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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龙心莫测暗促缘4 ...

  •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个人月两团圆的好日子里,吴家千金穿着韵竹精心绣制的嫁衣风风光光上了花轿,那件艳而不俗,华贵又不失清雅的极品礼服让全镇百姓惊羡万分,也让林氏绣工的美名如插了翅膀般,一夜之间传遍四里八乡。

      作为吴冠铎夫妇的好友,林家人也受邀出席婚礼,林家二老不便出门,就让劲松两口子和韵竹作为代表去喝了这杯喜酒。

      席间,林家兄妹送出了一份别具匠心的贺礼——用韵竹绣的荷包装着的长青武馆盈利后的第一笔红利银票。虽然,这钱本就是该给吴家的,算不得额外的礼物,不过,在吴氏夫妇坚持不肯收林家贺礼的情况下,用这样的形式来感谢吴冠铎的扶持之恩,表明不负他所望业有所成的决心,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吴氏夫妇果然很是满意地收下了这份贺礼,且与林家几名晚辈相谈甚欢,饮了个尽兴。等到席终人散已是深夜,吴冠铎本要派人送劲松几人回家,但劲松说自己是带了车马来的,坚决推辞了,最后还是自己赶着武馆的马车,带着妻子和妹妹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唯一不平静的就是劲松的肚子——也许是方才吃了太多酒肉的缘故,这会儿便不给面子地闹腾了起来。他不想让车里两个女人担心,起先一直忍着没出声,可就在离南阗村还剩两三里地的时候,他的肚子越来越痛,肠子里咕噜噜响得厉害,眼看着就要憋不住了。

      劲松实在无法,只得靠着路边停下马车,回头掀开车帘道:“荷花,妹子,我那啥……大概是刚才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要不,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去林子里解决一下,你们自己在这儿不会害怕吧?”

      “呀,你吃坏肚子了?怎么搞的?”荷花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不过看丈夫那憋得极为痛苦的脸色,她也知道眼下不是问长问短的时候,只得推推他道:“那你快去吧,我们没事。”

      韵竹也催促哥哥快去,劲松翻身下了马车,又叮嘱了一句:“你们当心点,有事大声叫我!”说罢,这才一路小跑钻进了树林。

      话说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呆在条荒无人烟的小道上,看着风摇树影妖魅似的舞动,听着阵阵鬼哭般的枭鸟夜啼,还真是怪瘆人的。劲松走开后,韵竹心里不免有点发毛,但她面上未露半点声色,只朝同样心慌意乱的荷花身边靠了靠,挽住嫂子的手臂笑道:“嫂子别怕,哥不在,还有我呢!”

      “唉,你这丫头……”荷花心头一热,看着身边挺直了脊背貌似轻松的韵竹又是感动又是怜惜地叹了口气。

      荷花和劲松兄妹打小在一个村里长大,自是熟知韵竹的性子,她本是个胆小腼腆的女孩,小时候见了陌生人不爱说话,床上爬了只虫子都能吓得逃到劲松那屋去。可自从林祥生病倒,劲松外出求医问药之后,昔日那娇弱胆怯的小姑娘便不见了。她咬牙一肩挑起了照顾、保护家人的重担,从此一旦有什么事,即使自己怕得要命也会硬着头皮冲在前面,出去接绣活儿的时候,她没少那些达官贵人的气,可回到家里永远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此逞强的坚忍,总是叫家里人格外心疼。

      看出嫂子的欲言又止,韵竹轻掩了她的唇,笑着摇了摇头。家人的疼惜歉疚她自然明白,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为家里牺牲了什么,亲人之间互相照顾本就是应该的,她愿意承担这份责任,不以为苦。

      就在韵竹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的时候,不知从何处而来,刺得她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的炫亮火光瞬间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掀开车帘一看,她顿时惊呼起来:“呀,嫂子你看,林子里着火了呢!不好不好,那边好像有人,不会是哥吧?”

