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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何惧艰险入虎穴1 ...

  •   志得意满地坐在专属于东海神君的宝座上,夜隳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堆海贝,一边时不时地在身旁伺候着的小蓝身上揩揩油。

      小蓝虽是万分厌恶,却不得不拼命咬牙忍耐着。身处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死,早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她不能忘记自己对墨儿的承诺。

      墨儿的元丹带给了艳姬数百年的修为,如此一来,她重新修炼成人的希望会大很多,进程也会缩短很多,目前夜隳并不知道这一切,只要能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日子,艳姬就可以在牧云的帮助下安心修行了。这份用生命铸就的爱的礼物,任谁都没有轻视的权力,所以,小蓝知道,无论忍受多少屈辱,自己都必须留着这条命好好照顾艳姬,等待有朝一日亲手把她送到牧云身边。

      “启禀……君上……”忽然,殿门外响起了一个听来很是怪异的禀报声。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这话语气仿佛恭敬,吐起字来却活像是想把谁一口咬死,说出“君上”一词的时候,这种现象尤为明显。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一块碎贝壳飞出去砸在报事者头上,尖利的边缘差点戳破他的太阳穴。从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看出即将火山爆发的迹象,小蓝心一紧,急忙对着殿外连使眼色。

      那个一听声音就明显心不甘情不愿的侍从,正是小蓝的情郎戎甲。无奈之下受夜隳这个暴君的驱策,戎甲心里本就一直憋着口气,现在亲眼看到夜隳轻薄自己的心上人,他焉有不怒之理?小蓝生怕他气头上不顾后果反抗夜隳,这才不得不以眼神暗示他暂且忍耐,不要一时冲动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墨儿死后,小蓝已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戎甲,他们两个说好,要一起好好保护艳姬,成全墨儿痴恋一生的苦心,要做到这一点,前提当然是自己得先活着。刚才,戎甲一时愤怒,几乎失去了理智,接收到小蓝以目光传递的信息后,他神志一清,失控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深吸口气,戎甲尽力敛去锋芒,做出谦卑之态躬身奏道:“启禀君上,小的收到一道传信灵符,署名是……刎颈之交。灵符主人说,他在东海滩相候,有要事与您商议。”

      其实,以夜隳的狡猾,小蓝和戎甲之间的那点猫腻,他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只是,眼下他并不想揭穿。要杀死像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对他来说比捏死只蚂蚁还要容易,不过,那也太无趣了,他就要慢慢地玩弄小蓝,看看那只愚蠢的小虾到底能忍耐多久。

      想到这里,他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了一丝蕴着阴谋的笑意。不再理会眼前的小鱼小虾,他拍拍双手从宝座上站起,大摇大摆地向朝门口踱去:“来得好,爷这就去会会他。”

      确定夜隳走远,戎甲蓦地冲进殿内,颤抖着双手把小蓝扯进了怀里:“那个天杀的混蛋!我真的快忍不下去了,天天看着他这样欺负你,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样还不如去死……”

      “别胡说!”小蓝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急急掩住了他的唇,“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暂忍一时之辱,不仅是为了艳姬,为了墨儿,更是不能便宜了夜隳那个魔鬼!牧云殿下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我们留在这里,至少还可以想办法帮他做点什么,不是吗?”

      戎甲抿着唇,不说话了。他知道小蓝是对的,但是,牧云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整日生活在危机下的他们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即使能,牧云又是否对付得了那邪恶而又强大的蜮襄魔环呢?到时候,会不会……又是一个新的悲剧的开始?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恐怕老天也不能。迎上小蓝同样担忧彷徨的目光,他惟有苦笑着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夜隳出了海面来到东海滩,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他的那位所谓“刎颈之交”——仍维持着虚假化形的元贞一身赭色长衫迎风而立,乍一看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只不过眸中闪烁着贪婪狠厉的光芒,与其外貌形成了鲜明刺眼的对比。

      呵,刎颈之交?这家伙,是想利用完了他就刎他的颈才对吧?只不过,最后死的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夜隳摸摸下巴,环抱着双手吊儿郎当地迎了上去。

      “侠士,久违,久违!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呢?”他装模作样地抱拳作揖,笑得极端虚伪。

      “少给我来这一套!”在洞悉自己心思的夜隳面前,元贞也丢掉了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外衣,开门见山直击重点,“如今东海龙宫已在你掌握之中,那么,你答应我的事呢?”

      “答应您的事?我答应过您什么事?”夜隳一脸诧异,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哎呀呀,您瞧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呢?”

      “你……”元贞大怒,却在爆发的前一瞬拂袖而止。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看着架势,就知道对方是有了耍赖的打算。

      “看来,你的记性的确是不太好,连攸关自己生死的大事都忘了!”

