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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缘分如潮水起落无定(2) ...

  •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我高兴!”依然是那娇娇媚媚的软语,依然是这霸道的作风——俣曦却不禁失笑——是啊,她高兴——独独这理由最教人无奈,目的不明确,原因不告诉。这短短三个字,是要多么足够的自信和傲气,才能说得骄慢又妖娆。

      “曦儿,我的话可听入耳了?”鸟大叫,易俣曦从自我世界返回。她又撇开一个笑容道,“恩,他不是全部!”只是像给过这个人的这般浓烈的爱情,今生再无……

      “好极了!我们的曦儿要回归了!我提议,晚上咱们去烧烤一条街吃个痛快可好?”最不会说话安慰人,整天都是嘻嘻哈哈的圈儿高喊。这个丫头从没有过恋爱,睡觉不做梦——做了也不记得,长至今日唯一的兴趣就是吃。

      “好,我马上起床穿衣服。今天的课都翘了吧!陪我逛街去,我要SHOPPING到手软。然后大吃大喝一番,把他抛到脑后!”尽管扯不出灿烂的笑容,但是豪言壮语总算说了出来。决心要走出失恋痛苦的女人,没有真正走不出来的。

      “哈哈,行!好姐妹就是这个时候拿来用的,我们今天下午的时间,换你的快乐!”鸟愉快地说,话音未落,便转身收拾包包去。其他二人大喊附议,琳琳去洗脸化妆,圈儿开始往包里塞零食——按照她的话说,“以备你们试衣服的时候我无聊。”

      *****************************

      为何会放掉她?为何要伤害她?当初许诺使她一生幸福,不是谎言亦非玩笑,很诚心很诚心。可是后来再后来,心还是真的,诺言却全成虚妄。是怪她软弱还是怨己无能?所有无解的问题却疏导向一个即定的答案——分手。

      她骂了他。第一次听她骂粗口,震惊到无法言语。从未预料这样的女子也会说脏话。如今想来,那也不是多么脏的字眼,她说起来分明还有几分生涩。一个眉梢眼角柔软娇俏,举首投足诗情画意的女子被他逼到这田地……叹世间真情总遭磨难吧。也许离开他,未必是坏事,至少不用再承担他这边的纷扰,往后他的艰难困苦,再不用她来烦忧。

      这世间不如意事太多。他亦望拥大业功成名就,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天不我与,时不我与。灌了一口酒,他爱过的女子,一一在迷蒙的眼帘里巧笑:可爱如花儿绽放的蓉,美丽果敢的繁……还有温柔雅致的曦。为何每段爱情都不甚圆满?不爱了不爱了。自此,童辰钺将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谈爱情。

      昏沉中逐渐睡去。黑夜换过白日,睁开眼睛。果然,Tomorrow is another day啊。心口仍然灼痛,可是刷牙洗脸吃饭上课自习忙事务,一样也没耽误。

      在爱情里受伤的,何止女子,只是男人似乎天生自我治愈力极强。从他第一次被父亲单独拉去指导站着撒尿的那一刻开始,头已顶上了天,脚也踏着了地,开始练就铁石心肠,坚忍不屈的硬汉素质。

      谁也无法理解男人这种生物的责任心和使命感。而他,偏偏是比一般男人多了一些这要命的东西,便成了千万女子算计携手一生的良夫佳婿,一干人等合谋铲除他如获新生的爱。这样大规模的抢夺折腾,若是真拆散不了,却也是无天理的。

      亲情友情爱情,利益权利职责,思来想去,正算反算,最牺牲得起的,居然便是她。生活本身断无如此残酷,只是不明白人为何活得越来越冷,亦将继续冷下去。曦儿不懂这些,且是任人阴谋诡计也不会恨的美好女子,只盼她能快快走出伤痛,重新自信飞扬,得到新的幸福。至于他,这泥潭,由不得他不继续走。

      ***************************

      一个并不快乐的人努力快乐的样子,是很丑的。爬满笑脸的纹路扭曲得过分,连表情都拼凑得做作,这就是在街上逛着的易俣曦。

      这世道人人焦虑,个个都有心理障碍。忧郁成了时尚的气质,哀伤才吸引人。那对看一切都空洞无概念的眸子,装在热情爽朗的举止里,不仅颠覆了原有的个性表征,连整个人都显得如同手同脚走路似的别别扭扭。

      这别扭,抓住了一个男子的视线。初春的三月,太阳的光芒为大地造了温室,温暖浸入大脑心房脾脏。女子再无清汤挂面的容色,衣着鲜亮,打扮精致。每一个女孩都是亮丽的风景。若不个性突出,怎会撞进男人眼里。