      荷花闻言赶紧伸头去看,随后也变了脸色。劲松怕两个女人嫌腌臜,没在林子边缘解决,而是朝里面走了一段路的。林子里光线暗,他进去以后朝哪个方向走的她们都没看清,不过想想这大黑的天,林子里除了他还能有什么人?如此一想,姑嫂俩都急了,也顾不得害怕,跳下马车就朝起火处奔了过去。

      火光来处是林子里一块较大的空地,姑嫂俩进了林子,尚未走到近前便看清了事发地的情形。只见一容颜清俊的白衣男子半蹲于地,怀里抱着头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狼,这一人一狼被一圈半人多高的赤红色火焰困在了当中,不过奇怪的是,火焰就这么与他们保持着尺许远的距离,并未燎到他们身上半点。稍远处,一名衣着华贵、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满面怒容地睨着圈内之人冷笑发话:

      “死小子,还快不交出那头畜生,真要逼老夫使出杀手锏不成?”

      “容伯父,牧云自知以往得罪甚多,不敢求您待见,但此番之事确是个误会,您不能听信奇风一面之词伤了无辜!”雪衣男子虽看似处于劣势,但神情颇为镇定,据理力争间丝毫不失从容无畏的气势。

      见那人不是劲松,荷花不禁松了口气。她自己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过丈夫在外奔走多年,多少也听过些外面的事,看这情形像是江湖中人寻仇火拼的样子,她忙拽着韵竹躲到树后,压低了嗓子道:“妹子,不是你哥,咱们赶紧走吧,别参合不相干的事。”

      韵竹没有答话,只直愣愣盯着火光圈子里那抹素白的身影惊得浑身发抖。那不是牧云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人难道想烧死他吗?心念未已,只见那中年男子剑眉一挑,眼底怒气陡然暴涨:“目无尊长的东西,竟敢教训老夫,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好,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袍袖一拂,牧云身周的火焰圈子顿时缩小,眼看着就要把他吞没一般。韵竹大骇,只觉一颗心像是被只无形的手揪着提到了半空中,情急间,她什么都顾不得想,猛地挣脱荷花的手,俯身捡起把枯枝,冲出去就朝着那蓬大火死命扑打起来。

      荷花姑嫂入林之时,牧云和那容姓老者——神羽族族长,朱雀神君容煓其实都已经发觉了有凡人的气息靠近,但两人对峙正盛,一时间歇不了手,由于认为普通百姓未必敢过来,就算真的看到了什么,大不了消了她们的记忆便是,也就未加理会,谁想到树后的女子竟突然冲了出来,两人皆不由得吃了一惊。

      因身周有容煓的凤凰灵火阻隔,牧云初时没有判断出韵竹的气息,直到她现身才认出她来,见她竟不要命地跑过来救火,他顿时变了脸色。凤凰灵火岂是一个凡人所能扑灭,若是沾到半点火星子,只怕她立马就灰飞烟灭了。心急如焚的他一手揽着那头受伤的狼腾身而起,旋风般疾穿过火墙将韵竹护在了怀中。

      若非万不得已,他还不想暴露身份,因此并不曾出手抵御灵火,只是使出了肉眼不可见的水系法障护身,以如此方式抵敌长他万余岁的朱雀神君的看家本领自然吃亏,所幸容煓发现来者是个毫无法力的凡人,因为不愿伤及无辜,也立刻出手招回了灵火。不过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在韵竹还来不及看清什么的时候,牧云身周的火焰已经熄灭,她的人,也结结实实跌靠在了牧云温暖坚实的胸膛之上。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片刻心惊肉跳,头脑空白的对视之后,牧云与韵竹不约而同地急急问了出来。话音落后,两人又不禁都是一窘,同时赧然移开了胶着在对方脸上过于热切的视线。喘口气平复了心情,率先回神的牧云用空着的一只手抚了抚韵竹沁着薄汗泛着红晕的脸庞,爱怜而嗔怪地皱眉道:“傻丫头,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

