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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回 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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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潇也没带钱出来,她又没有佩玉带珠的习惯,只好拔下头上的乌木簪递给老板,这才脱身去追子恒。
那边,子恒听得崔勇来报,说林沐瑶会在婚宴上出现,他便吩咐车夫把马牵好,准备等灵潇来了一起动身。一回头,却见灵潇披散着一头长发走了过来,头上的簪子早不知丢去了哪里。
稍一细想,他便明白了,笑道,“灵潇你岂是拿了那簪子换的纸扇?啧啧,这下那老板可赚大发了!”
“那还不是托了黄公子的福,现在我只能顶着这副尊容去参加婚宴了。”灵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此时撅着嘴颇有点小女儿家生气的仪态。
呵,这家伙还真是跟姑娘家一样麻烦!东德子恒心里想。
可他的手已不由自主地伸了过来,掬一捧灵潇的头发,作势要帮她挽起来。
“你要干什么?”灵潇堪堪往后退了一步,那捧长发便从子恒手里滑落,细软的发丝溜过指尖,令东德子恒不觉一颤。
“当然是帮贤弟你绾发髻了,你躲什么?”察觉到灵潇对自己的警觉态度,东德子恒忽然来了兴致,往前一步将她逼至车壁跟前。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你帮忙。”灵潇往旁边挪了一点点,想要溜开,却被东德子恒伸出的手臂一把挡住,“贤弟不用担心,姑母的发髻我还帮她绾过呢,何况男子的发髻这么简单!”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灵潇,这样秀气的脸庞,这样精致的眉眼,还有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茉莉清香,以及此刻对自己警觉的态度,无一不让他……心生疑惑,难道灵潇她,根本就不是男子?
“啊呀!有只毛毛虫掉到你手上了!”灵潇突然大叫。
“什么,在哪里?”子恒最忌毛乎乎的动物,本能地甩开手臂想把那所谓的毛毛虫给扔下来。
“咯咯咯……”灵潇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以前听云嫣说子恒害怕毛毛虫还不信,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你!”等子恒反应过来,灵潇已经一个箭步蹿上马车了,并且还顺手抽走了他头上的雪银发簪。
“对不起哦黄公子,草民出身低贱,束发这种事只习惯亲历其为,至于你的发簪嘛,既然你说那把扇子是送我的,就权当抵交扇子钱了,呵呵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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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抵达张灯结彩的段府门口。灵潇率先出来,一袭天青色浅纹长袍,头上别着夺目银簪,却掩不去她风华正茂的气质。接着出来的是东德子恒,波光凤目微微流转,发髻上别了枚青翠的柳簪,倒也显得超凡脱俗。
“我不喜欢柳簪这玩意,你那当男宠的大哥才戴这玩意。”子恒压低声音道。
“别挑三拣四了,时下金陵城里的公子哥儿都兴戴这个。”潇儿边说边向身边的宾客打招呼。
段府是御赐的百年老宅,经这一装饰更显华丽气派,朱红大门上彩灯高挂,宾客们鱼贯而入,先向门口迎宾的段家人说几句道贺的话,再呈上精心挑选的贺礼,而后便有小厮丫头引进去观礼。
待灵潇走近,才看清这迎宾的翩翩公子竟是段思文,第一次见他作绯红鲜衣打扮,倒也别有风致。
灵潇把送给姐姐的琵琶交给他身旁的管家,打趣道,“段公子,今后咱俩也算是亲家了吧,你要多多照顾小弟啊!”
段思文扬了扬眉,“亲家?那你要怎么叫我?义姐的夫君的二弟?得了,你还是省省吧!”说罢又看向一旁的东德子恒,故意道,“这位粗衣公子也是来参加喜宴的?可有带贺礼过来?”
子恒悠然一笑,将一个褚红色小盒子递给他,嘱咐道,“小心点,别摔破了,里面是一只……小茶壶。”
说罢也不看段思文惊讶的表情,含笑风生地走了。
来参加别人的婚宴,竟然只送一只小茶壶!进去的时候灵潇一直忍不住在他身旁嘀咕,“堂堂太子殿下,怎么能这么抠门呀!哎哎……太给皇家丢脸了,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子恒却道,“灵潇贤弟,切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我送的这茶壶,可是由宜兴进贡的百年紫砂制成,市面上买不到的,听闻你家义姐爱喝花茶,我才特意叫人花重金寻过来的,啧啧,真是枉费我一番苦心啊!”
“原来是这样。”灵潇这才展开笑颜,“没想到黄公子竟也有心思如此周密的时候呀,啧啧,开眼了!”
