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平平淡淡》曲色

26、拜年

　　新年第一天，爸爸很早就起床了。她迷迷糊糊中听到爸爸开门的声音，往窗户外望了一眼，好黑，天还没亮呢。她又继续睡。
　　还没闭上眼，听到爸爸跟妈妈说，“昨晚炉门没关好，煤烧完了，炉子灭了。”
　　妈妈说，“不会吧，我记得我睡前还特意看了下啊。”
　　“你不信啊，不信就起来看看。”爸爸有些委屈地说。“我又没必要说谎。”
　　“我也没说你说谎啊，你这人真是脾气大。”妈妈咕隆道。
　　“我还脾气大？”爸爸反问道。
　　“好了好了，一大早争什么呢。”妈妈息事宁人道，“你把香这些都点了？”
　　点香，这里的习俗是大年初一到初三，每天早上，家里都要先敬神。在正对面堂屋的正门的桌子，她们家就是后门放柜子的地方，用三个小碗装点沙子，插一对红蜡烛，一把香。把红蜡烛点燃，香拿在手上正对着墙壁鞠几次躬，然后拿一小撮香到堂屋前门一角，找个烧完的煤蜂窝插上，放在外面。上香的时候，爸爸会小声的说几句要祖宗保佑后辈子孙的话。她也不清楚这么做的意义。不过，这么多年，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做的。
　　“已经点了。”爸爸道，“好了，我去发炉子了，等下水热了，你也赶紧起来吧。”

　　也不知又睡了多久，妈妈开门进来，叫她起床了。
　　她有些不想起来。她望了眼外面，天才蒙蒙亮，应该还很早吧。
　　妈妈催促道，“方，别睡了，赶紧起来把早餐吃了，去给你爷奶拜年。”
　　“还早嘛，我再睡会。”
　　“谁说早，你弟我都叫他起床了。”妈妈说，“你爸已经把蛋煮好了，你再不起来，他要发脾气了。”
　　“好吧。我就这起来。”
　　妈妈出去了，把门带上了。她赶紧起来穿衣服。
　　小的时候，她是很期盼新年第一天早早就起床的。那时喜欢放鞭炮。起来的早，可以去左右邻居的院子里，捡那些还留有线头的鞭炮。晚了，就被其他小朋友捡走了。还有，这里流行拜跑年。一大早的，就有大人带着小盆友一户挨着一户拜年。要是别人过来了，你还在床上，就显得自己很懒，特羞耻。也不知为啥小时候羞耻心特别强。大了后，就没那么在乎了。别人过来拜年时，还睡在床上，也没啥了。妈妈催好几次后才爬起来。

　　爸爸煮了二十来个鸡蛋。鸡蛋半熟后，把鸡蛋壳剥了，烧水，放到锅里。碗里放红糖，等鸡蛋煮好后，放进碗里，蛋汤也加进碗里。喜欢喝红糖水的就多加些水，不喜欢喝的就少加些。爸爸煮蛋的时候，计划的是每人四个。她和弟弟不是很爱吃这种蛋，通常只吃两个，剩下的就要妈妈和爸爸帮忙解决。最初几年，爸妈都爱吃鸡蛋，每年都煮，后来他们也不想吃了，早餐就不煮鸡蛋了。改为吃包子。

　　吃完鸡蛋，妈妈在家煲银耳红枣汤，爸爸端着鸡蛋，带着她和弟弟去给爷爷奶奶拜年。
　　他们没有走大路，走的是他们门前池塘边上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比较近。就是路不好走，路比较窄，两边都是池塘，路上还长满了杂草。
　　爸爸端着鸡蛋在前面走，她牵着弟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到了小叔家，爷爷奶奶还没起床。
　　爸爸把碗放在桌子上，她和弟弟跟爷爷奶奶说新年快乐。
　　爷爷从兜里掏出两元钱，她和弟弟一人给了一元。
　　奶奶不管钱袋子，手上是没钱的，就问他们吃好了没？
　　吃好了。她说，奶奶，这鸡蛋你们也赶紧趁热吃了吧。
　　奶奶是个很会持家的女人。不过，她和弟弟都不是奶奶带大的，和奶奶的感情不是很深。她还好点，小时候常在奶奶家和堂妹玩，弟弟则对奶奶完全不熟。印象中，奶奶会做各种好吃的。糖醋蒜，油炸红薯干，糍粑，酒酿，豆饼。妈妈这一辈的几个妯娌，都不会做糖醋蒜和红薯片。只有奶奶不怕辛苦，每年都会做一些。她和堂哥堂姐去了，奶奶会抓一把出来，给他们吃。
　　妈妈对奶奶最大的抱怨就是没带她们姐弟俩，有好吃的也都是先给小叔家的堂妹，有多的才给其他孙子孙女。不过，爷奶老两口没和他们几兄弟一起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矛盾。

