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间》斐素颜

4、第四章：酷酷大哥

　　在这个家里无所事事地过了几天，渐渐地，我也了解了很多事。
　　比如，殷朔对由他一手带大的殷惜夜可谓是关怀备至，爱护有加。一直以来，为了让她免受外界的“污染”，殷朔坚决实施了封闭式管理的制度，不许见陌生人，不许跑出相府，不许和其他的官家小姐接触。不难想象，当被束缚得无法喘息的殷惜夜偶然遇见风流倜傥的楚衍时，是怎样的无法抗拒。
　　再比如，殷惜夜这个人别的不提，单就文采来说，实在是才女级的高手，据说京城的百姓还盛传她为“才色双绝”的京师第一美女。对此，我不由得对自己未雨绸缪的远见佩服得五体投地，好歹我也是某知名月刊的文字编辑，长期积累的结果是，我现在少说也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了。
　　又比如，殷朔虽贵为左相，负责朝廷里平时的各项政策，但一贯与掌握兵权的右相端木彻、负责京城治安的国舅楚琼意见相左，三人形成一个互相约束互相牵制的铁三角关系，因此，满朝文武分成了三个党派，各自竞争不断，当然，有时候为了民生大计，他们也会采取合作。而在朝廷之外，据说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的神秘势力——无色山庄，也是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综合以上内容，我不禁对前路更加担忧，家教森严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大哥、风云变幻的朝堂，还有那神秘的无色山庄，似乎都预示着我的生活不可能风平浪静。
　　不过……貌似有某个小人丝毫没有危机意识！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眼前正躺在凉亭椅子上的小泪，真不知道轩辕泪派这个没用的分身来干嘛！
　　和我汇报一下六月的新情况？懒得说。
　　让我和她的真身聊聊天？没办法。
　　用某动漫主角的绝技瞬间转移带我出去玩？力量不够。
　　变几支冰淇淋出来让我解馋？不会。
　　啊啊啊啊啊啊，该不会这个小丫头除了认人之外就没一丁点用处了吧？
　　我恶劣地弯起我的一个手指，朝小泪的肚子上戳了戳，本以为她没有感觉，谁知这家伙居然一个闪身就飙到另一张长椅上，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去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瞪那个小小的身影，垂下眼睛看着眼前的青葱玉指，我不由得发起呆来。
　　回想起几天前初次从铜镜里看到自己如今的容貌时，还是有如梦似真的感觉。虽然轩辕泪说过，这位殷惜夜小姐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可我从没放在心上，以至于一时间竟愣住了。
　　真的很漂亮，眼如秋水，唇似朱樱，淡扫蛾眉间，风情万种。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就连一双手也软绵细滑得不可思议。在以前那个时空的时候，我常常要去打工、煮饭做菜，所以手上长着好几个硬茧，而眼前的这双柔荑，实在是让我感慨万分：同样是风华正茂的女孩子，怎么各自的命运就差了那么多呢？
　　我还不容易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开来，一抬头就见到冰练匆匆往凉亭赶来的身影。
　　说起来，殷府对下人的管理制度倒是很像我们现代的雇佣工人。没有所谓的专属丫鬟或跟班，整座府邸里，只有十二个下人，平时大家各有各的工作，譬如扫地、做饭等等。只有大哥有特别的事情交待的时候，他们才会停下手上的活。是以，我很难得地没有丫鬟跟前跟后，享受了充分的自由。
　　最近几天，由于元夕节将近，他们都忙着准备宴会，到处张灯结彩，我也就乐得到处闲逛了。说到这个元夕节，简单讲就是中国的春节加上元宵节的合体。元夕一到，就意味着又过了一年，据小泪说元夕节的当晚，全国各地都要举办花灯展示，舞龙舞狮闹元夕，用来作辞旧迎新之用。
　　“小姐，相爷请你过去一同用餐。”冰练快步来到我的身边，恭敬地垂头说道。
　　“好的。”我深吸一口气。
　　跟随着冰练来到偏厅，桌上各式佳肴已经准备好了。酷酷大哥一见到我，就挥了挥手，冰练微弯着身子退下了。
　　“坐。”酷酷大哥指着离他最近的一张椅子，“听御医说，你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是，这得归功于御医得妙手回春。”我有些胆战心惊地坐了下来。
　　不是我反应过度，而是连日来的相处，让我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他喜怒不形于色，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他的感情又埋得很深很深，即便是面对我，也总是隐藏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这样内敛的一个人，比那些做事心狠手辣的人更可怕，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一直沉默着，我也不敢打破僵局，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地陪坐在那里，顺便将自己喜欢的饭菜搜刮一空。
　　“后天的元夕灯节，想不想出去？”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我愣了一下，压根也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想。”
　　“为什么？”他状似意外地挑了挑剑眉。
　　因为就算想你也不可能放我出去啊！我垂下眼睑，故作柔弱温顺地答道：“我在家也挺好的。”才怪！我好想出去啊~~~
　　“一点也不想出去？”他又问。
　　我抬起头，咬了咬唇，装出一副“我很想去，可我不想让你担心”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傻丫头……”他微微一笑，说：“想去就直说吧，大不了我带你去好了。”
　　宾果！我就知道，想当初我和六月在一起的时候，用这招骗取了六月多少纵容和宠溺啊！
　　六月……不知怎的，一想起六月，我的心就泛起一阵淡淡的酸，那个已经忘了我的姐姐，她还好吧？应该很好吧，毕竟有“他”在她身边嘛。
　　“好。”我的声音有些不稳，低下头，只觉得眼眶发热。
　　或许是因为能够真正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我自小就是个很念旧的人。一件期盼已久的新衣服、一个小小的布娃娃，我都会很珍惜很珍惜地爱护它们，就算日子久了泛黄了，我也舍不得丢掉。
　　更何况，如今我抛离的，是有关六月的一切。有人说，双胞胎之间有心电感应，是真的。血型、生日、样貌、经历……所有的一切，都曾和另一个人紧密相连过的，这又如何抛得下呢？
　　在调制好“忘川”的那一天，轩辕泪问过我，要不要将我的记忆也一并抹去，我毅然地拒绝了。让六月忘记，是为了让她幸福；不让自己忘记，是为了学会更加珍惜生命中那些美好的人事物。
　　当学长和六月牵着手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嫉妒过，却无法说出一句恶意的诅咒——那是我的六月，我另一半的生命。
　　离开的时候，是真的很痛很痛。想起他们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想哭很想哭，可是，再痛也比不上要面对六月的死、他的悲恸时的心痛。
　　张小娴说得很对：“千古艰难的，不是一死，而是成全。”要我看着他们幸福，我会痛苦；而看着他们不幸，我又该作何反应呢？幸灾乐祸？伤心绝望？
　　算了吧，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用我的人生，来交换那两个人的幸福，这绝不是伟大。真的，我很卑微。我不想有一天当他对着死去的六月伤心欲绝时，我流着眼泪却在心底期盼着能趁机取代，这实在太丑恶了。趁我还没来得及变得丑恶，我要抢先一步，将席七夜扼杀掉。
　　所以，在另一个时空的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一定……要幸福……
　　“小夜，偶尔也要吃点菜嘛。”耳边传来酷酷大哥带了些许关切的声音，我呆呆地看着他将一筷子青菜挟到我的碗里。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谢谢大哥。”我闭上眼睛，假装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