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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舍得 ...

  •   泼墨般的雨色溟濛了天地。

      坠落索桥后的朝夕,仿佛才是今生,而此前,都恍如隔世。我一直哄着自己,以为那些病痛、难过、甜蜜、心酸,都已经过去。

      其实,过去的从来过不去,前路依旧遥不可及。

      看到师兄茫然无措形同疯人,我心头还是会不好受。

      所以所有人都已认定他就是惊雷山庄少庄主,我还是不想认,我痴恋他许多年,自懂得分辨美丑善恶,心里就兜着这么个秘密。

      虽不想承认,我同离朱实是同一种人,越爱重越不敢伸手。我还记得驱毒的时候,离朱对我说,看到我爹对他笑,就觉得我爹也不那么讨厌他。他画在画上的素衣琴师,纵是不曾仔细勾勒眉目,一笔一划却画出一个人的神韵,我似乎能懂,他落笔时候是何等的小心翼翼又痴心憧憬。

      以至于将荀千雪作为替身对待,我爹是神祗,他怕自己伸手都弄脏了他,对荀千雪就加倍残忍。无非是求不得的窒息逼得他疯魔。

      师兄亦是如此。

      最初我便不敢生出奢念,真的同他在一块儿,可他说可以。好像是憧憬一只珍贵的青釉花瓶,到手之后,再不能容忍它上面出现一点儿缺口。所以经将军府上一夜,我小心回避,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发现师兄异常也不愿探究太深。害怕会失去,连拥有的时候手都抖颤着不敢合拢,生怕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除却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是怀着怎样胆怯的心情去靠近师兄。飞蛾扑火不过一死,生而为人,却不能假装没有脑子。只能一而再试探,再而三隐忍,三而四假装不在乎。其中每次退缩,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矛盾和不甘。

      我怪他不能一心一意,怪他欺骗不坦率,怪他呆在我身边却一脸的不情愿,离朱的死、安情的伤,我全都算在他头上,从未听过他半句辩解。

      而今,他是真的没有退路了,也承认我是唯一所爱了,我看着他却没觉出半点快乐。我甚至不敢伸手拉他起身来,终究我爱得肤浅和胆怯。

      雨越下越大。

      我好不容易挤出句,“起来吧,地上凉。”一出口就被密密匝匝的雨滴声吞没。

      半晌后,他扶着凳子爬了起来,把两个麒麟握得很紧,手指骨节发白,犹豫了会儿,才把我那只还给我。

      我沉默无语地把麒麟放进荷包,又塞进被褥里。他一直面无表情地坐着看我动作,声音疏离,“这东西……你从何得来的,她真的还活着吗?”

      我觉得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抚了抚鬓角散发,“嗯,活得好好的,看上去没病没灾,挺好的。”

      不能把师兄当人看,他是个病人,反正我骗他也不是一回两回,既然他不愿相信我就是他魂牵梦萦的人,我也就不是。在这点上,我懦弱得也不是个人。

      “嗯,那就好。”他平静下来又面无表情了,像方才发怒乱摔东西的不是他。

      “我要去岭北一趟,你现在伤也好了,既然知道她还活着,就别再杀人了。”

      他亮晶晶的眼睁得大大的看我,让我有种负罪感,手指挠着根本不痒的掌心。

      “我跟着你。”

      “啊?”我意外地张大嘴巴没反应过来。

      “反正她也不想见我,我先跟着你,一路打听她的消息,等有消息了我就走了。”师兄不再吊着嘴角说话了,神情一丝不苟,像从前一样。

      我抚了抚心口,干笑了一声,“好啊,你愿意跟着就跟着,等什么时候想走了,给我说一声。”

      他点了点头,两道浓眉平平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摸着金麒麟,把它挂回腰间,小心地瞟了一眼我的脸色,“那我出去了。”

      “嗯,去吧。”我格外宽宏大量,不和他计较屋内摔坏的桌椅瓷器,反正现在一行人的钱都是我管。

      随着师兄的背影走出去,我心里也松一口气。眼光扫了一下褥子,我把荷包摸出来,金光闪闪的麒麟眼珠很有灵性,像在看我,看着一个故人。我把它塞进去,又掏出来,再塞进去……

      这时慈溪在外面叫我了,我凝神看着荷包,上面绣的牡丹花也没从一朵变出两朵来。

      我叹了口气,把荷包塞回被褥里,就去开门。

      ☆☆☆

      我从慈溪口中得知,长冥灯是要将主人的血滴入灯中,以香烟为蛊,对使用者下咒。说白了就是个邪物,要是换了以前我是不信的,现在不信也得信。

      我把师兄的状况和她约略一说,慈溪立刻把剑往桌上一拍,又想去把万千山的丑恶面目公之于众。

      “这回恐怕还没进苍山,就已经被拿下了……”

      慈溪狠狠瞪我一眼,不作声地在板凳上蹲了片刻,歪着脸看我,“那你说怎么办?”