      “我……就是着急嘛,看到那人拿火烧你,真是吓死我了!”后怕地拍拍胸口,韵竹在恢复思考能力的第一时间便扭头防备地望向环抱着双手冷冷立于一旁的容煓,见对方似乎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打算,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还来不及松口气,她又瞥见窝在牧云另一侧臂弯里的那头狼正歪着血迹斑斑的头颅,弓起脊背,眯着绿幽幽的眼眸盯着自己瞧。这狼虽是遍体鳞伤百般凄惨,但一身皮毛却是罕见的银灰色,比水貂皮还要顺滑,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更特别的是,它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势,似乎不同于普通野狼那种单纯的兽性凶猛,而是有着王者般的威仪,孤高傲岸,凛然难犯。

      因自己心底这种怪异的认知寒了寒,韵竹咽着唾沫讷讷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抱着头狼?那人又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察觉到贴在自己臂上的狼腹不安地收缩,牧云安抚地顺了顺狼背上的毛,目光别有深意地对上了它的绿眸,也不知是通人性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是那顺毛的动作让它觉得舒服,那狼耸了耸耳朵,软下身子钻进牧云怀里不动了。

      见它安静下来,牧云才淡淡一笑,回答了韵竹的问题:“竹儿,你误会了,没人要杀我。那位容伯伯是我父亲的朋友,因为我抢了他猎到的一头狼,他一时不忿,才用烈焰弹教训了一下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说穿了不过是玩笑罢了,哪里就真会要了我的命呢?容伯伯,你说是不是?”

      他这话不着痕迹地把容煓的灵火解释成凡人江湖客常用的烈焰弹以打消韵竹的怀疑,说完后悄悄向容煓递了个眼色。

      容煓不屑地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拆穿他,只阴着脸闷声道:“我一直以为,你当真是痴心到曾经沧海难为水,没想到,你也有对其他女人动心的一天!你连这种平凡无奇的小丫头都能喜欢,却不愿看我那才貌绝世天下无双的好侄女一眼,简直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容伯伯,我绝无轻视明霄之意,只是感情一事实在无法勉强,我早在多年前就说清楚了,您又何必总是苦苦相逼呢?”牧云苦笑着叹了口气,眸光落在韵竹脸上时,顿时变得温柔而坚定,“竹儿在您眼里或许平凡无奇,但对我来说就是世间最好的,请您转告明霄,我这个不识好歹的混账不值得她惦记,还望她早日忘了我,惜取眼前人吧!”

      容煓黑着脸狠狠握拳,看样子像是恨不得冲上来抽牧云一巴掌似的,韵竹头脑又一次发热,想也没想便挡在了牧云身前:“容老先生,请恕小女子冒犯,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您家侄小姐再好,可云大哥不喜欢又有何用?看您也是个有身份有学问的人,总不至于做出强人所难,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吧?”

      容煓一愣,怒视牧云的双眸缓缓移到韵竹脸上,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她来。不知为何,韵竹觉得他这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竟比绿幽幽的狼眸还要犀利骇人,当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可她那遇上自己关心的人有事,就算打肿脸也要充胖子的脾气一发作,便硬是麻着胆子不卑不亢地回望过去,护犊子般挡在牧云身前的娇躯也没有挪动半步。

      牧云知道容煓再怒也不会对一个凡人动手,因此倒也并不担心,只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流转于韵竹眉眼间的目光里满是温柔的笑意。这丫头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性子跟当年还真像,外表看着娴雅贞静,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豪气干云,热血一沸腾就连命都能玩儿上。唉,当年都怪他没有早早抓住她的心,否则她“冲冠一怒为蓝颜”的对象早该是他了,这次,应当不会再错过了吧……

      就在牧云胡思乱想的当口,容煓脸上的怒容已是慢慢消褪,片刻后再次冷哼了一声:“明霄的陈年旧账便不提了,但眼下这事可没算完!待我回去再好生盘问奇风,倘若事实不如你所言,不管是你,还是你手上那头畜生,谁都别想讨了好去!”

      说完,他也没有施展法术,就这样大步走出了林子,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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