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流月奇谭》委鬼

16、天玄偃女

　　有了桃源仙居里自产的瓜果农产，鸡鸭鱼肉，纪山顶上的这一家子就很少再出门了，聪明的辈辈猴精们还在谢衣的训导下学会了偶尔化个人形到山下去卖农产，换钱换偃甲材料换布匹。

　　在沈夜看来，眼前的这一切几近完美，接下来他们只要以纪山为基地，四处打听昭明碎片的下落即可，但沈夜却觉得谢衣似乎并不太注重这些，因为他依然整日埋头在偃甲的研究和制造中……

　　谢衣钻研偃甲的心思一时一变，从为山下农舍设计制造的灌溉、耕耘用偃甲，到逗孩子玩的偃甲宠物，再到纪山山居中各种隐藏的偃甲机关，乃至大型战斗用偃甲猛兽……每天有画不完的图，雕不完的木刻，做不完的偃甲。
　　除却与沈夜在桃源仙居图中泡泡温泉，耳鬓厮磨一番，几乎难得看到他有停下来的时候。

　　沈夜虽然不说，心中总有些不愉，说要找昭明的人是他，但现在没有丝毫动静的人也是他，谢衣，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还是说这花花世界已让你忘了故土和家乡那些等你回护的族人了么？也罢，若你当真放下了，那这一切就由我来接替吧！他这么想时，虽有些失望，但却也觉义不容辞。

　　时机来得巧，正当沈夜想要再度踏上寻找昭明神剑之路时，则到了越星奕送来的信，信中说上次天玄教委托的事，酬金已到款，让他去江陵取钱。
　　沈夜想了想，还是敲开了偃甲房的门。
　　“阿谢？”他轻叫了一声，可惜背对着他正在不知做着什么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于是他大声叫道：“谢衣！”

　　“哎呀！！”谢衣吓得手一抖，接着便惨叫起来：“完了！！完了完了！！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了！！！”他回过头来冲着沈夜吼道：“干嘛啊！这紧要关头的，怎么突然叫我！这下好了，好容易就要成功了的东西，全完了！”
　　沈夜皱了皱眉，压了心头的不快道：“坏了便坏了，回头再做就是，你这般没日没夜的做这些，若是累出个好歹来，命却是只有一条。”
　　谢衣愣了一下，继而苦笑了一下道：“你所说的我自然明白，只是……罢了，我知道了。”
　　沈夜看得出，谢衣有话却并不想对他说，他想问，然而却更希望能被对方信赖的全盘托出，于是思来想去，沈夜没有问，只是说道：“天玄教的酬金到了，我要去了趟江陵，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去走走？”
　　谢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未完成的偃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是笑了起来：“好啊，说起来，我们好久不曾一同出去走走了。”

　　江陵城近来隐约有些不安的气氛，即便是沈谢这等不闻世事的人，也难免在路人的耳语中听得几分，曾几何时妖孽四起，朝堂之中，君王昏庸无道，有人言此乃亡国之兆。
　　江陵城以西不知何时建起了工事，驻扎于此的军队听闻隶属一名武姓将军麾下，治军颇严，倒也并不扰民。纪山处于江陵以北，下山后，谢衣倒是与城外的农舍佃户交好，几户农家见许久不见的谢衣来了，都自家中拿了蔬果鸡蛋来要送给他。谢衣在人前向来是一副彬彬有礼，温和谦逊的作派，谈吐文雅，举止端方，给人正是如沐春风般的舒服之感，无怪他招人喜爱，一路行进，姑娘们火辣辣的目光下，谢衣倒不觉如何，沈夜却是浑身的不爽，早知道不叫他一道出来了！沈夜想。

　　到得江陵城内，越星奕难得的没有在侠义榜边上呆着，而是在城门内站着往外张望，一见沈夜和谢衣过来，便笑道：“可算来了。”
　　沈夜因时常接侠义榜，与越星奕早已熟络，故而点了点头，道：“越兄莫非是在等在下？”
　　越星奕点头：“正是。”
　　沈夜道：“莫非酬金的事，有变动？”
　　“没有没有，不过说起来有件事倒确实与天玄教有关。”越星奕道：“这次前来送酬金的偃女族姑娘说，无论如何想见你们一面，沈兄该当不会拒绝吧？”
　　沈夜呆了呆：“偃女族？天玄教的？”
　　越星奕点头笑道：“是个美人儿呐！”
　　谢衣忽然哧了一声道：“这世上还能有比我家阿阮更漂亮的姑娘么？”
　　沈夜瞪了他一眼，谢衣才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不知那位姑娘现在何处？找我何事？”沈夜问道。
　　越星奕道：“我让她在客栈等你。”说完，对着谢衣笑道：“谢兄，自从上次通刷侠义榜之后，已是多日不见了，近来可好？”
　　谢衣点头道：“好，越兄也好得很呀。”说罢跟着沈夜往客栈去了。
　　越星奕打着哈哈，总觉得这谢衣今天的画风哪里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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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沈夜兄妹曾长租了客栈住过许久，故而老板与沈夜也算是熟识，见面便笑着迎上来：“沈公子许久不曾来了，今日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沈夜摇头：“来寻人，近日可有一位苗疆来的姑娘在此借住？”
　　听说他们只是来寻人，老板面上的笑容便浅了三分，淡淡地回道：“哦，那位姑娘今早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呢。”
　　沈夜看看谢衣，后者上前向老板揖了一礼，微笑扬声道：“不知店家可否告知，那位姑娘去了何处？”
　　老板原只觉沈夜已是俊朗英挺，此刻见这人一笑一礼，举止如行云流水，其声如玉磬轻叩，温润如暖春三月……自家的丫头若能嫁个这般的郎君……咳咳！
　　“啊，这位公子，客人在小店只是借住，小店只管侍候好各位客官，但客官的动向去是小店无从过问的，是以那位姑娘离开时亦未告诉动向。”
　　两人对看一眼，谢衣道：“听闻天玄教偃女族亦精通偃术，可惜怕是要错过了。”
　　沈夜道：“无事，下次我再接到天玄教的委托，便让你去吧。”
　　谢衣笑着摆摆手：“算了，打打杀杀的事不适合我。”
　　“……”沈夜默然，也不知之前一夜之间爬上侠义榜第二名的那位是谁……