      易俣曦笑得太大声。易俣曦手舞足蹈动作幅度很大。易俣曦买的东西多到一个人拿不下。易俣曦自己不知道,自己本身的形象多么小女子气。易俣曦自己亦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多么过火。因为没人提醒——没人想提醒。不管是以什么形式,有些东西总要让她发泄出来,这是好朋友温柔的安慰。

      男子望她半晌,甚至不由自主地跟上她;她们。他不知她为何疯狂地快乐。他感觉她矛盾得令人悲伤。

      “被一个很Man的男人跟踪是什么滋味?”鸟突然发问。

      “啊?真的是跟踪我们的么?”圈儿看似傻傻地反问。

      “想回头仔细看看又不敢。刚刚瞄到了一眼,不错,很有气质。”琳琳发言。

      易俣曦顺着鸟的的问话转了头。那一个回旋,四目相投。他来不及收回视线,反被她的眼睛抓住。隔着一段距离,不够看清楚一个女子的眼睛,却跌进那一片迷离。她的眼睛里——是什么都没有的迷离。

      很不错的人。高佻细瘦,出类拔萃。这就是易俣曦的感觉。

      那个人,亦是如此,只一眼,便可缠住好多人的视线,尤是女子。只是遇见这样的男子,不见得是幸事。倘使他离开,你不见得认为他负你,也怨不得他半分,而自己所要承受的,是双倍甚至多倍的伤。因为他这样好,你却得不到,他这样好,你连恨都做不到……眼睛忽然酸涩肿胀,涌动的泪汩汩向外冒。手轻轻放松,那一袋袋新买的东西陷落横斜在地上。她蹲下来,慢慢的无力地蹲下来,双手扶着膝两侧,头狠狠低着,肩膀开始轻轻颤,然后猛烈地抖。

      心的领域里,后面是深不见底凄云惨雾的悬崖,前面是树着几棵枯焦秃木的荒芜沙漠。回头是粉身碎骨的磨难。他一句话可搭起救命的桥,偏是连他自己似乎都无能为力,那句话,他给不起。所以这头,她也回不起。可是眼前漫天黄沙的枯槁憔悴,天地仿佛成了丧葬的祭坛,随时准备掩埋她曝于情感荒野的尸骨。

      这一种生而无望死却不甘的死寂冰冷啊……

      她如何会有这样空洞迷离的眼神?是的,她不算漂亮,可是她摇摇摆摆吵吵闹闹走在大街上,却让他觉得如此安静,浓艳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安静。静得使他如此轻易地陷落在她的双眸中,随着心也微微颤抖。

      他看着她视线从他身上刷过然后下落,看着她的躯体逐渐塌陷在闹市。心像一所房子,他忽然强烈地希望接过她破败毁坏的砖瓦,在自己的心房里盖起一间卧室。

      她为何哭得这样伤心?好似这热烈的太阳光芒透过冰山折射出来一样,亮烈夺目却无温度。遇上爱情了吧,被爱情抽空了么?女孩子怎如此不坚强,不管男人因为什么离开,当他不再愿意担负你的幸福时,你的眼泪,也许会让他心痛,但不会让他心软。

      这个场景很奇怪。阁着一条街,街上车辆行人流水马龙,穿梭喧嚣。太阳遥远却炽热,丝绵一样抚摩着大地,在金属上擦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街那面,三个女孩子直立在一个女孩身边,女孩抱膝哭泣,提袋散落一地。街这边,一个男子隔路相望,他看着她的心像攒聚起的被打湿的棉絮,被初春的风轻轻吹拂,一点点颤,一点点凉,一点点醉,还有一点点难过。

      不久,他依依离开,只当是一场偶然的触动。别人有别人的故事,他有他的事情。

      很久,易俣曦摇晃地站起来,她的腿酸麻无力,鸟扶起她,圈儿收拾地上的提袋。

      “我没事。”

      “我们知道。你只是想哭一哭。”鸟体贴地说。

      “咱们回宿舍办时装秀吧。曦儿你买了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可要借我穿穿。”圈儿话音未落,琳琳已抛去一个大白眼。接着说,

      “曦儿,晚饭想吃什么,我请客。”易俣曦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些些沟壑,流进了一股温热。