      “我去。”

      “你?”她怀疑地睨着我,“你还不是进不了苍山派。”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么久没见我,更得把招子放亮。”说着我随手就捏碎了个茶杯,雪白粉尘自我指尖洒落。

      慈溪瞠目结舌地大了舌头,“我说你怎么骨架子都变大了些,练了什么歪门邪功?”

      “你没听说我勾结寒虚宫宫主吗,当然不是白勾结的。”我随口一胡诌,那小妮子就信了。

      当晚我们动身,先去苍山,乍一听要去苍山,春之长呼短叹地叨叨说恐怕有去无回。被我一句,你可以不去,堵得不行地扯着毯子假寐起来。

      师兄横竖是跟着我的,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维叶自不用说。

      临出发前我给安情检查伤口,把清凉生肌的药膏重新抹在他脸上,固定好了,免得一路吹风感染。

      我本想让他在这里等,本来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离苍山就不远,回头再来找他也是一样。

      但他非要跟着。

      这要上路了又拉着我问,“一定要去苍山派吗?”

      本来下午和他说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现在快出发了,他又显得犹豫。

      自从安情给人活埋过,每次我对着这个男人,脑中就忍不住浮现他濒死的脸,虽然我没见到那些人怎么逼问的他,但当时救出他来,浑身血肉模糊的惨不忍睹。

      我都不敢想要是我们没找到他,他是不是就那么死在那个土坑里,一声不吭的,就像他的名字和性情,安顺无比。

      我把面纱给他戴上,斗笠上还有一层纱绢,总之是密不漏风了。

      “这事他们几个都不太清楚,我是去苍山派偷一样东西,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所以必须去。不过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在这儿等我们。”

      我话刚落,他就起了身,拽住了我的袖子。

      我一笑,“你不想去就在这儿等,本来你现在当然越少颠簸越好,不过你要去的话,也就是多注意点儿,也没什么。”

      层层的纱隔着,虽然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但他的指头不松,我就知道他大概什么意思。

      “那你就跟着,觉得不舒服的话随时吱声。好药我都带着呢,保管不让你的脸有事。”

      袖子从他手指里滑出去了,闷着的话声传出,“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累赘,派不上什么用场?”

      “啊?”我正收拾药,手上动作就停了。

      “我也不会武功,而且……”他犹豫了下,斗笠抬起来,“我骗过你。”

      “一开始我就当你不会武功,你说离朱的事情?我也没有全盘信任过你,是觉得你没有威胁才放在身边的,况且,你确实把我照顾得很好。还有师兄……”我话锋一转,“别胡思乱想,要一块走的话,就赶紧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我们就走。”

      “宫主对我有再造之恩。”安情嗫嚅着旧事重提。

      “离朱是个可怜人。”我叹了口气,把药箱往肩上一挎,也不多说什么了,就走了出去。

      ☆☆☆

      残星在天际迟疑地闪烁。

      慈溪不惯坐车,骑马和我走在前头,本来并行的马头几乎挨在了一起,她压低声音问我,拿到长冥灯预计怎么办。

      这事下午时候她也和我说过,只要把长冥灯一灭,邪术就算破解。

      “把它砸烂。”这种害人害己的玩意儿,当然不能留。

      我说得很坚决,慈溪不以为然地把歪过来的身躯又直回去,“没准你会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要操纵人有旁的办法,用不着这么卑鄙把别人的记忆都抹掉。”

      “长冥灯如果毁了,或者灯灭了,你想过你师兄怎么办没?”慈溪斜眼望着我,一鞭子轻拍在马屁股上。

      “什么怎么办……”我猛收住了话声。

      她扭头看我脸色,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我看你没长脑子,好心先提醒你,到时候你师兄就什么都记得了,包括身为傀儡这些日子做过的事情,历历在目。离苍山还有些距离,你最好是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怎么做。”

      说着慈溪狠狠一鞭抽出脆响,她的马风驰电掣般飞窜到了前面。我愣愣地回头看了看,维叶的马在我左侧后方,马车也在不远处,赶车的是师兄。

      他一脚蹬在车架上,一脚吊在空中,嘴巴里叼着根稻草。瞳仁黑亮,隔着这么远,我都能看到他在看我。

      顿时一背的冷汗,被风吹得粘在皮肤上。

      抵达苍山脚下,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苍山开山祖师爷会选地方,此处也不算远离人间,下山就有酒家有茶楼的,算个繁荣小镇。

