心里暗道不妙,端木礼好似瞧出什么,眉角一挑,眯起眼睛,甚是得意:「主上,身体抱恙啊?」
华殊见端木礼小人得志,怒从中来:「端木礼,废话少说,今天我要了你的贱命给我最忠心的兄弟做赔礼!」说罢,「天渊」剑气凌然,幽蓝泛色,嗡鸣旋音,一招「横刀天笑」缠了上去。
端木礼丝毫不弱,拆解华殊招式游刃有余。剑风过处,山石尽碎,叶落沙飞,两人武功不相上下,华殊虽出手猛烈,但切记玖儿这几日一直的吩咐,不宜枉然动武。以守为攻,端木礼武功不弱,但一时间对付这个病秧子主上,还是心觉自己胜算更多。
华殊打得体力尽耗,他本是大病之身,拖不住久战,便心中泛急。极招上手,一招比一招狠,恨不得快速了事。端木礼见他刀剑仓促,又了解华殊体弱,知他撑不了多久,就陪他玩起消耗战术,面色狡猾笑容尽显。
玖儿与洛夏迅速赶到,见二人已经痴打起来。剑气包裹,一时间冲不进去,在一旁干着急,消耗战华殊果然撑不住。玖儿见他面上挂血,心中一惊,便内功传音道:「师兄,不要恋战,让我们来帮你!」
玖儿内功卓越精深,传音之声只震得川谷回响延绵。一时间地动山摇,华殊与端木礼都拆了招式,华殊向后轻飞一落,靠在玖儿身上,喘息不断,玖儿知他体力不续,洛夏二话没说,窜身上前,高喝道:「『火刹炎刀』领教公子绝学了!」便是与他拼杀起来。
华殊额上冷汗淋漓,浑身冰冷,玖儿搀扶住他只道:「师兄鲁莽了!」华殊点点头,掏出手帕便将鼻中渗出的血擦拭干净,气息紊乱地说着:「玖儿,杀了他!」
玖儿细细将内力灌注华殊体内,想帮他稳住混乱的内息,却生生被华殊挡了回来,华殊只道:「玖儿,不要管我,杀了他,快点!」玖儿怕他触犯旧疾,掏出一颗丹丸,迅速给华殊喂下,急急道:「师兄!服下它,不可再战了!」便提着腰间水龙吟一出,便飞身上前加入端木礼与洛夏的战局中去。
洛夏本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再加上玖儿一直深藏不露的独门武艺,端木礼一时间吃力异常。双人攻势猛烈,端木礼一剑难挡,便将毒粉从怀中掏出顿洒,不料玖儿一个回旋转身将内力包裹剑气,竟将所有毒粉尽数卷和一起,一道推力,全部洒向山壁上,顿时山壁被灼出个窟窿来,呼呼冒出白气,端木礼心中惊骇不已,一向轻敌的他,终于尝到了苦头。
端木礼逐渐败下阵来,被洛夏与玖儿压住动弹不得。要穴尽封,送到华殊面前。华殊方才得到玖儿药力相助,气血缓通。站起身来,看着端木礼,借着朝阳初升,沉声道:「端木礼,你官拜侍郎,世家贵族,是什么让你如此天良泯灭?」
「哈?我天良泯灭?你还抛家弃国呢!」端木礼不屑道,华殊闻此一说,心中一痛。提起「天渊」,不再多想,一剑贯胸,赐死了他。端木礼一声惨叫,血目骤瞪,死状惨异。华殊摇了摇头,此刻才发觉自己大脑嗡嗡地响个不停,他一手扶着额头,眼前阵阵眩晕起来。
「师兄?」玖儿见华殊面色白的厉害,顷刻不到已经血色全褪了下去,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没事。」话虽如此,那发软的脚底是怎么回事?华殊险些有些站立不稳,身体就往前倾了下去。洛夏眼疾手快将他扶了住,「主上。这……」
「有些累而已。」华殊回道。
「师兄,我们回去休息吧。这药是会有些嗜睡,休息后会好些。」
「嗯。」华殊那嗡嗡作响的大脑似乎已经听不清楚身边的那些声音,身体所有的重量都机会倚在了玖儿身上。
玖儿将他拢入怀中,见华殊面色憔悴,闭着眼睛,知他累极,玖儿只道:「洛公子,我先带师兄回去,可否麻烦你焚化了这端木礼?他毕竟是淑妃的兄长,师兄应会将他还给淑妃。」
洛夏点了点头,只道:「你快些送主上去休息吧,我……」洛夏本想说,我等下与你们会合。话到嘴边,却变成:「我等会遣人给你们送去。」
