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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个任务【四】 ...


  •   李瑜以为他看到的已经是最糟的情况,但没想到跟着莫清浅继续走下去,看到的情况越来越糟。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也太差了些,难道就没有人管吗?”

      莫清浅看了他一眼:“怎么管?”

      她突然觉得可笑,前一秒还在说着想要帮助他们的少年,这一刻却开始像什么都没说过的人似得。

      或许,他只是顺口一说,而她却又当了真。

      李瑜蠕动嘴唇:“我……我只是突然想到这是帝都,应该有人管的,并不是……并不是想要推脱责任。”

      真是一个敏感的少年,她的心思,他居然一瞬间便已猜透。更有趣的是,他居然把她都没有怎么当真的话,真正的当作了是自己的责任。

      莫清浅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少年了。

      过了半天,她说:“其实这里并不是真正脏乱的地方。”

      少年一下子抬头定住了她的眼睛,似在疑惑,又似又不解。

      “真正的脏乱,并不是物质的脏乱,”她认真地看着他,“是心。”

      就如同我,那颗脏乱丑陋的内心。就如同你,拥有着纯洁的让人忍不住嫉妒的心灵。

      李瑜想了想,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这里虽然脏乱,但是他们心中自有一片净土,所以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其实清浅,你也是。”

      莫清浅闻言笑了笑,不再说话。

      越往里走,地方愈加狭小,脏乱,破旧。但莫清浅虽然过了快一年的优质生活,却并没有忘记曾经的那片灰暗岁月,这里的环境,比起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来说,已经是好了太多。

      到了莫清浅住的地方,很矮小的一排平房,同样的门,挂着不一样颜色却一样肮脏的窗帘。过道变得更加狭窄。里面有着很深的水痕,地面肮脏混乱。

      往伸出走的时候,鸡飞猫跑,还有打孩子的声音,夫妻吵架摔东西的声音。这样的世界,是李瑜过去的十七年内从不曾接触过的。

      这里的空气,除了垃圾的臭味外,还有动物和人排泄物的味道。眼看着李瑜要踩上一堆尖尖的黄色不明物体时,莫清浅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李瑜定睛一看那黄色的不明物体,险些把刚刚吃下去没多久的午饭全数吐了出来。

      “厕所离这里很远,所以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图方便。”莫清浅平静地说着,仿佛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难道房间里面没有洗手间吗?”李瑜脱口问道。

      莫清浅没有说话,仅仅只是一笑。

      终于走到一个小小地木板门前。莫清浅拿出了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了门。

      里面很黑,完全看不清东西,莫清浅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开灯。李瑜马上跟了进去:那房间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十坪。布满水渍的墙面显得斑驳而狰狞,一张单人床上放着叠的很整齐的被褥。房间里面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挂满了衣服,各个季节的都有,里外俱全……

      李瑜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随处大小便了,这房间里面,很明显的不会配备什么卫生间。

      这样的房间,是他曾经永远无法想到的恶劣。

      不得不说,他的对世界的认知在这不到一天中,被莫清浅全然颠覆……

      他无法想象莫清浅在这样的地方一个人顽强地长大。在这一刻,他深深地发现了莫清浅和淼淼的差距:淼淼的纯真,是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人间疾苦,从未被染黑过;而莫清浅人如其名,如同水一般,柔韧却不屈……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比淼淼更加真实……

      莫清浅看他离去,唇角勾起一抹讽刺地笑容:李璟果然什么都猜到了。

      她收拾着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把被褥也拾掇好,然后放进了老旧的行李箱。

      推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李瑜正站在她门口牢牢地盯着对面那一对姐弟。莫清浅抬眼看了一下,那两个小孩脏兮兮的拖着鼻涕,把发黑发臭的手指塞进嘴里,对着李瑜正在流口水。而李瑜,正牢牢地盯着他们,目不转睛……

      莫清浅心里警觉:不好。

      果然,她还来不及躲开时,李瑜突然转身,‘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

      莫清浅换了套衣服,又将沾满秽物的衣服装进袋子里放好。

      李瑜一脸自责的跟着她,自告奋勇地要帮她拎行李,却被她委婉拒绝。

      在她拎着被褥出来的时候,李瑜又震惊了一次:他从来都想不到,租房还要自己带被褥的!不过看着莫清浅的样子,他怎么也说不出‘扔了那玩意吧,太旧了’这样的话。

      只是,当他跟着莫清浅往巷子外走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的生活是不是太滋润了?

