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诀》珈若

54、心自成灰

　　第五十四章 心自成灰
　　白奉珏静静地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仍控制得相当完美，只有硬生生剥掉几层面具，才看得见悲叹的灵魂。
　　那人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妻子的尸体，一边呜咽，一边喃喃自语。
　　仿佛天地间，再无其他生灵。

　　费晶晶被葬在江南一处山清水秀之桃花岗，这不知来自何处，生在哪里，一生短暂而悲苦，渺小而卑贱的小女子，如今只剩一座孤零零的小小坟茔。
　　坟前立有青石墓碑，碑上几个红色的大字：爱妻费晶晶，爱子裴斌之墓，夫裴润雪立。
　　裴斌，是裴润雪为那未出世的孩子所取得名字，裴润雪记得，那日，他摸着妻子的肚子，感慨应当是个男孩，不然不会如此活蹦乱跳，然后开始翻找典故，想要取一称心如意的名字。
　　翻了半晌，月已高悬，却还未果。
　　突然间，一拍脑袋，吓得早已昏昏欲睡的费晶晶一跳。
　　“哎呀呀！爹爹早先盼我能文武双全，为夫却老是不争气，混了大半辈子，方才混到这么个地界，以后生了儿子，万不可像他爹我一样”裴润雪双手一拍“决定了，就叫裴文武好了。”
　　费晶晶不依不饶，只道是这名字忒是俗气，商量了半天，方才定了“裴斌”这个名字。
　　现如今，他的儿，这将来必会大有作为，能文能武的儿子，尚未看到这个世界，看到日盼夜盼等待着他的裴润雪，就随着母亲消逝了。
　　这一切的一切，如何不让裴润雪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裴润雪卧病近一个月才慢慢好转。
　　他每天早上，都要走到桃花岗，去陪伴妻儿。
　　他坐在那里，痴痴地看着那青石的坟冢，喃喃自语，仿佛在和妻儿说话。
　　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裴润雪的酒喝的越来越多，目光越来越呆滞，面色整日如死灰般，了无生气。

　　白奉珏再一次看裴润雪，他仍在看着那块青石，脸上得表情极尽温柔，眼神却透着无尽的凄凉。
　　“裴兄弟……”白奉珏轻轻走到他身边，唤道。
　　唤了几声，裴润雪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嘴角还有一丝微笑，他温柔的看着那青石，说：“不惹你生气……”
　　可是他的眼睛却游移而没有焦点，眼神定定的看着，似乎要把那块石头烙在自己心底。
　　白奉珏扳住他的肩，强迫他面对着自己：“你听我说，你这样下去，只会伤害自己，晶晶若泉下有知，也不会心安……”
　　听过“晶晶”这两个字，裴润雪脸上浮现出恍惚的微笑，他似乎完全没有在听，只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若水……”白奉珏再唤了几声，却仍然得不到回应。
　　“我想告诉你，我要走了……三天后就走……”
　　裴润雪继续说道：“晶晶，我们去黄山……”

　　第二天，白奉珏仍然是忙碌着，边关越来越紧张，他为战事忙碌着。
　　“将军……”士兵突然慌张来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白奉珏抬起头来，问道。
　　“裴先锋，自杀了……”
　　“什么？”白奉珏脸色大变“在哪里？快带我去！”

　　裴润雪躺在榻上，面色惨白。
　　白奉珏大踏步走进来，看见这惨状，不由皱起眉头。
　　“将军，是在裴夫人墓前发现的，饮了毒酒。幸好发现及时，灌了些水，吐了出来，总算是捡回条性命，但是，属下怕他再醒来，还是会寻死……”
　　白奉珏眉头越来越深锁，他上前试了试裴润雪的鼻息虽然缓和，但气若游丝。
　　“你们都下去吧。”白奉珏似乎听到自己的叹息，他虽然不理解生无可恋是什么感觉，但是他也承受过失去亲人的痛苦。
　　“混账！”白奉珏狠狠的打在床沿上，他拽起裴润雪的衣服，摇晃着：“你就这样死了有什么意思？你父母尚在，膝下只有你一个儿子，连个后人都没留下就这样死了？怎么对的起祖先？”
　　但是，那人却无半点反应。
　　白奉珏叹了一口气，放下裴润雪，走了出去。
　　外边太阳大的刺眼，空气里散发着土地干涸的味道。
　　“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活下来。”
　　许多年后，白奉珏仍然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他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当初，让他活下来，是不是对的？如果当时就让他死去，会不会更好？”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