玖儿将华殊抱起,闻听此言,不免惊讶。回过头来,望着洛夏,「你不来了吗?」忽然想起方才自己与华殊的对话,兴许华殊已经同他明说,心中替洛夏难过。
洛夏神色一沉,看了看华殊的睡容。又看了看玖儿,眉头一皱,一时间眼神尽是温情流转,却见他摇了摇头:「洛夏就此别过了。」
「洛公子,」玖儿知他一句就此别过,或许确实已经此情无望,伤心难忍,甚至好似感同身受,「你不要,不要与师兄道别吗?」
洛夏提起炎刀,真气发得猛烈,刀尖染出火苗,他再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酒瓶启开,洒在端木礼身上。转过身去,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已经道别过了,带他回去吧,你,」洛夏一顿,缓缓再接,「要好生照顾他。」
「洛公子,」玖儿见他这般难过,心中叹息。却又要赶紧带华殊离开,只得道声:「这两日之事,多谢你了,他日有缘,江湖再遇。」
洛夏没有回过头来,只摆了摆手。玖儿见他如此,心知多说无益,便转身离去。
朝阳已经完全露出,山间仍有些潮湿,早起的飞鸟,已经开始捕食,听闻叽叽喳喳声不绝于耳,林间偶尔看到松鼠弹跳又窜上另一株松柏。玖儿一路下山,回到医馆的时候,老大夫已经晨起练舞。
医馆大门开着,好似昨夜何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玖儿将华殊安置好后。来到后院,见到老大夫已经将满院乱箭全数拔出,插在一颗大坛里,自己还信手拈一只用作晨舞之用。老大夫饶有兴致地唱着小曲,玖儿见了,一夜的紧张顷刻间淡了去。
「忙完了?」老大夫一边不停地变换姿势,一边问道。
「给先生添麻烦了,医馆已经安全了。」
「我说你们这到底是被哪家仇家追杀,该不会是你拐跑了华家亲王,人家来寻人了吧?」老大夫问起。
「先生,你不怕吗?」
「一把年纪,怕什么?」卢焦回道。旋儿又转身,推出真气,浑然天成的气息,倒是配合了他这闻鸡起舞。
「多谢先生了,我会尽快带两位哥哥上碧渊山。失去平庄协助,他们应该无法再犯碧渊了。」玖儿道。
「那羽公子我看过了,经脉被断的,唉,好惨。」卢焦停了那套修身舞步,将手中之箭插回大坛。与其他箭羽混合一起,抬起眼来再说,「他伤口尽复以后,老夫,才能一试。」
「先生是说他的经脉仍旧可续上?」玖儿眼里放出光芒,好似再次看到了希望。
「难说,只能试试。你也去稍稍休息一下吧,怕也是一夜未眠吧。」
玖儿点了点头,道:「先生,我们兄弟多有叨劳了。这个诊费,请您务必收好。」说着便是将一大锭银子塞到卢焦手中,卢焦并未拒绝,轻声「唉……」了一声,只将那满是血雨腥风的江湖化作一声长叹,便伛偻着背,慢慢踱步而去。
卢焦将他们三人安置在后堂,所以尽管白日里医馆里多有人访。后堂却仍旧安静,玖儿并没有特意找间厢房睡下,只是靠在华殊的床头闭上眼睛休息。
午后阳光清冷,冬日温度仍旧持续低下,卢焦抽空便搬来一个火盆子,见到这难兄难弟们,只再摇了摇头轻身再出了去。
华殊在睡梦中逐渐转醒,见玖儿靠在自己床头没有离去,稍微打量了一下房间,火盆子里还有香碳细微的燃烧。「贯月」放在房中桌上,华殊忙向身边摸去,见天渊仍旧完好收在身边,心头舒了一口气,才想坐起来。却是一阵急急地咳嗽,忙用手捂住嘴,怕将玖儿惊醒。
玖儿本是浅眠,闻得响动,便见华殊转醒。站起身来,伸手扶住他,道:「师兄要起来吗?」
华殊捂着嘴的手没有拿开,他勾着头道:「玖儿,我很渴。」
「师兄,稍等。」玖儿连忙转身过去,走去小桌方向,便拿起桌上的茶碗倒起水来。
华殊将腰间帕子抽出,慌忙将一手残血擦了干净,又迅速塞入衣服夹层之中。心中泛起凄冷,果然时日无多了吗?华殊还想多跟玖儿快意江湖啊。