      我们找好客栈下榻,小二引着上楼的时候,去拴马靠车的师兄还没上来。

      本来这事情我也没上心,把其余几人安顿好,就打算去睡了。

      这天夜里,镇上忽然闹腾起来,我把窗户推开往下一看,明晃晃乱哄哄的人群和火把挤满了长街,都是些江湖侠客,其中有几个还是我见过的。

      正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维叶已经把几个人都叫了起来,没敲门就进了我的房间,匆忙拎起我的包袱让我快走。

      时间太短,我也就忘记了,那个荷包我拿出来给压在枕头底下了。

      楼下是不能走了,只能从屋顶上走,春之带着安情,跃上屋顶后,齐刷刷的五只影子,独独没有师兄。

      维叶见我停下来,拽住我的手就飞落在另一座屋上,一面小声在我耳边说,“少庄主没在屋里,他那间屋子没有动过的痕迹。”

      我这才反应过来,师兄可能根本没有住进客栈,他拴马就拴不在了。

      离开那座镇子,我们在一里外的树林里暂时停止奔逃,我越想越局促不安,搓着手来回走动。

      回头一张嘴还没说话,维叶就说要和我一起去找师兄。

      于是我们俩事不宜迟地就动身返回镇上,搜捕还没停止,刚一进城就发现通街都是人,本来紧闭的民居大部分都被硬敲开搜寻,那些江湖子弟,见人便打听有没有什么毛贼混入。

      我和维叶故技重施地把身上衣服换成粗布麻衣,把剑挂在腰上,混在搜查的人群里一打听。

      “没想到凶手被关了近两个月,还有力气逃出来,刚一逃出来,就杀了两个门派掌门泄愤。盟主震怒,重伤了凶手,逃不远的。我们谁要是抓住他,可是大功一件。”

      维叶口中称“是”,跟那几个子弟分开走,说我们去搜北边。

      拎着我的袖子把我牵走,装模作样地敲开一家人随口问了问,就把我拽进了条小巷子里。

      “轻蝉。”他叫我。

      我们俩的影子被黑暗吞噬殆尽,我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半晌抖着唇说了句,“他答应我不杀人了。”

      “不一定就是少庄主。”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在身上一阵摸索,没摸到想要的东西,猛然一抬头,惊愕从维叶眼里倒映出来。

      他忙问我怎么了。

      “荷包……落在客栈里了。”我脸都僵了,不知所云地结巴道,“银子……都在里面。”

      “银钱不用费心,我已经联系上各处。”维叶神情一松,摸到我的手,掌心温热的让我缓过些神。

      “不止银钱。”

      他疑惑地低头看我,我在那道关切的视线里低下了头,心里被什么挠得厉害,把维叶的手抹下去,我低声道,“我们分头行动去找师兄,无论找没找到,天亮之前,回小树林碰面。”

      “现在镇上这么乱,不乏高手也在其中,我们分头行动怕是动起手来会吃亏……”

      “你听我的。”我语气不好,带着不耐烦。

      维叶刹那收声。

      没再耽搁下去,我就跃上了屋顶,粗略判断着客栈的方向,足下瓦片轻响,我心急如焚地先去了客栈,得把装麒麟的荷包拿回来。

      ☆☆☆

      大概因为客栈里人多,江湖客们将其围起来,暂时没有进店搜查。

      我从屋顶上翻下去,正好我的屋子是临窗的,屋内很暗,我不记得我走的时候有吹灯……

      屋子里既暗又闷,我鼻尖嗅到一丝古怪的气味,有些像是……

      血。

      于是我也多了个心眼,把剑握在手上,靠近床边的时候,我猛一抬手就往床上刺去,没人也权当试探。

      谁知寒光一闪,兵器相接发出一声嗡鸣。

      我居高临下死抵着剑,手顺势就往枕下摸去,语速飞快地匆促道,“我来拿东西,无意伤你性命,你放下兵器,我就也放下。”

      对方蛮不讲理地缠着我的剑不放,一手抓住了我摸枕下的手,猛力往床上一拽,我完全没懂怎么回事,就被压制住了手脚。

      血腥味就是这人身上散出来的,他蒙着脸,把脸埋在我脖子里深嗅,眼睛习惯了以后,我猛看清,他眼珠里没有眼白,眼黑懵懵懂懂,有些类似兽类。

      这让我想起惊雷山庄被灭门那个晚上。

      师兄也是全无眼白。

      而后来他不杀人的时候却又不是那样。

      我控住他两只手,自己也就没手了,急得满头大汗地压低声音喊,“师兄!”