      他右手捏诀,做出要念咒的样子。他本以为夜隳应该怕了,没想到,夜隳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乎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全不在意,唇边甚至还浮起了一抹傲慢的冷笑。

      这情形激怒了元贞:“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的记忆是不会恢复的了!”怒喝声中,他右手五指飞快捻动,口中念起了牵系着夜隳命门的咒语。

      这符咒共分五层,前几层的咒语只会让中符者痛苦难当,并不会致命,只有念到最后一层,才会夺其性命。因考虑到利害关系,他并不想当真弄死夜隳,不过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迫使其兑现承诺罢了,所以,他念的只是第一层的咒语。没想到,一遍咒语念完了,夜隳没有露出半点他预想中的痛苦神情,而是依然含笑望着自己,眼中明显的轻蔑之意几乎气炸他的心肺。

      “好,叫你跟我硬顶,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我就不信你的身子是铁打的!”恼羞成怒之下,元贞再也顾不得会不会弄死自己的“合作伙伴”,第二层的咒语立时出口,可是,夜隳依旧岿然不动,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减少一分。

      气头上的元贞想也没想又用上了第三、第四层的咒语,可情况还是没有丝毫改变。渐渐地,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如果对方是如他先前猜测的那样逞强硬撑,就算能顶得住,也绝不可能直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反应,除非……是那符咒失灵了。

      不,绝不可能!他元贞能混到今天,得到令很多人羡慕不已的权势和地位,虽然也依靠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但毕竟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他怎么可能连一只出身只是龙族旁支的小小妖蛟都对付不了?

      咬咬牙,他终于使出了第五层的杀手锏。这最后一层的符咒还真是威力惊人,巨大的力量带动得四周沙飞石走,隆隆声响中,连地面都裂开了几道大缝。然而,沙尘散尽后,夜隳竟还是抖着腿悠然而立,身上连尘土都没沾染上半颗。

      “不,不!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看着夜隳轻松自在的样子,元贞一边惊惶地倒退,一边难以置信地拼命摇头,那狂乱失神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活像一个疯子。

      “这个世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夜隳闲闲踱近几步,以讥诮的口吻慢条斯理地为他解答起疑问来,“以道长的见多识广,难道就没听说过,蜮襄魔环是会护主的吗?”

      说着,他伸手在虚空处一划,蜮襄魔环便如幽灵般出现在他掌心里。惨碧与血红的光芒交替闪过后,一张黄色的符纸从镜面中心冒了出来。仿佛也帮着嘲弄元贞一般,它以极其可笑的姿态随风舞动了几下,随即“唰”地自燃起来,转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元贞终于什么都明白了。那日,他的符咒根本没有种到夜隳身上,而是被转嫁到了蜮襄魔环中,死而复生的蜮襄魔环不是世间任何术法咒语可破的,他的符咒当然也就失效了。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挫败地抬头看了看夜隳,他忽然被一股迫体的阴风惊醒。只见夜隳唇边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嗜血杀气。

      “不好!”想起夜隳自占据东海后吸取了不少龙宫部属的功力,早已是今非昔比,元贞顿时有了死到临头的恐惧。心念一转,他冷不防地捏了个“天网诀”,自玄铁拂尘中飞出的尘丝在半空中幻化出一张金光闪闪,钩刺遍布的大网兜头罩向夜隳,同一时刻,他调转身形使出浑身解数御风飞掠而去。

      才行出不远,忽见一面黑色水墙拔地而起,元贞想要纵身跃过,却不知怎的失控地撞了上去,“砰”的一下重重反弹回来,全身的功法也如被冻结般完全施展不开了。回头处,映入眼帘的是夜隳丑陋而冷酷的脸,他刚才用来结网的玄铁尘丝竟被夜隳拿在手里,像嚼土豆丝似的一点点送进嘴里,一阵“喀啦喀啦”的咀嚼声后便消失在那口森森白牙之间。

      “怎么样,我的牙口还不错吧?”添添嘴唇,夜隳冲面无血色的元贞邪恶一笑,“现在,该轮到你来试试它们的威力了!”

      一声怪啸中,他现出真身扑向已动弹不得的元贞,惨呼声随之响起,鲜血如喷泉般漫天飞溅,顷刻间染红了金黄色的沙滩……

      ☆ ☆ ☆ ☆ ☆

      清晨,韵竹缓步穿过静谧的树林,踏着细碎的落叶走向不远处那个紫衣翩然,鹤发童颜的身影。

      负手而立的潇洒身姿,温和清雅中自然流露高贵傲然的气质,他们祖孙,还真是神似。韵竹不自禁地笑了,心头掠过一丝温暖。与此同时,本是背对着她的霓莫然已回过身来,轻叹一声道:“丫头,你果然来了!”

