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你好,玛丽苏 ...
-
凭借我对生活贫瘠的记忆已经无法回忆起苏望月到底是在哪一年转入我所在的班级了,我只知道在那个所有同学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平凡年代,一位金发转学生无疑为我们这个小小的秘术班带来了八级地震。
“大家好,我叫苏望月。”那女孩有着西方人的高鼻梁深眼窝,却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地道汉语,“我学秘术的时间很短,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后来混熟了之后,我知道她的本名是英文名,叫做Marry·Sue。
认识苏望月的那一年她只有12岁,却已精通至少7种语言,汉语并不包括在内。据她说汉语是她学过的最难的一种语言,前后花了不少功夫,光是汉字就令她头疼许久。当她说她的汉字一直写得不好的时候,我偷偷把自己的作业本塞进了桌洞里。
——绝对不能让她看见,否则我要怎么解释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汉族人至今仍写得一□□爬般的字迹?苏望月很认真,脑回路也很简单,向她解释太过曲折的原因只会白白折损我自己的脑细胞而已。
不过在看过她的英文抄写之后,我忽然有些理解她的烦恼了。看那一排排漂亮的圆体字,每个单词都流畅精致得像是秘术大师的杰作。所以后来每次我要给我的美国笔友写信的时候都会找苏望月代笔,让那个英文写得和我的中文一样烂的美国小子好好体会一把被外国人打败的挫败感。
顺便一说,苏望月人很热心,对我这个秘术搭档基本算是有求必应。
有时候我挺庆幸她转学那年我正在研究那个倒霉的幸运秘术,那个秘术的成功率与它的效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毫无疑问实验失败,并在开学初染上了一身挥之不去的厕所味体臭。按照幸运秘术的时间判断,我至少得顶着这身恶心的味道度过本学年的第一个月度考核。
所以那段时间我身边搭档的位置始终空无一人——原先那个生拉硬拽扯了一个常年逃课的不良少年做他的新搭档,总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为转学生的到来提供了便利条件。
不过我挺庆幸的,苏望月的秘术水准简直如有神助。有这样一个搭档,我在月度考核的时候终于摆脱了始终被猪队友拖后腿的窘境。我们拿着全优的成绩单过关斩将,一路考上了唯一一所位于中国境内的异类学校——第五学院。
原先的搭档泪眼汪汪飘洋过海,准备去苏望月的岛国老家试试看能不能在海顿魔法学校的秘术系凑个数。海顿的秘术是出了名的烂,如果他连那个都考不上,就只好拿着中学毕业凭证从最基本的厨房切菜工做起了。
苏望月知道这件事后把自己的所有笔记都送给了那个倒霉的家伙。虽然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12国文字混写成的笔记,不过还是在他上飞机前送了他一个制作成功的幸运秘术。
后来我和苏望月一起去了第五学院,然后她就恋爱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苏望月都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她说她不是混血,但五官确实既深邃又精致,除了灿烂夺目的金色卷发之外,一只眼海蓝一只眼墨绿,皮肤好得像是刚煮熟的鸡蛋一样白皙细嫩。我经常跟她开玩笑说她光是中学期间收获的情书就可以拿出来烧上三天三夜,每到这时她就会嘟起小嘴朝我丢一个失败的幸运秘术——话说回来,我一直不明白她是怎么把那个臭气熏天的失败秘术一次又一次复制成功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这辈子究竟没再沾上过那种恶心的味道,苏望月的一番苦心算是白白浪费掉了。
她很快就不再研究如何在我身上复制中学时期的惨剧,因为她有了男朋友。那个男孩对她不错,可惜我没在他身上看到真心实意。作为一个研究神秘属性的秘术系学生,人类的情感也是我专业范畴的内容。相比之下学习元素秘术的苏望月在这方面就没我敏感——至少直到那个男生劈腿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对方的虚情假意。
“怎么办?”她问我。
“你不是说这辈子再也不要理我了?”
“……那怎么办?”
“我要草莓冰淇淋。”
“嗯,怎么办?”
“下次再找男朋友,我不同意的你不能要。”
“好……我保证下次会听你的。”
她可怜兮兮地给我买了一大箱草莓冰淇淋,我俩重归于好。
我们度过了值得怀念的七年大学时光,然后在我们毕业那年,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入侵者彻底粉碎了和平的生活。彼时苏望月正筹划着要和某个我点过头的男生结婚,这场忽如其来的战争扰乱了她的计划。
她去了前线,我留在战争波及不到的地方利用秘术收集情报并加以分析,苏望月的男友是个器师,那段时间一直在防器试验所忙得焦头烂额。然后某天一次突如其来的奇袭彻底摧毁了苏望月男友的试验所,那地方被炸得片甲不留,除了焦黑的尸体什么也没有剩下。
苏望月说她曾抽空到那地方看了一眼,匆匆一瞥。我也去过那地方,估计她连残渣的形状都看不清楚,因为我就只看到了一片黑乎乎的焦土。
已经没时间感伤了,战争还在继续。
紧接着有人捉到了我们土著方的一个叛徒。该叛徒一直与敌方活动密切,出卖了不少试验所的信息,包括苏望月男友的试验所也有这位叛徒的龌龊行迹。我还来不及庆幸我一直是单独行动查找不易,就在提醒消息里看到了那个叛徒的名字——那家伙正是我那位去了海顿的前任搭档。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叛徒痛哭流涕要求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审判者正准备挥刀把这怎么看也不可能在武力胁迫下坚持立场的家伙劈成两半,她的刀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那个人叫苏望月。
“给个机会吧,他是我同学。”她应该是匆匆从前线赶来的,从我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她衣角上沾的血。说完这话她就呼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再见到她是在洁白的病床上,据说她中了一个失败的攻击咒术,身体虽然还活着,灵魂却已不知飘向了哪个国度。
不管什么术,成功的都不能算麻烦,最棘手的正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失败玩意儿。我救不了她,咒术不是我的专业范畴。所以直到现在她还躺在那里,不知灵魂是不是已经见到了她那个不幸身亡的小男友。
现在战争结束了,我带着一打幸运秘术到病房探视苏望月,依旧不明白她是如何把中学时期的那次失败成功复制了一次又一次的。后来我听说Marry·Sue是个很有魔力的名字,叫这个名字的人多多少少能做到一些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我不知该做何表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向我丢那个臭气哄哄的失败秘术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再也没有人能解开苏望月身上那个失败秘术了……呢?
我忽然想养个孩子,起名叫做玛丽苏。
“如果是男孩呢?”前搭档维持着战争以来日趋严重的一脸衰样,听说我的想法之后似乎变得更衰了点。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玛丽苏’。”我转身离去,留他一个人在墙角默默发霉生菇。
其实我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会有此一问,领养处总不会只有男孩没有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