　　出了客栈，沈夜道：“如何？要不要在城里逛逛，你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谢衣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想买的，这江陵城哪里有得卖，还不如早些回去，我还有好几张图纸未画完。”
　　沈夜看着他摇头叹道：“你啊，真是对偃术着了魔了。”
　　谢衣道：“这本是一种能令世人过得更好的技术，只是百姓对它还太不了解，甚至心存畏惧，我总想如若有一天世人看待偃甲就如看待纺车，农具一样，那该多好。”他叹了口气，“所以我要把我所知道的偃甲都画成图，留待以后传给世人。”
　　沈夜并未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志，而听他言语竟莫名觉得有些忧伤的情绪，便轻笑着说：“你若心志弥坚，自然可以成事，不过，谢衣啊，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说出这种老头子一样的话来？”
　　谢衣也不恼，只笑着回道：“我若是老头子，那阿夜是什么？”
　　沈夜噎住，方想起虽然外表看来年纪相仿，对方其实竟比自己小了十多岁……郁闷！

　　既然谢衣说没什么可买，沈夜便在酒庄沽了一壶竹叶青准备带回家。
　　“买酒做甚？明明窖里还有我酿的。”谢衣道。
　　“竹叶青好喝。”
　　“原来阿夜觉得我的酒难喝么？”
　　“呃，说难喝有些过，只是滋味奇特，我品不来……”
　　“说到底还是嫌不好喝嘛，枉我还放了那么多大补之物，你知道抓一只血蝎有多难么？你知道找一条骨鳞蛇有多难么？你知道活的翼蝠仔有多难抓么？你知道……”
　　“谢衣……你是恨我吧？”
　　“啥？”
　　“算了，没啥……”
　　两人便这么拌着嘴，拎着酒，晃悠悠闲闲散散的往纪山深处走去。

　　待到溶洞入口时，谢衣突然停了脚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道：“有人闯进去了。”
　　沈夜心中一凛，山居中此刻只有阿阮和沈馨两个姑娘，若是恶人闯进去……思及此，不由得紧张起来。
　　谢衣也锁了眉头，心思沉重，他自认偃术精妙，早在还未离开流月城时，其师瞳便曾感言他的偃术技能已超过自己，只是当时他灵力略逊，虽然好构思却未必能造出来，下界后，他跟沈夜修习灵力，所造偃甲也因此越发强大，他于纪山溶洞中设置了两处机会偃甲，此刻入口处的活动台阶已经停止了运作，这说明对方必然也是懂得偃术的，而且实力不弱！

　　仔细检查了偃甲机括后，谢衣道：“灵力栓正常，但是有个齿轮的轴心被卡住了，此人对偃甲结构非常了解，但是看来灵力并不很强……有趣。”
　　沈夜看着他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劲，不由得苦笑：“喂，你不要连来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开始惺惺相惜好么？”
　　谢衣打了个哈哈，道：“哎呀，除了叶海，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别的偃师呢！”
　　“他要是个坏人可怎么办？”
　　“呃，罢了，先进去看看再说罢。”谢衣挠着头，有些窘然，沈夜暗笑他似乎下意识的觉得只要是偃师都是好人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进入溶洞，发现养在洞中的一些小精怪都被打得奄奄一息，沈夜皱眉，来人武力值看来不弱啊……
　　再深入便到了通往谷地的洞口，这里谢衣跟叶海合作造了个巨大的偃甲门，还做了以重力控制的机关卡口，两侧平称上各有三个巨大的称砣，每个重量都相当于一个成人体重，若要同时放在卡口上，如果不以灵力引导，只靠人力，那是极难完成的。【注：纪山洞后的称砣门，乐乐他们去时曾说机关已经损坏了，所以猜如果不坏的话，要开开来应该是有一定难度的。】

　　此刻，偃甲门前正躺着个人，旁边则散落了一地木屑……
　　沈谢二人对看一眼，皆道：“就是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