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藏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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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
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
珠帘四卷月当楼。
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
——纳兰性德词《浪淘沙》
深夜的皇宫可不是让人自出自入的地方，没有端敏格格的帮助，我想我不可能带着容若从神武门出来了。
那个倔强到死的痴情种子，在被曹寅带出宫的路上依旧没有打消要到宗人府投案的念头。还好，我强拉着端敏死守在贞顺门的旁边，见如斯情况，顺手拔出曹寅的配刀往脖子上一搁，使出了个以死相逼的办法，容若这才顺从的出了宫。
马车的车帐中，我还是放不下心，只怕他离开我身边后又生事端，于是我决定不顾他的反对把他藏匿起来，自于什么地方嘛……自然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这里是哪里？”
由于一路上容若都是被黑布蒙着眼睛的，我只告诉他这里很安全。可如今黑布已除，烛光徭役，他身处于一个偌大的挂满纱帐的房间里，他怎么能不问？这样的房间一看就知道是姑娘家的闺房啊！
“嘘！你小声点！”我放下手中点灯的蜡烛，在他面前做了个手势坦然道：“不就是我睡觉的地方！这里任何人都不会来，也不敢来搜查的，如何？安全吧？”
“你，从来没见过像你如此胡闹的姑娘！你不要命了吗？我可是个犯了弥天大罪的人，不，我不能留在这里，让我回府！”我知道他对我的怒吼是不想连累我，可是，我真的不能放他走，皇上那里还没有赦免他的罪，而且，如今明珠大人并没有手握大权，放他回去只怕他不自己投案，他的阿玛也会绑子入宫的。
所以——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离开鳌府就会性命不保了，是我把你从宫里弄出来的，如今我们已经是命运相连了，救你就等于是在救我自己。”
“青格儿，你不明白！就算暂时躲避，我也不可以在你的闺房中，这会影响你的声誉的，而且皇上……皇上一定会更加的愤怒！”容若的表情透露着左右为难的神色。
“为什么？”我不明白。
“你知道皇上在安郡王府为什么那么容忍你的无礼吗？后来还让你坐在他的身边？”
“他说他见过我。”难道不是这么简单？
“是的，见过，而且皇上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什么？不可能？”
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我与康熙皇帝会有这样的瓜葛！可是，今晚的皇上哪里有表现出什么喜欢我的样子，他不跟我施威就不错了！
“我跟在皇上身边的时间不短了，曹寅和我都曾听皇上说过他心中有个一直很喜欢很挂念的人，但是他不可以对那个人太好。我们都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又偏偏不能对她好呢？可是，每当说到点上的时候，皇上总是不肯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直到那一天。青格儿，你还记得半月前在太白楼你作的诗句吗？”
容若叹了口气，坐到房中的花梨木座椅上细细的道出原委：“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那日，我顺手抄写了一份带在身上，我进宫当值后，在皇上的养心殿中无意间诗句掉落了出来，皇上问起，我也就具实相告了。没想到皇上龙心大悦，然后说‘没想到青格儿会有如此细腻的文字情感，朕第一次见她时就知道他是个好心肠的姑娘，一个在大雨天还爬到树上为小鸟搭窝的人一定会成为朕身边最体贴的女人！可惜她的阿玛……’那时我才知道皇上心里的人原来就是你！因为你阿玛鳌大人的关系，皇上才强压自己对你的爱意不可以对你太好，怕的就是你阿玛更加的肆无忌惮……所以，青格儿，如果皇上知道你把我藏匿在自己的房间后果不堪设想啊！”
“难怪他问我愿不愿意进宫呢！”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抬头发现容若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一直看着我的反应时，我心中不平的说道：“公子，就算皇上喜欢我那又怎么样？总也该问问我喜欢不喜欢他吧？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是谁说了就算的。如果我不喜欢他，他又强行下一旨诏书要我入宫伴驾，那么跟那些土匪强盗有何差别？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一相情愿吧？”
“一相情愿？”他冷笑着：“那青格儿，你今晚为我做的一切又是什么呢？”
“你！”他怎么联想的这么快啊！我从气恼到无奈：“公子才思敏捷，我辩不过你。青格儿今日所作所为并不要求公子回报什么，更不稀罕什么来世！关于爱情，公子比我更明白是无谓强求，也是强求不来的，我只是希望公子可以爱惜自己，好好的活着，我只想你活，如此而已！所以你只管在此安心住下便是，即便是公子不想见到一相情愿的我，那以后我让秀儿来服侍公子。我就尽可能的不出现在你面前好了！”
“唉！青格儿，我不是怪你，也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堪，我不过是不愿连累你，连累曹兄！我真的不可以留下来的。”
