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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番外三逝去的时光 ...

  •   BUT THE SUN RISES AS USUAL 番外III 逝去的时光

      “槙岛老师,请把这些顺带回图书馆吧。”见到槙岛走在路上,手里抱着几本书,知道他要往那里去,樱霜高中的王陵璃华子将自己手中的基本也交到了对方手上。

      她是个漂亮而聪明的孩子,但即便如此,让老师效力的行为无论如何也是很失礼的,身边的几个孩子对她的行为感到吃惊,一向在她们心中是完美的学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但是那位白发金色眸子的老师似乎一点也没有介意的意思。他保持着那惯有的微笑结果了女孩子的书,然后继续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他打开了书的某一页,里面夹了一张字条。

      向管理员打了个招呼,他帮忙把书放回原位,顺便又拿了几本,然后自然地坐在蜡烛下。

      ——把纸条烧成了灰。

      一定要配的话,他大概会用塞巴斯蒂安巴赫的音乐来配合他此刻的心情,当然,他并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轻松欢快的小提琴奏鸣曲,比起庄重的宗教音乐更让人放松。

      “哎呀,槙岛老师,真是恭喜了,您已经被确认会被送到美国去深造呢。”同校的老师在第二天一见到他的时候就这么对他说道。

      “啊,是啊,昨天也接到通知了,稍微有些苦恼啊,要离开熟悉的环境了。”他皱着眉微笑了一下,一副苦恼的样子,“相比那个复杂的环境,倒还是国内让人比较舒服。”

      “那是当然啦。”对方也赞同道,“去了国外可不要忘记了这里。”

      “那怎么可能呢?”他这次是真的笑得眯上了眼睛,但是唇角却没有抬得很高。

      是啊,那怎么可能呢。

      “其实当间谍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对吧,佐佐山君。”坐在一个大大咧咧的日本人对面,槙岛圣护还是平日里一副慵懒的样子,手里是精致的茶杯,虽然佐佐山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水。

      “那倒也是,你又不是女人,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不过在某些好色的男人面前,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佐佐山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你的身份是个问题。”他弹了弹烟灰,“估计你得在那里呆上几年了,放心,只有这样做你的身份才不会被怀疑,我们和他们迟早要动手。”他指了指西的方向,“西边的家伙估计没那么好对付。”

      “西边的家伙都忙不过来,还打算去打东边么。”槙岛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他的表情上完全没有嘲笑的意思。

      “我以前在东边也呆过。”佐佐山挠了挠头发,“也有过朋友,真是个强大到爆的家伙啊。”他好像陷入了回忆,以至于烟已经烧完了他也没注意。槙岛提醒一般地点点他的手,他这才注意到,把剩下的丢进了烟灰缸。“这么说来,说不定你会遇到他,我猜他会进海军陆战队,而你肯定也是要关注夏威夷方面的。”

      “这么说来倒的确没错。他叫什么名字?”槙岛来了兴趣。

      “算啦,省的你分心还是不告诉你好了。”佐佐山很没形象地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和对面斯文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先送你到那边的大学里去,装模作样学个两年,背景你放心。”

      “你这个人,虽然是有些鲁莽,但是办事我还是可以放心的。”槙岛笑笑,喝掉了最后一点带着涩味的红茶,好像是并没有喝出茶的低劣一般,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你放心的是我的团队吧。”佐佐山毫不介意地戳穿了对方的奉承,“实话说,我真的不敢相信你这样的人愿意走上战场当一个间谍。”

      “或许你认为应该是怎样的?”他放下了空杯子,发出叮铃一声。

      “嘛,我不知道,我不擅长表述这个,让我上阵杀敌还差不多。”佐佐山投降般举起双手,“但是,现在这样似乎就很合适。”他上下打量着对方,“好杯子,最好还有好茶叶,白衬衫,西装背心,打理得好好的头发,你应该坐在图书馆里,而不是军方的办公室。不过别说,你长得真帅,如果是女人,一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现在看上去像个急色鬼。”槙岛打趣道。

      “才不是说当老婆啦。”狡辩一般,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是女间谍,女间谍。”他有些抱歉地整理了一下被拍乱的桌子,“我还不至于娶一个性格如此怪异的女人。不过,你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了,就应该有觉悟了吧。”

      “恩,我知道。”他说,“从前法厄同放松缰绳的时候,还有可怜的伊卡洛斯觉得蜡化羽落,他父亲叫喊‘你走错路了’的时候,我相信都没有我现在这个时候感到害怕。”※

      “一点都看不出来你在害怕。”佐佐山耸耸肩,“或许你更觉得刺激,这谁知道呢?”