东德子恒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叫灵潇跟自己兄弟相称,她倒还真没大没小了!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段府管家托着长长的尾音宣布道,“吉时已到,恭请新郎新娘入厅拜堂。”
灵潇忙拉了子恒走到最前面,眼见姐姐身着凤冠霞帔,由段思武小心翼翼地牵着手从里边走出来,灵潇一时红了眼眶,这一天终是等到了,姐姐嫁给了自己的良人,此生总算圆满。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直到新郎新娘磕完最后一个响头,宾客们爆出一阵道喜声,灵潇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觉得压在心里多年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一弯嘴角也不自觉地牵起。
“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子恒扯了扯她的袖袍,“让我猜猜,莫不是灵潇贤弟也想娶媳妇了?”
“你才想娶媳妇呢!”灵潇回敬道,“我倒是想看看,一向倨傲的太子殿下对南闽国的皇帝下跪,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我不会娶端敏韶的。”子恒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道,“做我东德子恒的女人,她还不够资格。”
灵潇被他震了一下,不禁思忖道,那要怎样的女子才够资格做他的太子妃呢?
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相谈甚欢,却不知对面被宾客包围的薛逸之不经意间投来一束淡淡的目光,似纠结,似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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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东德子恒尚未亲自临朝,所以今天来的官员大多数都不认识他,不过他们还是碰到了几个熟人,譬如韩知书和文俊琪。
不一会婚宴开席了,文俊琪最为兴奋,眉飞色舞道,“听说今天掌勺的师傅是从醉仙楼请来的,他最拿手的菜便是醉香佛跳墙,呵呵今天可有口福了。”
东德子恒却心不在焉的,一直往女宾那边的座位上瞄,灵潇当然不知道,他其实是在找林沐瑶。
今天来的客人非常多,大家把酒互饮,相谈甚欢,灵潇也禁不住劝被灌了好几杯。文俊琪见她脸红红的,小声打趣道,“薛公子脸添桃花,倒更显风流俊雅了,等会轮到姑娘们来赠荷包,该不会收到手抽筋吧?”
闻言,灵潇顿时酒醒了三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东梁国有个风俗名曰“闹喜会”,就是在婚宴快结束的时候,由未出嫁的女子给看中的男子赠送荷包,男子若是也对那个女子有意,则在荷包里放入一张香笺,写下晚上约见的时间地点,二人便可在月下互诉衷肠。
这个习俗在东梁流传已久,许多年轻人都在闹喜会上找到了自己的知己,这样一来一场婚宴倒可以成全不止一对鸳鸯。
不久,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度响起,管家笑盈盈地宣布,闹喜会现在开始,各府小姐请赠送荷包。
闻言,文俊琪站起来,对灵潇无奈一笑,“贤弟,我得出去避嫌了,看好你哦!”
韩知书家里有订好亲的小姐,于是也对灵潇和子恒抱了一拳,转身离开席位。
灵潇倒是也想开溜,却被子恒按了下来,“贤弟,别走那么快啊,我倒是想跟你比一比,咱俩谁收的荷包更多呢?”
灵潇扯了扯嘴角,这有什么好比的,太子殿下你是闲得无聊吗?
东梁国民风开放,各府小姐也不扭捏,纷纷拿了精心编织的荷包,朝男宾席上走来。华灯初上,美人长裙飘飘,巧笑嫣然,真似一幅赏心图卷。
有些从小青梅竹马的,径直便把荷包送给了早已属意的男子。可是更多的小姐们则是往灵潇子恒这桌涌来,一时间,裙带飘香,言笑款款,灵潇收荷包收到目不暇接。再转头看子恒那边,也是美人环绕,不过他倒是惬意,还有空跟这些小姐们调笑,不时逗得她们发出咯咯的笑声。
啧啧,真是逢场作戏的高手啊!灵潇将视线移开,忽闻得一阵淡淡的脂粉香,一个身姿纤弱的女子垂着头,将一个精致的荷包递到她面前,小声道,“我叫林沐瑶,听说薛公子才情出众,小女子心生敬佩,这个荷包,还请你笑纳。”
素色云锦荷包上,绣了一簇苍翠的幽竹,挺拔坚韧,似沐春风,丝毫不像是出自一个弱女子之手,饶是见惯了紫璇精巧绣艺的灵潇也不觉一震,抬头望向这身姿纤弱的林沐瑶。
林沐瑶本来垂着头,见灵潇就不说话,也微微抬起了眼睫,这一下刚好撞进了灵潇一双波光流转的眸子,刹那璀璨的灯光似也黯了三分,只有眼前这一位翩翩俏公子,风华绝代,笑似春风。
“林小姐,你的绣艺真是精湛,想必这些年花了不少功夫吧!”灵潇知道女子拿绣针得遭多少罪,所以心疼地望了眼她的手指。
“让薛公子见笑了。”林沐瑶忙把手缩回袖笼,脸上却是红了三分。
子恒见到这一幕,眉头渐渐簇紧,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灵潇跟别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竟有点酸溜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