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迷竹》品素

63、情丝暧昧总迷离2

　　忆痕在敛尸房现身的时候，捕头焦默、仵作童柏生和几个捕快正围在平躺于地的宋尧臣身边捶胸顿足乱作一团。屋里突然漫起的碧光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抬手遮眼，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忆痕已半蹲在宋尧臣身边，神色凝重地探上了他的腕脉。

　　“嗳，云女侠，你来啦？你快看看，咱们大人是不是中了邪？他还有救不？”

　　府衙中人都听宋尧臣说过忆痕的本事，见她到来无不如见救星。忆痕垂眸不语，片刻后秀眉微挑道：“谁说他没气了？”边说边在宋尧臣胸前轻推一掌，方才还一动不动的宋尧臣身子震了震，蓦地咳出声来。

　　“大人？”众人都是又惊又喜，唯独童柏生张口结舌定在了原地。他倒不是不希望宋尧臣活过来，而是无法接受自己竟会判断失误。

　　几日前，忆痕与宋尧臣分析了案情，忆痕认为，妖物食人脏腑，多半与其修炼的功法有关，上回他一次吞食了八具尸体的内脏，这次得手的只有一具，应该无法满足他的需求，所以近期之内他会再出来寻找目标。宋尧臣便按照与忆痕商定的计策，吩咐童柏生找几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准备实施引蛇出洞的计划，焦默和他手下的几名捕快也被叫来配合行事，谁知宋尧臣在布置任务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当时童柏生就在宋尧臣身边，自是第一个去检查他情况的。童柏生虽不是大夫，但做了多年的验尸官，一个人是生是死又岂会判断不出？所以“大人没气了”的惊天消息便是由他发布的，他几曾想到，自己竟会犯了个如此荒谬的大错误。

　　“咳咳，痕姑娘，我……我这是怎么了？”宋尧臣慢慢睁开眼，脸色苍白、睫毛颤抖的孱弱之态很是惹人怜惜，可不知为什么，在对上他迷离茫然的眸光时，忆痕心头无端一跳，似有种无法解释的奇异感觉弥漫开来。她忍不住悄悄释出灵力将宋尧臣的魂息查探了一遍，结果却无任何异常。

　　也许是她多心了，宋尧臣浑身上下都很正常，应该只是太累了才会突然昏倒吧，童柏生的误判应该也只是因为关心则乱……抛开瞬间的疑惑，她安抚地一笑：“你刚刚昏倒了，还好没什么大碍。你这些天忙着操心案子，都没有好好休息吧？要做好百姓的父母官，得先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我送你回房休息，计划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嗯。”宋尧臣听话地点头。忆痕一手揽着他的臂膀，一手托在他腰间扶他站了起来，感觉到他绵软无骨似的朝自己怀里一倒，不偏不倚地蹭上了她的胸，她身子僵了僵，差点就想把他推开，但转念一想，他是个老实人，当非有意如此，只是体虚无力一时不慎罢了，于是她强把那丝尴尬忍了回去，不动声色地扶着他走出了敛尸房。

　　宋尧臣尚未娶妻，又素来节俭，不曾雇请丫鬟婢女，身边仅有的两个粗使小厮一看就不像会照顾病人的样子，忆痕不忍就这么丢开他不管，送他回房后又亲自替他张罗了些羹汤服侍他吃下。忙完后，她扶宋尧臣躺下，帮他盖好被子说了声“好好休息”便打算离开，未及转身，冷不防被他一把拖住了衣袖。

　　“宋公子，你……”忆痕皱眉，想抽手时，却发觉他的手心一片冰凉，指尖似在微微颤抖。

　　“痕姑娘，别走好么？”他轻启苍白干涩的唇，楚楚可怜地看着忆痕，眼底是深深的落寞和一丝含着惧怯的期待，“自踏上赶考之路，苦也好，累也罢，都是自己一个人面对，如今虽然得偿夙愿光宗耀祖，父母姐妹却还是远隔天涯，身边僚属尽管忠诚，却终究不是知心之人，尧臣……已不知多久，未尝过被人疼惜照顾的滋味了……”

　　寥寥数语，却蕴着一言难尽的辛酸苦涩，忆痕胸口一窒，着实狠不下心收回让他患得患失，苦苦试图挽留的那一丝丝温暖。暗叹一声，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好，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你安心睡吧。”

　　宋尧臣眼眸一亮欣喜点头，想了想，又将两人相扣的手枕在头下，这才乖乖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忆痕既是好笑又是难受，作为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让她对眼前男子产生了深深的怜惜，于是，她没有再多想什么是否妥当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便纵容地由着他去了。

