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成妖》残影一度

30、第三十章

　　“姐姐是你吗……”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感觉有些像儇世。一定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所以产生了幻觉。我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啪！”
　　脸上忽然一凉。
　　“下雨了！”我猛地惊醒，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懵懂地环顾四周。月光下，一道黑色的人影像闪电一般从窗口窜了出去。
　　我摸摸脸，是湿的。这不是幻觉！
　　我从床上跳起来，刚一下地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狠狠地绊了一跤。差点就撞上桌角。我点亮蜡烛终于看清了那个硬邦邦的东西的样子，绿色的羽毛，浑圆的身体，竟然是小绿。
　　我伸出手去轻轻地敲了敲，小绿仿佛一块普通的木头疙瘩，发出清脆的磅磅声。这个景象似曾相识。我的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小绿时的情景。七星灭罡符一出手，刚刚还凶猛异常的混元鸟立刻变成硬邦邦的木头……
　　作为一只灵兽，你未免也太失败了吧……
　　望着一动不动的小绿，我额头的青筋开始抽搐了。
　　是定身咒吗？或许可以用七星灭罡符来解咒……
　　不知道如何正确使用七星灭罡符的我只会像第一次用它时那样将符蒙在小绿的头上。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好运，试了无数次，小绿却依然是一块硬邦邦的木头。
　　我无能为力了……
　　“咚！咚！咚！”我重重地拍着门将大家从睡梦中惊醒。
　　大家好奇地盯着小绿看了良久，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解开这个定身咒。
　　“儇家的法术只有儇家的人能解。”
　　最后黎沂如此下了一个结论，面对这个结论，我欲哭无泪。我也是儇家的人，但是我也不会解……

　　第二天的时候，凝墨楼来了一位特别的访客。
　　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我正在和大家一起努力寻找解救小绿的办法。正午的阳光温柔地照在大地上，门前的梧桐树一片苍翠。李央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门口，我眯起眼睛看着站在门前的人，猛地注意到他的身后除了韩墨之外还站着另一个人。
　　那是个身材纤细的少年，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闪耀着夺魂摄魄的光芒，线条优美的嘴唇微微地抿着，如玉般的皮肤洁白胜雪。那少年眉头微皱，视线穿过众人，静静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眼神让我有些失神。这个人，难道说是儇世？……
　　“咳，咳……”李央注意到了我眼神的异样，眉头渐渐皱到了一起，不悦地轻咳两声。
　　“参见殿下。”
　　“免礼。”
　　“小世，现在你该相信了吧？”李央望向那个少年的眼神中竟带着一丝愠怒。
　　那少年定定地望着我浅浅一笑，我分明感觉到了他眼中的苦涩：“没想到世间真的会有人和我长得这么相似呢！”
　　我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昨天晚上的人就是你吧？
　　“那不是你的鸟吗，怎么中了儇家的定身咒？”李央狐疑地望着摆在桌上的小绿，又回头望一眼儇世，眼神迷离。
　　我注意到儇世的脸微微一红。
　　“小墨。”李央朝韩墨望了一眼。
　　韩墨点点头，变换了几个手印，一阵劲风吹过。小绿眨巴着绿豆眼扑腾着从桌子上站了起来。直接冲入我的怀中。
　　我的目光扫过黎沂，谁说儇家的法术只有儇家的人能解，韩墨可不姓儇。黎沂傻笑。

　　“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人？站住！这里可是凝墨楼！”
　　“让我进去，我要见殿下！”
　　门外响起一阵高声的喧哗。
　　李央神色一凌，快步走出屋去。
　　“什么事？”普通的一句问话，却暗含着可怕的威摄力，门外的喧哗声立刻停止了。
　　刚刚吵闹声的根源，门外的两位侍卫模样的齐刷刷跪了下来。
　　“殿下，这个人竟敢擅闯凝墨楼！”一名瘦瘦的侍卫率先发言。
　　另外那名身材魁梧的侍卫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却没有理会对方的控诉，只是神色焦灼地大声道：“殿下，不好了！不知道是什么妖邪作祟，洛阜城西区的几百户居民全部得了怪病。外面传说这是瘟疫，已经没有人敢上街了。”
　　“什么？走，带我去看看！”李央大惊。
　　“似乎很有趣的样子，我们也去看看。”黎沂凑到我的耳边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狠狠地瞪了黎沂一眼，跟上疾步而行的李央。
　　李央忽然刹住脚步，回头望着我：“你留下。”
　　然后又扫一眼我身后的众人：“其他人跟我走。”
　　“为什么？”我一愣。
　　“替我陪小世。”李央犹豫了一会，皱着眉道。
　　“表哥，我也去。”儇世淡淡开口。
　　“你们两个给我留下。”李央的语气不容反驳，顺便向那个依然跪在地上的瘦瘦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替我看住他们。”