      “我当然害怕,我怕的是我的灵魂,配不上我的苦难。”※槙岛歪了歪脑袋。

      “我觉得你不算多么苦难。”佐佐山反驳道,“不对,等等,我有一种预感,你又在引用什么东西!”

      “莎士比亚曾经对一个满是悲苦的孩子说他是最幸福的,因为他拥有痛苦。”槙岛笑道,“所以,我便该是最不幸的了吧,如你所说。”

      “如果你不幸的话,不是也是最幸运的吗?”佐佐山有些受不了,“好吧,是我糊涂了,还是莎士比亚本人糊涂了。”

      “这个,你得去问他了。”

      ※出自《神曲地狱》第十七篇
      ※原句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

      “我想在你走之前,你得跟我去一趟中国。”临行前一个礼拜,佐佐山突然又把槙岛圣护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好像有些事情不告诉你实在是不放心。”

      “你不负责中国的事情吧。”打量了一下对方难得的严肃神情,槙岛有些错愕,毕竟这个人连本土都不曾离开过,在中国的战争也不曾参与。或许的确看不出来,但是他的工作确实是在本土培养间谍然后派到其他国家去。

      “就像你本来就不是我的手下一样。”佐佐山戴上了军帽,“我们没多少时间,你最好现在就收拾一下,中途的手续很多的,我们得确保你能在下周到达美洲大陆。”

      槙岛圣护点头表示知道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因为他的那些书肯定是不能带了。只放了一本袖珍书在口袋里,他和佐佐山开始了往中国的行程。

      日本和中国距离不远,他们是坐船去的,海轮在大海上摇摇晃晃,令很多人都不适应。槙岛圣护虽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但是不舒服也是自然的。

      “喂,槙岛,你有没有杀过人?”或许是在甲板上吹风的原因,佐佐山还是平日里的姿态,只是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他已经站在那里上看了一个早上的大海,风景似乎一直没有变,一如他的表情。

      “杀人?我不是军人也不是武士,杀人是要偿命的,况且现在也不是明治维新前了。”

      “这样啊。”佐佐山摇了摇头,“反正我是杀过人的。”

      “我知道,你当然杀过。”槙岛心不在焉地回复道,“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或许不是吧。”佐佐山转过身来,“有时候也会杀手无寸铁的人,每次看到那样的场景我都会怀疑我的行为是否正义。”

      “是否正义我不清楚,在军队里没有正义这种东西,有的只是正确而已。”槙岛的声音比佐佐山能想象的还要冷静,“只有服从命令,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当一个军人呢?”佐佐山有些好奇,“你好像可以克服很多对于普通军人而言很难克服的东西。”

      “因为我可以淡漠地对待一切,但我不能真正面对自己。”

      “面对自己,这好像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佐佐山抽出一根烟,想了想还是没有点燃,“服从欲望是人类的天性,没必要可以去压制它,你又不是圣人。”

      “并非体现在服从自己的欲望上。”槙岛并没有介意佐佐山的理解偏差,“或许有一天我应该遇见一个宿命中的对手。”

      “这样你就可以认清你自己了?”

      佐佐山是少数几个即便不能理解他的世界依旧可以和他谈上话的人,对这一点有时候槙岛圣护自己都感到惊讶。不过这个问题他是乐意回答的,“不是借此认识自己,而是从他的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搅进那个人的世界里,看自己的灵魂反射出的浑浊光线。

      “你就不怕你会因此死在他手里么?”佐佐山不满道,“我不是让你去冒险的,你有你自己的任务,在国家面前个人永远是渺小的,国家可以随时随地背叛你,但是你一分一秒也不能有背叛国家的念头。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和你的敌人交流感情,而是果断冷静地杀掉他,就像你处理其他事情一样,不掺任何私人情感。”

      “如果注定与你同归于尽的话,为了人类的利益,我很愿意迎接死亡。”槙岛圣护笑了,“这是福尔摩斯对莫里亚蒂教授说过的话,虽然最后按照读者的意志,他依旧活了下来。而我,也无所谓人类的利益。”

      “硬是要说的话,这句话没有错在谁生谁死上。”佐佐山不耐烦地摆摆手,“而是你根本就不是时代之光,而如果是你的对手的话,也不可能是黑暗的影子。”

      “你这么看?”槙岛的长发在海风里扬起弧度,像是海鸥的翅膀带出的剪影。

      “因为你啊,是个比我还不如的彻头彻尾的混蛋啊。”