　　爸爸带他们回去的时候，堂妹也还没起来。
　　回到家，看到兵哥，爸爸问他，“你给爷奶端鸡蛋去了吗？”
　　“还没，妈还在煮呢。”兵哥说，“你们都去啦？”
　　“嗯，刚去。”爸爸答道。
　　“不知道大伯他们去了没？”兵哥说，“我们每家一户端四个鸡蛋，加起来至少有十二个，你说爷奶今天能吃完吗？”
　　“你管他们吃不吃的完？”爸爸说，“你爷奶还是很喜欢吃鸡蛋的。你爷一顿吃六个鸡蛋不成问题，剩下的中午热热，也能吃完。再吃不完，你小叔，小婶，还加你堂妹，她们四个人还吃不完？”
　　兵哥就没说话了。

　　远远地，看到大伯家门口来了一堆人，是爷奶那一排的人家。几个还未成家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带着小一辈的侄子过来拜年了。真早。印象中，似乎这批人每年都是最早来拜年的。未成家的时候是，成家后也是。
　　XX叔，新年好啊！恭喜发财！祝您新的一年财源广进。
　　你们也新年好。来，进来坐坐，喝杯热茶。
　　哎。XX起来了吗？
　　还没呢。他是个大懒虫。XX，快起来。你看XX都来拜年了。一边骂道，一边说，来，抽支烟。
　　XX小朋友，吃点糖果。这个糖是软糖，挺好吃的，来，尝尝。
　　这时候，大家都会象征性着拿只烟。小朋友呢，爱吃零食的，会有选择的装些进自己的口袋。她和弟弟就特别爱装糖。拜一圈年下来，口袋里都装满了糖。对于童年的她们来说，在这个零食特别少，也吃不起的年代，糖果，饼干，桔子，苹果都是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家家户户买的糖口味都不同，特别对自己口味的就先留着，把不合自己口味的就分给别人。

　　拜年都是一批一批的。有时候是两三个人，有时候是四五个人。有时候到这家拜年的时候，这家的子女也刚起床收拾好了，就跟着一起去。慢慢地，这批人队伍越来越大。像她，就喜欢跟着别人一起去拜年。这样，村子里好多不认识的人她就可以避免叫不出人的尴尬了。农村里叫人，都喜欢在名字后面加叔，比如XX叔，XX妈。隔壁左右的人经常打交道，勉强能叫出名字。远一些的，完全不知道喊什么，像城市里喊年纪大点的人叫叔叔阿姨，在农村里叫太违和了，自己都觉得别扭。

　　年纪小的时候，村子的人都比较固定，就算不知道名字，基本也知道谁谁是这个村的人。成年后，年轻一辈的娶的娶，嫁的嫁，年纪大的慢慢老去。大年初一去拜年，除了儿时玩伴，一个村子的人，都没几个是认识的了。再看着比他们小一辈的孩子都活动乱跳了，直感叹，哎，她在感叹别人老去的时候，自己也老了。

　　一般拜年也是有规矩的，小的给大的拜年，晚辈给长辈先拜年。像她们，一般给爷爷奶奶拜完年后，就要先去大伯二伯家，再去村里其他人家拜年。这是她们几家住一起的情况。若是没住在一起，一户接着一户，顺着去也是可以的。

　　一村的人，也不会全部都去。但相邻的几条边的人家是要去的。拜完，不长时间逗留，整个过程就一两个小时吧。

　　回到家，喜欢看电视的就看重播的联欢晚会，喜欢玩的就拿着香去放鞭炮。像大人们，会看哪个院子的人多，慢慢就聚集在一起了，说说话。

　　到中午的时候，她看到有个拿着财神爷画像的五六十岁的人来乞讨。说乞讨可能有点不好听，若平时，大家都会称呼这个为讨米佬。这种人呢，身上跨一布袋，挨家挨户的走街串巷，到了家门口便喊，老板，行行好，讨口米吃。一般人家有钱的会给一两毛钱，没钱的就抓把米。有的人家不想给，远远看到了，就把门关了。
　　但过年呢，大家都会讨个吉祥，毕竟别人是送财神来的。等到门口，那人就开口道，老板，新年好啊，我给您送财神来啦。瞧您一家子，有儿有女，住着大房子，一看您一家就是非常会过日子。来，老板，我送个财神给你，祝您新的一年财源广进，更上一层楼。
　　说实话，她以前是非常瞧不起这些人的。这些人，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出来讨什么米。大过年的，跑到人家家里，不给钱就不走，真是讨厌死了。
　　在社会滚了一遭，她还是有点佩服这些人的。这种人，能说会道的，像她，就拉不下面子。要是主人迟迟不给钱或者米，他就要一直东扯西拉的说道。
　　不过，好在一般人都希望给点钱，快点走人就是了。
　　爸爸从柜子里找出两毛钱，递给他后，他把财神画像留下，道声多谢后便走了，接着便是下一家。
　　随即，爸爸把财神贴到墙上。一是好看，二也是一种信仰吧，希望财神保佑，多多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