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不分》妖木青松

38、第三十八章

　　“是，方才八百里军报已送进御书房，奴才正好听见，便来禀告大人，七日前雁门关的易将军在一场战役中取胜，现在两军暂时休兵。”

　　“那是件好事啊。”有那个军师董泽在，季子墨想败，怕是也难吧。

　　“是啊，可不知为何，国丈爷一听这消息，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当时还在奇怪，要说这易康平可是国丈爷举荐的，如今他得胜，国丈爷理应高兴才是，怎么听到消息时，一脸青白交错的？

　　“哦？是吗？他脸色不难看才怪呢。”此易康平非彼易康平，老国丈心中可没盼着“他”能打胜仗，恨不得“他”死在战场上才好，“对了，奏报上怎么写的？”

　　“奏报上写着，雁门关七日前的一役，易将军于城门之上亲自雷击战鼓，为将士助威，还让手下的一勇士射倒了歧军的大旗，大振士气，同时调兵遣将，声东击西，力挫歧国兵士，所以当地百姓替易将军取了个封号。”

　　“封号？”东方瑞隐隐觉得有异，外人并不知道真正的易康平已死，为了迷惑歧军，安抚军心，现在的这个“易康平”可是季子墨假冒的。

　　“封号叫面涅将军……”范公公话还没有说完，桌上的公文全随着东方瑞地猛然起身而洒落一地。

　　屋内的几位辅臣大惊，各个面带错愕地看着他。

　　“大人？”

　　“继续说。”东方瑞深吸口气。

　　范公公摸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吞了一口吐沫，小心继续道：“据说自从上月易将军受伤昏迷醒来，便命人制黄铜面具一张，每上战场必带着面具，身边跟着……”

　　“而且身边有一位酷似北迟国人的中年军师和一位武艺不凡的少年。”

　　“大人你怎么知道？”

　　他当然知道！这边关有谁身边会有文武家臣？

　　该死的小混蛋，他去信给季子墨，虽然皇上让他暂代统帅一职，但有董泽在，他可以不上战场，只要坐镇后方谋划即可，现在他居然还带了面具，亲自上战场，这可是他第二次忤逆自己对他的忠告了。

　　季子墨不懂事，难道董泽也傻了吗？

　　他以为战场是谁都能去，谁都能活着回来的？

　　东方瑞握紧拳头，暗骂他的蠢直，他也预想过季子墨可能会亲自上战场，只是有董泽在，他以为这人会拉住他，若是拉不住，可能也要好长一段时间以后的事，可……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那老秃驴也早知道他会亲自上战场了吧？

　　在季子墨启程之后，先是派人埋伏想要劫持运送粮草的车队，后又设局让他顶替易康平的统帅之位，他这是一步步的把季子墨推向战场，真是好算计。

　　听到战捷的消息脸色大变，分明是没想到他能赢！

　　“范公公，太子爷是否还是整日寻欢作乐？”东方瑞收敛起外露的情绪，语气平静道。

　　“是，太子爷前日新得了一美人，这两天在慈庆宫通宵饮酒作乐。”这太子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啊！

　　“是吗？”戏演了这么多年，也该换个角色了。

　　“董叔，近日可有京师来的消息？”季子墨站在集安城的城楼上，一身黑色战袍，冷硬的黄铜面具遮了半张脸，有些忧心地望着不远处还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一小队士兵正在收罗牺牲将士的尸体。

　　“按日程计算，我们派去京师送密报的人应该早就到了，如今京师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能是出现了一种情况，国丈爷从中使计，截留了部分消息，混肴了皇上的视听。”

　　七日前，他们与歧军一战虽然获胜，但伤亡却也惨重，急需援兵的补充，而且季子墨暂代统帅一职，只是权宜之计，朝廷应该派新的将领前来，方能守住这雁门关。

　　“若真的是这样，那东方瑞在京师一定不好过。”季子墨有些担心，虽然他知道东方瑞聪明，可如今不同往日，总是会有他应付不了的事情的。

　　“你不用担心他，这世上还没有他应付不了的事，我估计国丈爷快到他的忍耐极限了。”那个男人可从来都没有把老国丈放在眼里过，老国丈能有今日的权势可都是他一手放纵的。

　　“大人，京师派人来了。”一士兵突然来报。

　　季子墨闻言，惊喜万分，急忙问道：“真的？太好了，快带我去看看。”