      不得不承认,李璟的计策成功了:他很清楚的明白赝品始终只是赝品,所以他用了一个和淼淼很像的形象让李瑜‘发现’了莫清浅,又用了一个不同的背景和世界,刺激到了李瑜这颗敏感的艺术家心脏。

      多年以后,莫清浅终于懂了,那个和她同龄的男人,是怎样富于心计,怎样一步步从最艰难地境界走到了后来的地位……

      而现在的她虽然聪明却根本无法想象,这看似荒谬的一切,背后到底暗藏了怎样的玄机。

      如今的她,只是拎着行李,柔柔弱弱的扮演着一个坚强不屈的小女人。

      走到巷口。李瑜突然看到一个头发泛着油光的小女孩,穿着看不出本色的衣服。站在他的豪华跑车前。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响亮的擤着鼻子--

      然后……李璟看到阳光下,女孩伸出的手上那泡泛着光的发黄的鼻涕,顺手把鼻涕揩在了他的车门上……

      阳光下,黑的发亮的车身上,突然多出来了一个淡黄色的污点……

      ***

      李瑜的脸十分僵硬。

      莫清浅在这一瞬间,深深地体会到了男人对车的挚爱。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安慰他。

      想了想,她开口:“车子可以洗的,洗干净就好了,你要是还不舒服,要不在那个地方贴个什么东西?”

      他不说话。

      莫清浅其实不懂李瑜的纠结到底是为什么。她从小便见惯了脏乱,如果什么东西沾了别人的鼻涕就要扔掉,她早就冻死、饿死了。

      再说了,她真的不会安慰人。

      过了几分钟,她再次开口:“要不,你把车换个颜色?换个颜色或……”

      “怎么办?”他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是想要把这车子送给我哥的。我去年看他偷偷地从汽车报上把这辆车的信息减下来,可是这车子太贵了,又是全球限量发售,根本没办法等我攒够钱。最后我只能说我喜欢,让我妈买了--”

      莫清浅一时有些吃惊:这车子,居然是为李璟买的吗?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何这车的气场和李瑜迥异的原因,但奇怪的是,李璟想要这辆车,他为什么不自己买?李瑜能问妈妈要钱,难道他不能吗?而且,李瑜买了车明明是想要送给李璟的,却是自己在开?

      李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是如果我直接送给哥哥,妈一定会生气,说不定会找人打哥哥,所以我只能自己先开着,想开一段时间就和妈说我不喜欢了,然后送给哥。可是现在,车上被人抹了……抹了鼻涕。本来我就在担心哥不会要我开过的车了,这下子,他肯定更不会要了。”

      “那就不告诉他,这车子被抹过鼻涕好了。”莫清浅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李瑜转过头,吃惊地看着她:“怎么能这样做?我不能骗我哥!”

      莫清浅自知失言,于是不再说话。

      李瑜似乎想起了什么,脸红了起来:“当……当然,今天……今天我和哥说谎,说你是帮我管理花圃的帮佣……我骗了他。”

      他想了想,握拳道:“这次是我错了……嗯!我绝对不要再骗我哥!再也不对他说谎!嗯!”

      莫清浅看着他,忍不住唏嘘:这李瑜未免也太单纯了吧?李璟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么死心塌地?

      ***

      在李瑜的热心‘帮助’下,莫清浅从九王堆的小出租屋搬了出来。在那些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或祝福的目光中,坐上了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

      车慢慢地驶离了这个贫瘠的地方,拐上了高速路。

      莫清浅忍不住朝着那小村落一样的地方回头:这个地方,位于高速公路下的一个出口,东边五百米处就是圆明园,西边不到300米处便是高档的写字楼群,前方正对着的地方是世贸天街……

      窗外倒退着充满了时代美感的建筑,这些美丽时尚之地,和那藏污纳垢的地方仅仅只有一墙之隔。而墙那边的世界,这里的人只能仰望;这边的世界,墙那边的人更是从来不曾听闻。

      那些经常出入那一片时尚之地的人们,或许一生也不曾留意到,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有这样一群人在和他们分享同一片蓝天,呼吸同一片空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一个任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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