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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活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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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雎回到自己房里躺了整整一下午才渐觉身体恢复了常温,望着窗外渐黑的天色,向雎只觉自己的小脑袋又昏昏沉沉地抽痛起来。
心底埋藏无数事情的人注定要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苦痛,向雎想着阮子悭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然他不会整日一副疏离于俗世的寡淡模样。
“你说公子是荆地人吗?”理不清思绪的向雎将小银从袖筒里提溜了出来,嘴上虽喃喃地问着,可向雎却满心不想知道答案,瞥了眼打着弯的小银后又将它塞回了袖口里。
感觉被无视的小银哧溜滑到了向雎肩头,昂首嘶嘶道:“不管是不是荆地人,姑娘此生又不会去荆地,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向雎挥手拍着小银撅了撅嘴,却忽然听到背后一阵敲门声传来,“向姑娘,该吃晚饭了。”
又是竹青那温和略带腼腆的声音,向雎忙趿拉着鞋子去开了门,迎眸却见竹青端着饭盘立在了门槛外,“向姑娘,你还是趁热在屋里吃吧,就不要去饭堂了。”
“这……”向雎有些犹豫,她还是头一遭如此被人照顾着,若是不去饭堂,她只怕自己失了礼数,竹青仿似猜到她心中所想般,忙轻声补充道,“是公子让我给你送来的,你不必拘谨,吃完早些休息吧。”
向雎端着热腾腾的饭目送着竹青离去后又侧眸瞅了瞅阮子悭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
因着白日的事情,向雎也无甚胃口,随意喝了几口粥后复又躺回到了床上,可纵使外界再怎么静谧,辗转反侧的向雎依旧无法入眠。
心事重重的向雎最后索性起了床,从衣柜里掏出冬日的棉袍,取了针线盒缝补起来。在黑暗里缝衣服,让旁人想来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但在向雎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一针一线,细密的针脚,向雎仔仔细细地缝着,半刻钟下来整个人竟比白日还精神。缝完这件缝那件,向雎仿似迷失在了飞针走线中,可整个人却又好似在等待一件事情的发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着什么。
时至午夜,小银实在看不过去了,就想将向雎怀中的衣服拖走,孰料向雎抬眸望了望窗外,而后从容地套了衣袍就往外走去。
当小银缩进向雎的袖口再往外瞧时,便见向雎已立在了阮子悭的房门外,而房内那压制在喉咙底下的呻吟声几乎微不可察觉,若是不细听,当真听不出。
“姑娘,你……”
小银还未嘶嘶完,向雎已轻轻推开门踱了进去,行至屏风处时,向雎缓缓停下了脚步,略略整了整衣袍后,才绕过屏风站在离床侧两步开外处。
阮子悭或许疼过了头,对于黑暗中的瘦弱身影并没有在意,整个人依旧深眉紧锁的躺卧在床上。
“公子,你是荆地人吗?”向雎伸了伸手却又缩回了袖口里,心中本能的反应遏制着她跨前一步去查看床上的人。
阮子悭咬牙忍了会儿痛楚,方睁开眼侧眸打量着向雎,虽看不清面容,他却也极力地眯眸望着,良久才无力地摇了摇头。
向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确认些什么,但见堂堂一个大男人被病痛折磨到了如此境况,心下也有些不忍,抿嘴思虑了番,终还是迈出了脚步。
待她跪坐在床侧俯身望去时,只见阮子悭早已紧咬牙关侧过了头,蜡黄的脸色,豆大的汗珠,惨白的双唇,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着,仿若下一刻就会有勾魂者将他勾走。
向雎缓缓凑近阮子悭试图能更清楚的查探他病痛的来源,岂料阮子悭瞬间睁开了双眼,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小脸,向雎慌乱之际忙探手盖住了阮子悭的双眸,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还贴在近处。
阮子悭也无力气再说些什么,只由着她这样将冰凉的小手覆在双眼处,可刚消停一会儿,那噬骨般的剧痛又再次汹涌袭来,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的阮子悭紧握拳头闷哼着。
向雎觉出了阮子悭的异样,刚想要问的清楚些,却倏地感觉到手掌下的睫毛微颤地停了下来,心底大呼不妙的向雎猛地抓住了阮子悭的臂膀,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床上的人儿竟再无一丝动静。
阮子悭已疼晕过去。
“怎么会这么这样?”喃喃自语的向雎仍不放弃地拍着阮子悭的脸颊,以期盼他能快速醒过来,袖口里的小银也不知嗅到了什么,哧溜钻进被褥里就围着阮子悭绕了一圈,最后停在阮子悭的肚腹处嘶声狂喊着向雎。
心下慌乱的向雎猛地掀开了被褥,放眼只见单薄的中衣下似有一团东西在鼓过来鼓过去,一阵寒意袭上心头的向雎蹙了蹙眉,双手也不由自主地向那团鼓动的东西上覆去。
隔着单薄的中衣,向雎不仅能清晰地感觉到阮子悭身上的温热,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团活物在他的肚腹中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着。
向雎小心翼翼地探着手指在阮子悭的肚腹上顺着那团活物来回游走,鼓动的气势缓缓弱下去后,向雎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她猜的没错,这本质就是生蛇蛊,这蛊应该在他体内种了许多年,已发物成形,不然绝不会把他折磨到如斯境地!