　　为了打发时间，忆痕就这样坐在床沿上合眸入定修炼起了功法，却不知，方才一派乖巧可怜如小白兔般的宋尧臣突然睁开眼睛，深不见底的黑眸里迸出了霸气中带着狂热迷恋和一丝自得的笑意，这神情让他与上一刻判若两人。目不转睛地细瞧了忆痕的脸半晌，他弯起唇角，眼中渐渐浮起了沉思盘算之色。

　　☆ ☆ ☆ ☆ ☆

　　妖族领地，瑾扬山。

　　深夜，锦帐华屋，薄烟袅袅，居室内侧的雕花大床发出摇晃的吱嘎声，层叠的轻纱背后若隐若现着两道香艳纠缠的人影，一阵又一阵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吟呼过后，帐内的两人带着一身疲惫和未尽的余兴渐渐安静了下来。

　　“主上，您对昝融的表现，可还满意？”

　　帐内响起了一把柔糯勾人的嗓音。发话之人，一名黄发披散，姿容妖冶的男子伸臂揽着那兀自骑在他胯间未及退身的女子，狭长的眉眼弯起了妖媚的弧度。

　　“还真是厚积薄发啊，看来，你这段时日倒是安分，没有去勾搭旁的娇娥美人。”

　　女子轻哼一声，从那自称昝融的妖媚男子身上跨下，懒洋洋地躺了下来。此时的她，腮边兴奋方过的红潮仍在，但神情慵懒中有着倨傲，浑身散发的威压使她显得霸气无比，仿佛生来就该凌驾于他人之上，以至于方才将那男子压于身下的画面没有一丝的突兀，若是反过来，倒是会显出几分违和感了。

　　“哟，主上，瞧您说的！”听了女子的话，昝融立刻一脸委屈地抱怨起来，“昝融自从跟了您，便是死心塌地，为您守身如玉的，何时有过什么旁人了？您这么说，也不怕伤了人家的心！”

　　“这话，你当年对你们妖尊不知说过多少遍了吧？老情人近在眼前，闷得发慌时就没想过重温旧梦？”女子轻嗤，语气里满是不屑。

　　“别再提那没良心的骚狐狸了！”昝融狠狠咬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想当年，她从天界捡了只残废九尾狐来当相公，那厮中看不中用，骚狐狸就到处打野食，我一势单力薄的小妖，除了乖乖被扑，还能怎么样？后来骚狐狸又看中了灵羽族那只野鸡，从此专宠于他，将我们这些受害者弃如敝屣。重温旧梦？呸，骚狐狸！我恨不得咬死她家那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再把一地鸡毛鸡血摔到她脸上去！”

　　“啧啧，还说没有旧情，听听你一肚子牢骚，好大的醋味儿啊！”

　　女子笑得欢畅，昝融闻言却是一噎，努了努嘴赶紧凑上去讨好：“哪儿的话，我不过是想说明，我早瞧不上那不要脸的骚狐狸了！主上，你可要信我，要不然我真是没有活路了！”

　　男子摇晃的女子的手臂低声撒娇，女子笑得愈发大声了，扳过他的脸来照着那嘟起的红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斜勾着嘴角道：“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当真？不过说来你也真是委屈，好歹是只黄鼠狼，竟然争不过一只鸡！你们妖尊也是个怪胎，狐狸爱上鸡，还让那只鸡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妖族大护法，也不怕外人笑话！”

　　“哼，妖族这几任的王，从苍岩苍泠那两头蠢狼到红妩那骚狐狸，全他娘是疯子！再这样下去，妖族迟早得亡在他们手里！”

　　“嗯，他们全都疯疯癫癫，不配做妖尊，那就让我家貌美如花、智计百出的小融融来做，如何？”

　　男子傲娇的神情一顿，随即难掩欣喜又将信将疑地问道：“主上，你……不是在逗我玩吧？”

　　“谁逗你？待我一统三界之后，夺了妖尊的位子送你又有何难？只不过，送与不送，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主上，好主上，我一定会让你心情好的，保证伺候得你从身到心，由内而外，无一处不舒畅呵呵！唔……”

　　昝融谄媚的声音突然中断，天旋地转间，那女子又已邪笑着压在他身上，霸道地封住了他的唇。狭长的眼儿一眯，昝融立刻知情识趣地迎了上去，绣帐内巫山云雨再起，声声淫靡，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