      那一声叹息,听来不似有什么不满或是遗憾,倒像是有着三分的怜爱,七分的赞赏。

      “外公知道竹儿要来?”韵竹眨眨眼睛,似乎也并没怎么觉得意外,“那么,您自然也知道竹儿是为何而来了。”

      霓莫然沉默不答,神情间有着几许矛盾和犹豫。片刻后,他才开口道:“蜮襄魔环死而复生,魔性比从前更强。当年,靠四海神君联手之力尚可镇住它,但如今……恐已非世间任何术法可破。”

      “非世间任何术法可破?”韵竹揣摩着他的言下之意,“那么……是否可理解为,还有术法以外的其他办法,那法子,又是否与竹儿有关?”

      她这猜测,并非平空而来。昨日,霓莫然对他们说,东海龙宫之事,他心中已有计较,叫牧云和归海律安心休养,一切等他们伤愈之后再说,至于有什么打算,他是只字未提。不过,她清楚地记得,他说完之后,悄悄向自己投来了意味深长、欲言又止的一瞥。当时,她就觉得这老龙王想到的法子或许与自己有关,但怕牧云担心,所以当着他的面没有说。她今日单独来见,为的就是问清此事。

      听到韵竹准确无误地说中了自己的心事,霓莫然神情一顿,随后缓缓说道:

      “蜮襄魔环的魔性既是由血而复苏,便也可由血而终结。蜮襄魔环本性阴邪,当以拥有强大避邪之力的热血破之。众灵族之中,竹仙一族的碧华仙露驱邪避恶之力最强,但草木仙却是天生凉血,属性不合。云儿应当告诉过你,你前世是天界竹仙,现在的你虽然没有了灵力,但血液中继承了碧华仙露的力量,而且你重生为人,拥有热血之身,当今世上,只有你具有如此特殊的体质,能以己身之血克制蜮襄魔环。”

      韵竹静静地听着,待明了对方言下之意后不禁一喜:“原来用我的血就可以,竟是这样简单吗?”

      “说来简单,但要接近夜隳,接触到蜮襄魔环,那是何其艰险!”霓莫然摇头苦笑,“毕竟,这是东海水族之事,与你无关,没有理由要你去冒生命危险。”

      “外公既已认了竹儿是您的孙媳,东海之事,又岂会与我无关?竹儿愿意一试,请外公指点!”

      韵竹冲着霓莫然盈盈一拜,语气平静中透着决然。这一刹,她临风而立的纤弱身姿竟隐隐显出种难以言喻的昂然之气,清亮星眸中闪烁着的光芒骄傲而又冷静,果敢而又通透。

      霓莫然颇为震动地眯起了眼眸。静静凝视这与自己坦然相对的小女子半晌,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丫头,云儿他……真是没有看错你。”

      ☆ ☆ ☆ ☆ ☆

      “在想什么呢?”

      一声温柔的低语惊醒了沉思中的韵竹,她当然知道,耳畔那令人心醉的语声是来自牧云。

      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去找过霓莫然的事,更不能让他知道他们商量好的计划,否则,他死也不会让她去的。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以惯常的笑容回头面对他。

      “没什么,无聊发呆而已!”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句,她迅速把话题转移到他身上,“你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吗?”

      虽然她没有说明,所谓的顺不顺利指的是什么,但牧云一听便知是问他疗伤的事,于是笑了笑道:“有外公助我,事半功倍,估计再有十来天的工夫就可完全恢复了,归伯伯……应该也差不多吧。”

      “现在知道有人帮忙好了吧?”韵竹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你再强,也不可能一个人扛起所有的责任。所以,不要拒绝别人为你分担,对关心你的人来说,看着你一个人忍受煎熬,远比和你一起经历艰险要痛苦得多。”

      韵竹这话其实是意有所指,是在为她即将瞒着牧云去做的那件事作铺垫,可说完后,她立刻又后悔了,生怕心思敏锐的牧云会从中发现什么疑点。奇怪的是,牧云这会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过后只是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看出他的反常,韵竹不由得担心起来。“还问我想什么?有心事的是你才对吧?”挽住他的臂膀,她抬手轻轻抚平了他拧起的眉头,“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想问你件事。”牧云低头嗫嚅。

      韵竹从没见过他如此犹豫不决的样子,不,更确切地说,是他的心正在为某个不明原因而剧烈挣扎,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他胸膛处传来的阵阵颤栗。这情形让她大为紧张,正想再追问时,却见他忽然抬头望住她,那双素来清冽深邃的蓝眸中燃起了异样灿亮的火花。

      “竹儿,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韵竹完全没料到他会在此时此地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由得怔住了,但他眼中的灼热光芒却让她的心也跟着沸腾起来,那暗哑低沉的嗓音更如带着梦幻色彩的甜蜜诱惑,悄然催生着她心底的某种渴望。她无法思考,也不需要思考,就这样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恍惚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允诺,牧云终于从挣扎中解脱了。忘情地拥她入怀,他给了她一个缠绵深挚,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吻,在她痴迷的混乱中,用最温柔的爱抚和最炽烈的激情将她绵密包裹,一点一滴唤醒她灵魂深处那抹含苞待放的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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