      “我想看桃花。”她神来一句。

      “啊?”三人疑惑。

      “才四点多,吃晚饭太早。你们能不能帮我把东西先带回去,我想去东湖边看桃花。我一个人。”她知自己现在很任性。她曾是善解人意的,可是这个时候,她却想好好任性一下,不管那些要求是不是出自本意,她只是想跟所有人闹别扭,从她们的包容体谅里汲取更多的爱,来重新凝聚勇气。

      “好吧。”鸟打断了琳琳和圈儿的抗议声浪,拉着他俩头也不回拦了出租车,把那俩丫头还有易俣曦的东西塞进车里,然后向她摆了摆手,“小心一点。还有,想哭就哭,但是一定要回来。人要回来,心也得回来。”

      **************************

      东湖的桃花很艳,妁妁染满枝条。

      易俣曦走在满是泥土的小路上,湖岸边桃树上一缕一缕枝条,都看得仔细。可是那灿烂美丽的花颜,却刺痛她的双眼。她静静走到一棵桃树下,勾低一条花枝,凝神看花,不语流泪。眼前是花面湖光交相映,身体里的能量却不断被这美景抽离。

      所有美好的事物,在心花凋敝的人面前,都是极其讽刺哀怨的。她忽然跨越千年,与古代那些作伤春歌吟的人通灵了情感。莫道春色无边,爱恨最是熄心,春意更伤人怀。

      若果今生不是遇到你,我怎会如此可怜?若果今生遇不到你,我怎知情为何物?你曾说要给我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却不仅要你的轰轰烈烈,不仅要你的苦心孤诣,更想要你的——不离不弃。你就这样走,决绝得连一丝不舍都没有。我不明白啊,她们都爱你和你我相爱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说,什么样的苦衷让你必须……抛弃我?你看,你连分手都让我不明不白。我却如此解语地不问不追究,懦弱地从你爱情舞台中退场。

      “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日看花花欲落。……”她泪眼迷蒙中,只是一片刺目的粉红。万千心事无处寄诉,只如念佛经般絮语千年前的歌谣。

      “没想到现在还有女孩子会跑来伤春。”陌生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循声转过头去,首先入目的是一张洁白干净的面斤纸,然后看到那人——

      “是你。”她接过纸斤抹泪。未想会遇到街上相视一眼的男人。

      “听说这边的桃花开得很漂亮,来逛逛。没想到会遇到看花吟诗的女孩子。”他们似乎天生磁场相和,很自然地说起话来。

      “偶然被感染了。”突然出现个人,把她从万劫不复的伤痛里暂时拉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还是不错的。

      “失恋?”她诧异他的问话。

      “你真直接!是啊。被抛弃了呢。”他也诧异她的坦然。

      “为什么?”他向来不是多事之人。只是同一天偶遇同一个女孩两次,不禁起了亲近的意思。

      “天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他要走,我就放手了。”万万没想到啊……奇特的女孩,她哭得那么伤心,却轻易放爱的人走?

      “你不争取?”

      “我不喜欢争,也不会争。况且,男人自己有选择的。他若不坚定要我,我争他做什么?”难道他已经老了?还是独独这女孩特别?真不太理解她。明明痛苦得随时准备崩溃的样子,但是又似乎什么都清楚明白。

      “我该说你太聪明还是太痴傻?男人有时候也会昏头,你不争,他对你也不确定啊。”

      “都过去了。”她不想再谈。这个陌生人不会懂……那个人,确实爱她,但是爱得很少,于是她爱得很可怜。

      “你是大学生?X大的?”他知她不愿再说这些,叉开了话题。两人很快熟稔地聊起天。

      她盯着他看。她知道这样不太礼貌。可是她忽然很想好好看这个人。他很随和,浑身都散发着可亲,但又兼有几分严肃。他身上的气质很干净很舒服,就像晒在太阳下的白被单,却一定是质地最好的那一种。他说话速度比较缓慢,但铿锵。她可以感觉出他的优秀。他对自己的专业很骄傲,而专家的身份给了他近似于荣誉的东西。跟这样的人说话,最平常的聊天好似都变成了高攀。

      “我怎么了吗?”他不习惯她的审视。

      “我在想,我们怎么那么自然就聊起来了呢?我要回学校了。”

      “我送你。我叫毕昂。你呢?”

      “易俣曦。不用啦,我自己搭公车回去就好。”她挣扎了一下,还是把名字告诉他了,并且在他的询问下,告诉他写法。

      “怎么,怕我卖了你?”

      “不是啦,我皮粗肉瘦,不值钱的。我只是不想太麻烦你。”

      最后,在毕昂的坚持下,她还是搭了他的车回校——一辆银色的BMW,看来她今天结识一个货真价实的“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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