　　凝墨楼前只剩下我和儇世二人，外加一只鸟和一个侍卫……
　　“走吧。”儇世淡淡地开口。
　　“去哪里？”我一愣。
　　“外面。”
　　“那他怎么办？”我瞥一眼站在他们身旁的侍卫，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侍卫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
　　他好像真的是中了定身法……
　　“你，你什么时候动手的？”我结巴了。
　　“走吧。”儇世懒得回答，拉起我的手，口中念念有词。
　　我感觉自己的手渐渐热了起来，右手手腕上的手链忽然散发出一阵寒气，和那股热气碰撞到了一起。没有任何的不适。那股寒气在接触到热流的一瞬间消失，热流顺着手指一点一点地向上涌去，渐渐涌遍四肢百骸。我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暖融融的，仿佛蜡一般融化下来……说不出的舒适……
　　等到那股热流消失，周围的景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变大了，连那棵无比熟悉的梧桐树也在一瞬间变得高不可及。我终于惊讶地发现原来变化的是自己，那双用了八年的手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雪白的翅膀。再看刚刚儇世站的地方，哪还有什么人影。站在眼前的分明是一只鸽子，如雪般洁白的羽毛，黑曜石般的眼睛。
　　真不公平，美少年连变个鸽子都那么风华绝代的。
　　“我们飞着去。”眼前这只雪白的鸽子小巧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发出一个少年的声音。
　　虽然我一看到这只鸽子就已经猜到了它的身份，不过亲耳听到它开口说话还是相当的震撼。
　　“你会飞吧？”那只鸽子探询地望了我一眼，扇动翅膀在我的头顶盘旋着。
　　我愣了一下，笨拙地扇动起翅膀。翅膀带起的风把地上的灰尘扇到了空中，迷了我的眼睛，虽然感觉到身体下面有一股气流正在把自己往上托，可就是怎么也飞不起来。
　　“主人，我帮你。”我回头一看，只见小绿的绿豆眼中闪着认真的光芒，尖尖的嘴巴叼住了我的一只翅膀。变成鸽子后，小绿的体形反倒比现在的我还要大出许多。
　　空中儇世变的那只鸽子眼光一闪，如果鸽子会笑，那它现在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那只鸽子愣了一下，从空中俯冲下来，叼住了我的另一只翅膀。
　　我汗颜，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任另外两只鸟带着自己飞上了蓝天。第一次在白天飞到空中，清晰地看到洛王府渐渐现出全景。温暖的春风吹到我的身上，不对，确切地说是羽毛上，我那个激动啊……
　　“好舒服啊……”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过羽毛时带来的暖暖的感觉。
　　“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耳边响起儇世的声音，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不出我所料，右边的翅膀一松，我立刻像一个沉重的沙包一般，带着小绿朝地上急速地坠去……小绿使尽全身的力气努力拍打着翅膀，无奈我下降的速度根本没有减缓下来……
　　“主人，我不行了……”又一个致命的错误。
　　笨蛋！竟然松口了……那两只简直比九年制义务教育小学语文课本里某只被狐狸骗走肉的乌鸦还笨……
　　我感觉现在的自己仿佛是一块从太空中掉落到地球上的陨石，正在等待着致命的撞击。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我的飞行符啊……这副样子连符都用不了……救命啊……
　　“笨蛋！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一只鸽子！”儇世陪着我俯冲下来，却不打算出手相助。
　　我是……鸽子……
　　我一怔，终于想起了翅膀除了装饰之外的另一个用途，闭上眼睛，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拍打着翅膀。下降的速度终于明显地减缓起来了，渐渐感觉翅膀之下有一股风时有时无地将自己往上托着。
　　原来自己飞的感觉这么好啊！我激动地想大声呐喊。正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扑来，我一时没有控制好平衡，摇摇晃晃地朝地面栽去……险险避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接着，拼命扇动着翅膀从一堵围墙的顶部擦过……眼前出现了一条街道……还好没什么人……
　　正当我暗自松一口气的时候，不偏不倚，拐角处忽然闪出一伙人。
　　“砰——”
　　我避闪不及，一头撞在了领头之人的脸上。奇怪，怎么一点都不疼？我缓缓地从那个人的脸上滑落下来。左边的翅膀被那个人一把拎起。眼角的余光瞄见一团雪白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掉落下来……
　　糟糕，忘了我受伤是，疼的人是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