见我眼泛泪光，他立刻道歉。看来二十一世纪的泡沫剧没有白看，女人的眼泪果然是男人致命的弱点，不管是在现在大清朝，还是在二十一世纪都真的很管用啊！好！再接再厉！一定可以说服他的！
“你放心好了，我们都商量好了的。曹公子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连累任何人！既然你说皇上喜欢我，那我明天就去向皇上求情，求他赦免你不就没事了？”
“这又何必呢？”他摇着头语带悲凉的叹道：“原本我也就没有想过要活下去的，我也对曹兄说过‘哀莫大于心死’！惠儿离开了我，已经带走了我的心，心已死，留下的不过是一堆行尸走肉罢了，值得吗？”
见他那痛苦的巴不得立刻死掉的样子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们二十一世纪的人生观——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必须为谁而活，也没有谁失去了谁就不能活的。人要更爱自己，为自己而活，努力工作，事业钱财都有了还怕没有女人？等等……可是，如果真的说了，他准把我当脑子有毛病的人，况且对一个目前脑中只有爱情的他来说，这样的劝荐效果绝对不好！于是我决定还是从他的弱点出发。
“我真的没有想到堂堂的纳兰公子，竟然是一个只顾自己的人！还是端敏格格说的对，你自私！离开了心爱的人，你生不如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被迫留在皇宫中的惠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你的家人可以平安？你死了，一了百了，可你想过惠儿的感受和痛苦吗？”
“一堵宫墙，如隔关山，我自叹帮不了她。”
“不，你可以的，你是她活着的动力，你是她存在的源泉，只要你活着早日走出阴霾，那就是惠儿得到最大的宽慰啊！”
“青格儿！”
他不愿再面对着我说出伤感的话，于是起身渡向窗边，皎洁的月光投射着他眉头紧锁的侧脸，似乎在思考什么？也像是自己跟自己在心里拔河。只听他幽幽的说道：“就算我此刻逃过这一劫又如何？日后，我也无法再面对皇上；无法为百姓做事；无法对朝廷尽忠！从此以后我纳兰性德将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废人！我也不知日后该如何度过我那百无聊耐的余生！”
我突然想笑！应该说我正在忍住笑！
其实他说的真的很悲伤，也很感动我，这个时候换了任何一个女人也许早就哭的淅沥哗啦的了。可是，偏偏他背对着我看向窗外的明月说出了这样一翻话。此情此景，我想起古仔在〈〈寻秦记〉〉中的一段对白——为什么你们古人说话老是不看着说话的对象，而要去找什么树啊！草啊！月亮啊！之类的来看呢？
呵呵！我知道我很不应该！好啦！立刻改正！
“不会的公子！文人以文章立世，你是我们满人家的大才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成为废人呢？”
“心已死，哪里还会有什么文章！”
“你的心可以不死的！”我也走到窗边把他拉转身来面对着自己，我还是习惯对着人的正面说话：“公子，只要你想到那些文字可以传到宫里，让他们代替你陪着惠儿，宽慰着惠儿，你的心就不会死！而且除了文章，你还有朋友，还有……”我停顿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把该说的说了出来：“还有我，我不会要求你像喜欢惠儿那样喜欢我，但我青格儿总是你的朋友吧！你不会弃朋友不顾的对吗？”
“青格儿，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
“值得，你绝对值得。”见他已经被我说的动容，我心中的石头才落了一半，还有一半嘛：“好了，不要再说了，答应我，不要走，不要让我做的一切白费苦心！留下来，等这场风波过后我们再做打算好吗？”
“可这里毕竟是你的闺房，而且我住在府里也不可能瞒过你的阿玛！”
这个人怎么还有借口啊！
“这事啊？我根本就没有想过瞒他。明天我就会向他说明白一切。至于这里。我们清者自清，与旁人何干。而且，我会睡在外屋帮你值夜和秀儿一榻的。你放心了吧？”
“青格儿，怎么我觉得你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快不敢认你了！今天，你行为，你的劝解带给我太多的惊讶，太多的不解，就算是失忆好了，也不可能从一个柔弱的女子变成现在这样……”
我的行为让他怀疑吗？还是我的陌生让他害怕？我这才想起那个真正的青格儿以前虽然傲慢，可是，却也是如何的柔弱，如何的体弱多病！而现在的我可以说是带着二十一世纪新女性的个性！就算外表装的再怎么像温文婉约的古代女子，骨子里也还是有着强悍的的一面，在这种还弥漫着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看来我还要别人多习惯我才可以！
“公子错了，你以为我青格儿是块透明的琉璃让你可以看的通透？其实你从来都不曾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当重新了解我好了！日久见人心是不是？”
我边说，边到榻前拉开叠好的丝被：“时间很晚了，我帮公子准备一下，你早点休息吧。明早我会让丫头送点心来的。”
“好吧！”
容若勉为其难的就这样被我留在了府里。我不是一个脑中装着很多复杂事情还可以睡的安稳的女人，退出内室后，依旧没有睡意。想到时才容若告诉我皇上的事，我就一身冷汗。
强迫好事的秀儿先睡下后，我拿出这半月中容若传来的词句打发时间。当我眼神的余光扫到内室的门窗时，发觉烛火不但没有吹灭，反而像是又多点了一些似的更加明亮了。
容若你还在担心吗？在这样的夜里，我们谁也无法安然入眠啊！痴痴的看着窗框上偶尔出现的身影，心中默默祈祷黎明永远都不要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藏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