　　一旁的董泽可比他冷静多了，也不知道朝廷这次派的谁过来的？若是个有才能的人那最好了，再次，若是个能看得清局势，听得了诤言的也行，可千万别是个来争夺功名的人！

　　两个月后，先皇驾崩，太子周矅登基，改国号为圣元。

　　天空阴沉沉的，开始飘起小雪，寒风卷起地上枯败的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复又落回墙角。

　　永乐坊，昔日国丈爷的豪宅被一队锦衣卫围了起来，几名官员神色匆匆的来回穿梭，清点家产，记录造册，彼此之间偶尔有一两句交谈，也是间接精短，多数时候都是以眼神示意。

　　“首辅大人！”负责抄家的官员抬头，见大门停下一辆眼熟马车，立刻招呼众人出来迎接。

　　马车里是当今新皇极为信赖的当红首辅东方瑞，他一身紫色锦衣官袍，外穿一件黑色暗花毛领的比甲，神色清冷，随意挥了挥手中折扇，道：“本官只是来随意看看，你们忙，不用顾着我，国丈爷呢？”

　　“按大人的吩咐，国丈爷及其家人都被关在主厅。”

　　按说这国丈爷昨日就已经被押入了刑部大牢，但今日他们来抄家只之时，东方瑞却让人把国丈爷从刑部的大牢中给放了出来，并且还特别吩咐，把国丈爷与其家人关在府中的主厅之中。

　　“恩，做得很好。”

　　东方瑞心情愉悦，抬脚往主厅走去，宽大的庭院内堆放着被清查过的贵重物品，回廊的角落里，往日狗仗人势的家仆们正凄凄惨惨的低泣着。

　　走到主厅门口，便听见国丈爷的一众妻妾也在哭个不停，老国丈灰色囚服加身，手和脚都带着沉重铁链，头发披散，脸色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气焰。

　　“东方瑞！”老国丈看见突然出现的东方瑞，恶声叫道。

　　东方瑞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缓步走上前，轻声笑道：“国丈爷，本官让人把你从刑部押解出来，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被抄家，你可还满意？”

　　老国丈一听这话，眼圈顿时充血，不甘的吐了一口吐沫，咬牙切齿，骂道：“呸……东方瑞！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终有一天也会轮到你的！今日的我，就是明日的你。”

　　“哦？是吗？本官一直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呢，可惜的是，这一天永远不会有的！”东方瑞唇角带笑，狭长的凤眸里一片寒冰，俯身逼近一夜老态的国丈，“国丈爷，本官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太嚣张，不然你死的会很快的。可你不听忠告，短视近利，偏偏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你以为成为先皇跟前的红人，就能把我拉下来吗？可你忘记了，先皇跟你一样，已经太老了，这天启的江山需要新鲜的血液，而你，先皇必定会很期待你下去陪他的。”

　　“东方瑞！“老国丈大喝一声，目眦尽裂，唇色发白，身体微微发抖，沉声道：“不要以为没人知道，你与太子阴谋毒害先皇，谋朝篡位 ，是为大逆不道之罪。”

　　东方瑞闻言眉峰微跳，不以为意地轻声笑道：“国丈爷，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太子已经登基了，现在你得唤他一声皇上，至于先皇是怎么驾崩的，我想，新皇会让太史令好好的写上一笔的。至于今日，本官是特地来为你送行的，毕竟你昨日的风光与今日的凄惨下场都是本官一手导演的，如今你的戏即将落幕，本官觉得有必要为你捧个场，不然没人观看，岂不是太凄惨了些。”

　　“东方瑞，你明知现在边境战火四起，先皇驾崩无疑将会影响边关将士的士气，自上次捷报之后，守城的将士一连吃了几次败仗，你不以大局为重，是要这天启的江山毁在你手里吗？还有……难道你忘了雁门关还有个季子墨吗？”

　　一提到季子墨，东方瑞黑沉的眼眸闪过一片复杂的情绪，薄唇微抿，片刻，寒声冷笑道：“季子墨就算是本官的人，本官也不必用尽心思保他，若是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本官还要他有何用？更何况，你何时看过本官以大局为重过了？”

　　说着，又走回老国丈的身边，附在他的耳畔低语道：“国丈爷，你要是没招惹到我，你怎么作威作福我都不管的，错就错在你不该阻碍本官，不该设计把季子墨弄到边关去。我本以为这场战役会是我人生里最值得期待的时刻，而你却搅坏了本官的兴致，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语毕，东方瑞大笑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