玖儿端来了水,华殊接过,慢慢饮下。觉得稍微舒缓了一些,告诉自己别想太多了,便将那茶碗放在一侧,抓起玖儿的手,道:「玖儿,累你受苦了。」
玖儿见华殊一时间温柔百态,眼神迷离,面上一羞,只道:「师兄,你说什么,我没受什么苦。」
华殊抬起身子,双脚挪下,玖儿便提上那白色短靴子为他穿好。华殊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桌前看着「贯月」,他拿起这青铜寒剑,抽出一瞧,叹了声:「玖儿,他醒了么?」
「不知,我去瞧瞧,队长伤的重,只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先去瞧瞧吧。」玖儿说罢,便要前往,华殊却道:「稍等,我当然要拿了端木礼的骨灰去见他才行。」
这时听得房门叩响声,华殊抬声问起:「何人?」
「公子醒了?有人到访公子,说是『绿客坛』的人。」是老大夫的声音。华殊朝玖儿点了点头,便坐了下。玖儿上前一步,将古朴的纸糊门打了开,约莫来了十多个人,领头的好像似曾相识。华殊略略一想,不就是昨天洛夏口中唤的冯义么?
冯义见到大门开启,便是朝内堂一拜,说道:「二公子吩咐,将这坛子送来,端木蕙被软禁在分坛内,二公子说任凭昆主处置。」
玖儿看了看华殊,走过去接过坛子,又拿回来放在桌上。华殊一拍桌子,道:「给我放地板上!这种人也配放在桌上么?」玖儿一震,只将那端木礼的骨灰往桌下放了去,这种场面,每每自己都不敢做声与华殊争。
「你们怎么送个坛子也要这么多人?」华殊疑惑地问道。
「回昆主,二公子带话说:平庄会与朝廷断开牵连,昆主若要在碧渊山修养,尔等守护昆主安全。」这个冯义打扮平凡,长相虽标致,却不及洛夏一半风韵。不过说起话来,掷地有声,是条汉子。
华殊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洛夏又自作主张,我若不允呢?」华殊站起身来,傲慢地看着勾下头的冯义。
「尔等护在昆主左右,生死不离。」冯义跪下,顺势他身后的人亦是全数跪下,数声,「尔等护在昆主左右,生死不离,谨遵二公子教诲……」等话语此起彼伏。
卢焦在一侧听得额角冒汗,连忙伸出袖子擦拭,那公子竟是北昆国主。昨日夜里看他身上打扮,原以为他只是亲王贵族,原来他是一国之主,难怪气度不凡,举手投足皆是金玉贵气。自己小小医馆,怎的这般藏龙卧虎,大场面是见过,江湖也走了这些年,这么久再见一下这阵势,心头还是有些紧张不堪的,卢焦便还是先退了出去。
华殊一时间沉默,洛夏已被自己赶走,伤了他的心,若是不接下他安下的人,是否太过狠绝?只听得冯义再道一声:「昆主若觉得属下人手不够,属下随时可以再调,主上若要回碧渊山修养,属下等可以护住各个要塞,不让外人犯上,还请昆主明示……」
华殊心道这冯义倒是聪明的紧,一时间自己更是推脱不得,只道:「你们先回分坛,今晚我会去贵坛审那蕙姑娘。届时你们再跟我走,这是平家医馆,你们这一堆人围在这里怎好?」
「多谢昆主,尔等这就回坛恭迎昆主。昆主若是想移驾『绿客坛』休息,坛中亦是蓬荜生辉!」这冯义倒是生了张会开花的蜜嘴。
「先下去吧。」华殊略一摆手,冯义便带着手下做礼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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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焉2013-1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