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成妖》残影一度

18、第十八章

　　那白衣女子神色凝重地缓缓扫过我们几个。
　　终于，黎沂开口了：“实不相瞒，我们的确是修真者。”
　　那女子莞尔一笑：“小女子南鹰翎，玉清派弟子。请问各位是？”
　　“玉清派是干什么的？”孟敌望着南鹰翎，不解地抓着头。
　　修真之人竟然会不知道道门七大派之一的玉清派！南鹰翎一怔，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你……你……你不知道？！”
　　“我们其实前几天才下山，师父从来没跟我们说过那些什么门派是干什么的。”孟敌抱歉地笑笑。
　　“你们真的不知道道门七大派和佛门三大家？”南鹰翎瞪大了眼睛。
　　“愿闻其详。”黎沂淡淡一笑，用充满期待的眼光望着南鹰翎。
　　“道门七大派是指崂山派、齐云派、北川派、通冥派、童山派、玉清派和凌云宫；佛门三大家是指文都寺、菩提寺和莲居寺。”
　　南鹰翎顿了一下，扫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崂山派擅长使用符纸，常用武器为桃木剑，阵法玄妙；齐云派擅长使用飞剑，独门御剑术霸气无双；北川派擅长使用各色法宝，锻炼术高深莫测，传说中的烈火比方幡连仙人都能打败；通冥派擅长养鬼术，武器是随时可以咬破的右手食指，高阶人士可以驱使灵鬼，一般弟子也可以用自己的血随时驱使野鬼，不过前提是有鬼可用；”
　　她顿了一下，“童山派使用僵尸，豢养灵兽，即抓捕有成妖潜力的各色精怪，强行镇压灵智，使其成为修炼时的器。是道门的败类；玉清派擅长使用咒言，武器为玉笛，灌注灵力的笛声有强大的净化力。传说秘制解毒药能解百毒。不过只收女弟子；凌云宫相传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可以飞升的境界，圣地凌云山更是常年被强大的结界笼罩，神秘莫测。
　　佛门的法术都差不多，我只知道他们用佛珠和香灰还有佛经之类的东西当武器，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南鹰翎淡淡笑道：“哦。对了，忘了问你们来自何门何派？”
　　“师父从来没有说过，不过，应该是道家的吧。”
　　“哦。”南鹰翎失望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姐姐刚刚把那位大叔支走，就是不想让自己的修真之人的身份暴光吧。可是为什么却能放心大胆地和我们这些陌生人说出自己的身份？还告诉我们那么多修真界的知识。难道不怕我们是居心不良的坏人吗？”余寒衣望着南鹰翎笑得天真无邪。
　　南鹰翎一愣，“呵呵，带着灵兽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我不过是想多结交些修真界的朋友罢了。”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么姐姐这个朋友我们是交定了。”余寒衣大喜，热情地和南鹰翎攀谈起来。
　　余寒衣同学和南鹰翎一见如故，没过多久就正式结为了姐妹。速度之快，看得一旁的四人目瞪口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主人大方的招待下，我们几个终于暂时不用再担心露宿街头了。但是虽说如此，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跟南鹰翎要了些纸张和炭条，准备画几幅画到街上去试试运气。
　　望着桌上厚厚的一叠纸张，我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只跟南鹰翎说要几张纸而已，她却给了整整一摞。能够把灵药随便给素不相识的人吃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方啊……
　　夜深人静，我点着一盏油灯静静地画着画。在无名山上的日子里，我已经习惯了用这样的画材作画，加上山上没什么可供娱乐的东西，我一有空就拿起炭条在纸上写写画画，如果再加上现代的十几年，算起来画龄已经有二十几年了。现在画画对于我来说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和自然。没过多久，几幅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就出现在画纸之上。
　　想起现代时曾经以漫画家为目标的，恍惚间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在现代的时候我最喜欢画的就是俊男靓女，到了古代也不例外。望着纸上巧笑倩兮的一干身着古装飘飘欲仙的现代明星，我笑得无比灿烂。明天就靠你们了，看看你们的魅力能不能够顺利地征服这里的古人。
　　我放好画纸，吹熄了油灯，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钻进被窝。不一会就迷迷糊糊了，正要进入了梦乡，耳边却忽然响起了小绿惊恐的尖叫。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有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
　　我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原本紧闭的窗户已经大开，一道黑色的人影正飞快地从围墙上掠过，黑衣人的身上明显可见一团绿色的荧光。
　　“嘎嘎嘎嘎——”小绿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抓贼啊！”，使尽全身力气爬上了围墙。鉴于我的法术水平，飞檐走壁起码到现在为止对我来说还仅仅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追着那道黑影跑了没多久，我就已经体力不支，气喘吁吁。
　　眼看着黑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小绿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心一横，拿出了一张纸符。
　　凭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可能追上武功高强的飞贼。虽然自己的法术一向不怎么样，不过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姑且一试，说不定这次就成功了呢！
　　“风之精气，土之精华。急急如律令！飞！”
　　那张纸符在黑夜中发出淡淡的白色荧光，那白色的荧光不断地涨大涨大，最后把我整个人包在了里面。我一阵狂喜，心脏因为激动咚咚地狂跳起来。脚尖一踮，立刻像喝醉了酒一般晃晃悠悠地朝空中飘去。
　　的确是飘，这种速度，简直比走路还要慢。我满脸通红，急得像溺水之人一样在空中拼命地挣扎着。最后，当我摆出自由泳的姿势之后，前进的速度终于渐渐快了起来。于是乎，我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地向前游去……
　　第二天我出去卖画的时候，竟然听到有很多附近的居民称，他们半夜里看到一个白色的幽灵在空中痛苦地挣扎着，认定那是枉死的怨灵，害怕怨灵作祟的居民还特地到莲居寺找了几个高僧做了几场法式超度怨灵。
　　当然，那是后话。那时候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前“飞”着的我是不知道这些的。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丝丝的凉意，清冷的月光给洛阜城内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搜索着脚下飞快地掠过的屋顶和街道。
