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青天》拟色小妮

3、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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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石墙壁的映衬下,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彩夺目。
　　她眼前的那张熟悉的脸透着极大的恐慌,她伸出双臂想要抓住她,却还是在她面前滚下了楼梯。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她躺在地上,捂住小腹叫了起来,眼里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却能看到那厚实的羊毛毯子上逐渐晕染开来的猩红色一片,就像她心底逐渐扩大开来的恐惧。
　　下一秒就有人急急开了门进来,好像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竟一下子愣住了。
　　“云生,我们的孩子。”那个女子见到他回来,伸出手来向着他,哭诉道。
　　她就这样站在阶梯上,清晰的看见他素日里沉稳的脸上浮现痛苦和怜惜,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起来,声音嘶哑“我们去医院,欣儿,会没事的,你会没事了,孩子也会没事的。”
　　他用那带血的瞳一孔看了高处扶梯上的她一眼,急急地出了门。
　　那一瞬,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从此离她远去了,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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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已是傍晚日落时分，整个天边被染成了橘红色。
　　苏墨染就这样睁着眼,手心的拳头紧了又放,才慢慢软下身子爬起来。
　　青丫已经在布菜,见她醒来便开口说“小姐醒了可以吃饭了。”
　　苏默染下来随意披了一件衣服,便过来坐下来,她虽不得人心，伙食还是没有短缺了她，一荤两素一汤。

　　饭毕,外头的夕阳西斜地更加厉害,府里的灯笼也陆陆续续地被点亮。
　　青丫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直到半个时辰后,她端着一碗药回来。她把手上的碗递给苏默,"小姐,药好了,你赶紧喝了。”
　　苏默染正就着烛火玩纸牌,闻言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一眼那漆黑的药汁,才闭着眼喝了下去。
　　"蜜饯……"苏默染抿着嘴,拿着空碗眼中泪汪汪看着青丫,和平日里略显清冷的样子相去甚远。
　　“备下了。"虽然这几天青丫见了多次苏默染每每到了吃药时完全不同的模样,但还是忍不住抿唇一笑,将一并准备的整盘蜜饯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吃着蜜饯,苏默染紧皱的眉头才慢慢放松下来,重新开始就着烛火玩纸牌。
　　烛光矮矮,火焰在少女安静的侧脸上跳跃,整个夜都静谧起来。
　　小男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你倒是惬意的很。"楚槿小小哼了一声,随即加快脚步过来坐到了她对面的软塌上。
　　“你倒是随意的很。"苏默染敝了他一眼,缓缓道“你不是讨厌我讨厌的紧,今天怎么过来我这里。"
　　他把腿蜷起盘在坐塌上,才开口:"我还是很讨厌你啊,而且",他咧咧嘴,“你不是连休书都拿了,就快被赶出去了吗,我如今过来就不能说是你这里了,我家里我哪里都去得!"他歪头看着她,笑的十分欢畅。
　　苏默染重新理了理牌,看了看他略显恶意的笑容道"你消息倒是灵通,我午时才拿到休书,你晚上就知道了。"
　　楚槿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脸,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你干嘛不生气。"他不爽地拍了一下桌子,瞪视她。
　　"我为什么要生气。”苏默染把牌放到一边,然后伸出手来捏了捏他还肉肉的脸颊,“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半点见不得人好。"
　　他甩手重重地把苏默染的手打掉,“谁让你碰我的。"
　　苏默染也不恼,只是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廊外石桌上我让青丫沏了花茶,小王爷可愿意赏我个面子。“她走到门口处转头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那就请小王爷移步了,恕我不能招待。"
　　苏默染二话不说就离开,只听后面传来一句气愤的“你"字。

　　青丫已照这几日的固定时间沏好了花茶等着。见她出来便端了出来一一摆上去。
　　花茶清新,苏默染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轻嗅,只觉身心舒坦。
　　青丫瞄了一眼屋子,有些担忧“小姐,小王爷还在屋子里呢,这……”她的话音还未落,楚槿便拉着小脸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当你是谁,我走不走我说了算。”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上茶。”
　　看着他还一脸愤愤的表情,苏默染抿嘴笑了笑,“试试这个。”她递了一包油纸的给他。
　　“这是什么。”好奇心胜过别的,楚槿接过来着手打开,倒忘了之前的不爽，“不就是晒干的菊花嘛,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把他放茶水里看看。”
　　楚槿看了看他手中的茶,倒和他以前喝的不太一样,茶杯已去了盖子,茶水中清澈的很,并没有茶叶沉积在杯底。他从那包油纸中拣了一朵放进入。
　　枯萎的菊花在水面上清缓移动,慢慢它的花瓣徐徐展开,像是要在水中重新怒放。
　　“试试看味道”,苏默染提醒道。
　　水面上花朵盛开,伴随着一缕沁人的清香,楚槿端起来小小喝了一口。
　　“它没有涩涩的味道,还很香。”他咂了咂嘴,眼睛亮亮地看着苏默染。“
　　“里面加了蜜,茶叶也是滤过的,所以不会涩。”苏默染微微笑道,“以后你也可以自己泡来喝。”
　　苏槿默默看了下杯子,突然狠狠把杯子推开,“婉夫人说的对,你是有心机的坏女人,你想和我套近乎让我喜欢你,这样你就能借机留在王府了是不是”，他站起身来,看着她大声道“我不会上当让你如愿的。”
　　苏默染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低声道“如果我说我如今只愿生活平静,你信不信。”
　　她又慢慢抚着杯沿似是自语道“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
　　“前四苦，我无力改变，却不想再受其他，苏沉喜欢你的哥哥,他却半点也不在意她,甚至很是讨厌她,她因求不得日夜难受。同样的,她喜欢了你哥哥，就会讨厌这府里所有的女人,但她还是为了他嫁进来与这些女人长久相处,又有了怨憎会之苦。”
　　“可我是不愿像她了，就如同这茶水上枯了再开的花儿一样。”
　　苏墨染说完慢慢站起身，“我魔怔了,不该和你说这些,小王爷年纪小,大约也不会懂的。”
　　“你不要小看我,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你见哥哥喜欢别的女人,心里心灰意冷了,便自暴自弃想离开了。”苏槿大声道,又忍不住嘲讽了几句“看你平时里除了哥哥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想再谈,苏默然背过身去,“我就当小王爷从没来过我这里，你请回吧。”
　　“你说回去我就回去啊,我偏……”
　　“小槿。”有低沉的男声自前方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远处人影渐渐清晰，便见楚穆持了灯笼从暗中出来。
　　“哥哥。”楚槿小声喊了一句，甚是乖巧地向他跑去。
　　“我怎么跟你说的，白日里你上课就够累的了，晚上就别到处乱跑。”他低头看着他，虽是责怪却也带着难得的温柔。
　　“我错了。”楚槿乖乖低下头。
　　“回去。”他低低说了两个字，复又抬头看了苏墨染一眼，那眼里似乎有些什么，但一瞬而过，转眼不得见。
　　他收回目光，转身带头离去。
　　楚槿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偷偷转头看了她一眼。

　　夜凉如水，转眼便又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