      他歪了歪头,深嗅我的脖颈,冷不丁颈子上一刺痛,师兄拱在我脖子里吸血,舌尖一次次挑破伤口。我扭开头,他就再次凑上来,本来想拿腿踢他,腿也全然不能动。

      师兄仿佛魔怔一般地一声吞咽,我顿觉得有些失力,手腕被他倒抓在掌中,腕骨不堪重负地发出声脆弱的响。

      我疼得失声痛叫,眼泪都出来了。

      他看着我眼角的泪花,本来挤开我两条腿的腿松了劲,眼神也没那么可怕了。

      我忍不住就“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眼泪越流越多,他刚一松开我两只手,就将手伸到我背后,紧紧地抱着我,嘴巴里喑哑地发出两个字来——

      “不哭……”

      随即这两个破碎的音越来越多——

      “不要哭,不哭了,不哭……”

      娘亲的,本来我是真觉得委屈想揍他,本来认出是他,我就收了力,没想到他完全不认人,咬我就算了,还把手给我折断了,现在是真疼,疼得哭都没力气,就剩下抽泣了。

      “你起开。”我忍痛怒道。

      “不哭了。”他认真看我,把眼泪给我擦干,眼黑神奇地缩小了一点。

      稍微露出点眼白,他又是人了。从前我怎么没发觉,我要早点发觉也不能让他咬。

      “让开点,我拿东西。”

      师兄好像彻底回过神了,从我身上下去规规矩矩站在床边。

      我那只好手在枕头底下摸了一转,荷包还在,心里稍稍好受了点,正要宝贝地收进怀中。

      师兄一把给我夺了过去,像个人一样好好说话了,“你就是回来拿这个的?”他是看着我从里面摸出来过麒麟的,高深莫测地看着我。

      “我们所有的钱都在里面。”

      “不止钱。”

      “我就是来拿钱。”我伸手去夺荷包,他轻而易举抬高手就躲了过去。我这边一动就扯得腕子疼。

      他见我一龇牙,手低下来把东西还给我,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对不住……”

      我鼻子里哼哼一声,不想搭理他,一只手是费劲,塞了半天才把荷包塞进衣服里。我心里踏实了,看着师兄问,“你不是答应我不杀人了?”

      他咬着嘴唇,似乎很不想告诉我。

      但见好不容易我才和他说话,现在又想翻脸,别扭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我控制不住,想到仇人都在山上,就忍不住去了。本来只想看一眼,还是动了手。想到是去报仇我就禁不住热血沸腾,一开杀戒就停不下来。”

      我默默无语。

      他见我不说话,语气变得慌张,“我真的,我不再杀人报仇了……”

      我难受地看他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控制不住长冥灯,他根本就不知道长冥灯是什么玩意儿。本来我还想着把长冥灯偷出来就完事,只要师兄不杀人……

      现在看来根本不行。

      “你别这么看着我。”

      眼睛给人捂住了,我身子颤得厉害,难受得说不出话。

      师兄语气轻快起来,“你这么着紧她留下来的东西,我觉得很高兴。我觉得同你很亲近,你说,该不会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吧,我都想不起来我的父母兄弟,也许我在世上还有亲人……他们应该也很想我……你不是神医吗,能帮我想起来吗?”

      我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抓下师兄的手来,嗓音喑哑,“外面的人都是来抓你的,你哪里受了伤,现在走有没有问题?”

      “一点皮肉伤,根本不痛。”

      上一次他被万千山打下屋顶,是因为失血过多,他根本就感觉不到痛。总之现在还没事,我吸了吸鼻子,胡乱抹干眼泪。

      “走吧,他们在附近等我们,我带你去。”

      我甫一下床,就望见窗口站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一张嘴我就结巴了,“维叶,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我想你要回来拿东西,所以半途折过来了。”他声线平直。

      我心底里刚开始慌张,就听他问我,“钱都拿到了?真是个财迷。”

      大概他没听到多少我和师兄的对话,我往前走两步,“嗯,正好人也找到了,这就走吧。”

      “不止是钱,她不是什么财迷。”冷不丁师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给我辩白似的。

      “我知道。”淡淡说着这句话,维叶一语不发地揽住我的肩头,飘然出窗,在楼下棚顶一点,掠上屋顶。

      夜色沉沉,师兄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维叶小心翼翼地抬高我断腕的手肘,避免触及伤处。

      我暗叹了口气,总觉得眼角没能彻底干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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