向雎此刻只恨自己没跟母亲学更多的巫蛊之术,现在只能堪堪地看着眼前的人受罪,越想越内疚的向雎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重重地揉着那团活物,说来也怪,本正猖獗的蛊毒刹那间仿若灭了气势,微鼓了几鼓就消融了下去。
匪夷所思之际,向雎不敢置信地掀起中衣细细地查看起阮子悭的肚腹来,光洁无瑕的肌肤上哪有什么活物鼓动的痕迹,再次下手摸去只是光滑的触感,早没了刚才的胆战心惊。
“姑娘,你都已经把公子看光了!”杵在床内侧的小银探头吐着信子,极度地兴奋,“快!趁着公子没醒,赶紧摸个遍!”
回神的向雎忙抽回手瞪了眼小银,“不改色性!自己回屋待着去!”
“那你呢?”小银边问边流着哈喇子顺势躺在了阮子悭的怀中,一副享受的模样。
向雎一脸嫌弃地捏着小银就甩了出去,“没出息的色蛇!”
小银一走,房间里顿时清净了下来,向雎重新帮阮子悭盖好被子,又去打了些水绞着毛巾帮他拭了拭脸上的汗渍,一阵忙活下来,阮子悭仍旧紧闭着双眸,并无苏醒的迹象。
以防那些活蛊再次作祟,向雎干脆将手探进被褥中覆在了阮子悭的肚腹上,然后整个人跪坐在床侧,在黑暗中睁着眼讷讷地发着呆,反正这种与时间作陪的事情,她向来不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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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黑暗中发呆的向雎冷不丁被刺在脸上的一抹亮光给惊得蹙起了眉,小嘴也不满地抿了抿,待她欲埋头缩身时,只觉一大团黑影覆在她脸上挡住了那亮光。
下意识醒来的向雎忙睁眼警惕地往后缩着,这一缩不打紧,从被窝中挪出身的向雎瞬时明白了自己现下的处境,她正睡在阮子悭的床上!
而阮子悭本人正坐在床侧慵懒地倚着床架,整个人一如往常的寡淡,只不过眼角眉梢多了丝温和与孱弱。
向雎瞥了眼阮子悭那仍滞在半空中为她挡光的大手,有些不安地埋下了头,心底却悔恨着自己失了分寸,怎么能爬到公子床上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难道自己夜游了?
难怪没有在早上被冻醒,莫不是自己昨夜硬往公子身上蹭了?如此想着的向雎蓦地红了脸,双眼也怯怯地转来转去不知所措。
“我已经有一年没见着云笙师父了,”一直盯着向雎的阮子悭蓦然开了口,声音依旧黯哑不堪,“以前也只见过几面,他倒每次都跟我提起你。”
诶?双颊发烫的向雎一听此话当即抬起了头,“难道公子……”
原来公子与师叔认识,怪不得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如此照顾,瞬间明了的向雎也没了那么多不自在,避过阮子悭的眼神,默默地沿着床尾就要下床去,却冷不防被抬起的一条长腿挡住了去路。
“公子?”猫着身的向雎立时直了身,一脸的不解外加不安,莫不是自己昨晚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可是怎么没有记忆啊!
阮子悭抬头时正对上窗格间折射进的阳光,儒雅清淡中虽透着丝病容,却也坚毅柔和,全然没有昨夜的苍白无助,而那份超脱世俗的出尘也出其不意地让向雎的心尖毛茸茸了下。
“回去补一觉罢。”阮子悭蠕动着喉头,仿似喉间的诸多话语在出口时又被压了下去,沉默良久后,薄唇再次开启道,“谢谢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掷地有声,已下床的向雎忙避了那深邃眼眸,生怕自己会生出过分的想法。
两个人谁也没问昨晚的事情,谁也没提,倒像两人均知晓对方的底细般,无需再做过多的解释。
急急穿了鞋子的向雎头也不回地就奔了出去,看来又丢人了!
“向雎?你怎么大早上从公子房里出来?”提洗脸水的明海冷不防被向雎撞着侧了身,懵愣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小丫头,你要给公子当媳妇吗?”
诶?向雎恨不能捂了脸随着小盲蛇钻进花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