　　没有，没有，没有……
　　屋顶上没有，街道上也没有。我一路朝记忆中黑衣人逃窜的方向“飞”去，越往前一点，心就重重地下沉几分。我咬了咬嘴唇，竖起耳朵，凝神谛听，无比希望能够听到哪怕一声小绿的尖叫，然而追了好久耳边依然只有呼呼的风声。我的心被拧成了一团，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很快又被风给吹干了。
　　正当我绝望之时，脚下的屋顶忽然闪过一个黑色的人影。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想也没想，划动双臂就往黑衣人的方向追去。
　　皓月当空，那黑影飞快地在屋顶上跳跃着，迅如闪电，让人想起漫画里的忍者。我拼命地划动着双臂，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能够跟上。
　　好不容易渐渐接近了黑衣人，我正在想要如何与他交涉。那黑衣人忽然华丽丽地一转身，站在屋顶冷冷地瞪着我。
　　我本来因为追上黑衣人而来的那么一点点自信被瞬间击得粉碎。原来，人家是故意等我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听的男声，略带愤怒的语气。
　　我一边缓缓地从空中降下来，一边努力地回忆着飞行咒的解除方法。那符咒上的白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暗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冷不防重重地从空中跌落下来。
　　我的法术果然还是不行……
　　我无奈地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依然是那个好听的声音，声音中的怒气明显减少了许多。
　　我抬起头来，向黑衣人的方向望去。
　　月光如流水般温柔地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黑曜石般闪着清冷的光，鼻子以下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少年纤细修长的身体线条。
　　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目的，立刻露出义正词严的表情：“把小绿还给我！”
　　“什么小绿？”黑衣少年眉头一皱，神色颇为不解。
　　演技不错啊，小子！如果在现代估计有希望拿奥斯卡小金人。可惜你骗不了我！我冷冷一笑：“小绿就是你偷走的那只混元鸟。小贼有胆偷，却没胆认帐吗？”
　　“我没有……不是我……”黑衣少年一愣，笨拙地申辩着。
　　果然，做贼心虚了。我望着那黑衣少年，一字一顿：“如果不是你，那你敢不敢让我看看你身后背包里的东西？”
　　黑衣少年的脸在刹那间涨得通红，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不敢吗？”我微微有些得意忘形了，鼓起勇气走上去想强行查看那黑衣少年的包袱。
　　还好，黑衣少年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手一松，包袱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那包袱沿着光滑的石板骨碌骨碌地向前滚动着，恰好停在了我的脚下。
　　我惊恐地发现那包袱滚过的地方竟然留下了一片鲜红的血迹。那包袱的一角散了，露出一丛黑色的丝线状的东西。我定睛一看，那，那，那竟是人的头发……
　　此刻，乌黑的头发中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无声地望着我……
　　我霎时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蹿到头顶。
　　“是你逼我的。”冷到仿佛来自冰窖的声音在清冷的街道上响起，黑衣少年缓缓地抬起了头，一道银光闪过，少年的手里已经窝了一把寒气阵阵的银剑。少年眼睛里的寒气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你想杀我不过是为了灭口吧。你蒙着面，我又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杀的人是谁。你不用杀我，我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相反，杀了我反倒容易给追踪你的人留下证据。而且，杀人血淋淋的，多恶心啊……”
　　我一紧张就会没话找话的脾气还是没变，不过这倒能替我争取些时间。现在我只有祈祷，师兄们能够发现我失踪了，然后快点找过来。
　　少年的眉头一皱，我警惕地盯着他握剑的右手，眼睛一眨也不眨。五个手指纤细修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每一寸肌肤都如玉般晶莹。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什么，我的嘴角掠过一抹苦笑，这种时候竟然还能走神。
　　黑衣少年发现我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发愣，他的剑竟然缓缓地垂了下来。
　　没有了剑柄的阻挡，我发现那少年的手腕处竟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而且形状似曾相识，脑中忽然轰的一声……
　　那道伤疤……
　　“你……你的脖子上是不是……还……还有两个动物的牙齿咬过一般的伤疤？”我强按下狂乱的心跳，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什么？”少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抓着剑的手紧了紧。
　　我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脑袋仿佛被塞了一团绵絮，昏昏沉沉，“你……你是……儇世吗……”
　　黑衣少年的刀在月光下一闪，眼中闪着惊异的光芒，黑暗中的那双眼睛简直跟应琦一模一样。我已经在心中确定了他的身份。
　　“你到底是谁？”黑衣少年的剑已经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只要一动，就能切断我的颈动脉。
　　“儇世……”
　　恍惚中，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响起，眼前浮现出那个在柿子树下疯狂地为一只兔子挖着坟墓的小男孩的身影……那个挡在我面前对儇正说不许你伤害姐姐的孩子……那个因为我而浑身鲜血淋漓的孩子……
　　震惊，前所未有的震惊。儇家到底对这孩子做了些什么……
　　那个孩子……那样可爱的一个孩子……现在却带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在洛阜的街道上拿剑对着我……
　　“儇世……”
　　我霎那间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正在被什么东西撕咬着，说不出的难受，想说什么，嘴里却只能说出这两个字。眼泪顺着脸颊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儇家，儇正，你到底对这孩子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