      直到他在美国呆了三年后,他还是没有忘记那一年他在中国看到的景象。似乎每一次的杀戮都是流血漂橹白骨累累的,但是没有人为那些冤魂默哀,因为已然来不及。

      连给自己默哀的时间都没有。

      “槙岛同学。”藤间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课堂,“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写完字回头的样子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让人莫名地亲近。

      当然,不包括槙岛圣护。

      “没有了。”

      “你让我想到了我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下课之后,藤间追上了已经走出去的槙岛圣护,抱着沉甸甸的课本与他同行。

      “哦?”槙岛看到了他的那些书里面夹了一本《SUN ALSO RISES》,瞬间来了兴趣。

      “以前我在军校带过课。”藤间好像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重点并不在他们说话的内容上,“有一个学生上课的时候也总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他的眼神里我好想觉得,这样的人不是会改变一切,就是会毁灭一切。”

      “一个人么?”槙岛摇摇头,“一个人的话是没有办法的。”

      “恩,我当然也不相信什么哲学王。”他们走到了阳光下,这天的太阳特别好,好像连藤间眼角的泪痣都闪耀了起来,“但是世界需要一个支配者。”

      “哪怕太阳照常升起?”

      听到这话藤间顿了一顿,“你真该和我那学生见见,不过如果你们不能成为朋友的话,或许就只能成为敌人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有希望,那应当是在群众身上。”【时间上《1984》尚未问世,所以这里并非是圣护在引用】

      “群众,而非无产者?”藤间笑道,“这好像是两个概念。”

      “您觉得呢?”

      “至少目前还是群众。”藤间回答得很快,好像这个答案事先就在他的脑海中一样,“但是总有一天,无产者会变成群众。”

      “自工业革命以来……”槙岛说,“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就开始对立了。”他跟着藤间进了教师办公室,“无产者的数量只多不少。”

      “群众是一个政治概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藤间想要摆摆手,但是手里有书,于是他只好摇头,“群众不是真正数量占优的那些人。”

      “所以,你想要获得支配他们的地位吗?”

      “愚昧地活着,没有认识到生命的意义的人就应该选择死亡,这一点你当然可以体会。”他看到槙岛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所以他们永远会是被支配的。”

      “无法让他们选择反抗么?”

      “能够支配为什么要他们反抗?”藤间反问道,“久久地坐在王座上的人,是不希望他的子民有一点反意的,所以他会尽其所能使他们愚昧。”

      “如果他们自己觉醒了呢?”槙岛圣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当年他和佐佐山到中国时看到的情况,那些选择抗争和选择屈服的人最后都死在了侵略者冰冷的刀枪之下,悲哀到令人绝望的殊途同归告诉着他们自己的渺小。

      作为个体而言人们本来就是渺小的,这一点无法被否认。即便他们最终觉醒选择抗争,得到的也有可能只是失败与死亡。

      “觉醒者会在抗争之前被抹杀。”对方笃定地回答道,“一定是这样的。”

      “不,当他们开始抗争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觉醒。”槙岛微笑着反驳,并不因意见不一致而生气,对方也是如此。“还是说说你的那个学生吧,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狡啮慎也。”藤间愉快地说,他的手不经意地抚上了自己的泪痣,“你可别会错意,他不算是个好学生,虽然成绩不错,但是上课走神作业不写还总是跟他那个混混朋友逃课。”说这话时他没有因为这个人的不认真而恼怒的表情,反而有些怀念,“你知道么,军队里的人是最有趣的,因为他们明明有抗争的能力,但是他们不会这么做。”

      “因为暴力最终不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可是,你能指望首领一个人去战斗么?”

      槙岛摇摇头,“你明白人类的愚昧,而且也正在利用它。”

      “比不上你。”他回答道,“可别否认,对我你就不要否认了。”

      在美国,槙岛圣护与国内的交流是通过一个通讯高手的,他是从朝鲜俘虏来的,似乎并不在意为敌人做事。这个人叫崔求成,有时候为槙岛泡完茶也会问一句为什么并不懂得那些文学历史的他也可以和槙岛毫无阻碍的交流,对方只是回答,“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背书机器或是一个偏执狂。”

      “从某种意义上说,您还真是一个自我中心的人啊。”对方笑着回答道。

      “嗯,不必从某种意义上,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背对着崔求成,他烧掉了一张纸条,“对了,帮我查一下狡啮慎也这个人。”

      “哦,能让槙岛旦那感兴趣的人,应该是很有趣的人吧。”

      “当然了。”他回头对对方一笑,“是很有趣的猎物,虽然我们不一定会相遇。”被烧掉的那行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人浑身冰凉,即便是他。

      ——“抹杀崔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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