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之子》阿月月月月

8、08

　　08

　　瓦肯星毁灭的那一刻，母星毁灭的痛苦与族人死去的哀鸣形成了精神共振，撕裂了每一个瓦肯人的精神世界。Spock同样受到了重创，但比起需要由治疗师引导治疗的纯血族人，半瓦肯的症状要轻上不少，并且自愈性更高。
　　仅存的瓦肯治疗师们判断是Spock体内的人类血统，支撑着他被重创的精神世界——这也是Spock可以继续担任进取号指挥官一职，没有因为《濒危种族保护条例》而被强制送回新瓦肯的原因之一——但是，这道伤口虽然在缓慢的自愈，却依然称得上新鲜。

　　*

　　Kirk是个天才。
　　不管是厌恶他，瞧不起他，敌视他的人，还是欣赏他，崇拜他，喜欢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当Kirk下定决心想要去做一件事时，他总能完成它。现在，Kirk下定决心要隐瞒关于自己怀孕的坏消息，他也确实成功了，直到他在舰桥上突然昏倒之前，除了McCoy没人知道这个孩子的特殊情况。
　　突然昏迷的舰长被送进了医疗湾，紧接着是一连串各项检查，McCoy忙得团团转，还得分心赶走一些今天轮休而特地赶来关心舰长的船员们。医生在自己陷入狂躁之前赶走了所有人，并成功让他们暂时安心，然后他直接下令房门上锁。
　　Kirk安静的躺在治疗床上，病房里只有医疗仪器的轻鸣声，McCoy抹了把脸，低声咒骂道：“天杀的小混蛋，等你起来有你好受的！”，他拿出夹在胳膊下的PADD，调出那些被他用总医官权限隐藏起来的特殊数据，开始快速仔细的核对。进度到了三分之一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McCoy没有听见脚步声，但房间内突然紧绷起来的气氛，还是让他知道对方是谁。
　　“Dr.Mc——”用指挥官权限打开房门，Spock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闭嘴！让我先把这些看完！！”McCoy专注的看着手中的PADD，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移动。事实上，Kirk现在的情况比医生原本预计的要好一些，配合他的治疗，Kirk现在只是看上去瘦了一些，他肚子里那个即将满11周的孩子生长情况也很稳定，而不是McCoy原本预计的，Kirk需要停止工作卧床休息，但是——McCoy发誓，从今天起他最痛恨‘但是’—— Kirk突然昏迷了。
　　对比Kirk的生命体征，人类妊娠期以及瓦肯妊娠期所有会引发昏迷的条件，McCoy将不符合的部分一一排除，最后不得不痛苦的发现，他找不到原因，医生只能诊断是精神上的问题，而这恰好是人类医疗上最薄弱的部分。
　　把PADD夹在胳膊里，McCoy转身面对Spock，医生脸上严肃的表情让后者有了不祥的判断。Spock认为瓦肯人没有预感这种东西，他们的先知是建立在客观的事实，经过合理的推断而得出的符合逻辑的结果。
　　“Jim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是作为他肚子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Spock察觉到腹腔的心脏开始收缩，直到他听完医生详细的解说，这种收缩到了极点，“你的建议呢？Dr.McCoy。”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McCoy狠狠抖了一下，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我的专业告诉我，这是个二选一的问题，Jim，或者孩子，”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人工培育技术已经足够成熟，我原本的计划是等到Jim无法承受的时候，通过手术把这个孩子取出来，用人工培育的方式去孕育他，但是……”
　　McCoy 避开了Spock 的视线，继续说道：“Jim是个人类，你是个半瓦肯，这个孩子也是个半瓦肯。我所学到的瓦肯医学告诉我，瓦肯胎儿在孕期中会和父母建立精神链接，而这道链接在很大程度上是以母体为主，由母体来引导胎儿构建一个初步稳定的精神世界。现在这个孩子即将满11周，也就是说，他快要成型了，他正在试图和Jim形成一条链接。”
　　“人类无法承担两道精神链接，也无法引导一个瓦肯婴儿。”Spock的声音依然冷静，他用这样的声音说出一个自己判断出的事实，“Jim是个人类，所以他无法孕育一个瓦肯婴儿。”
　　“……Yes。”McCoy干巴巴的说道，他看着Spock走到治疗床边，低下头看着Kirk。医生有一瞬间的即视感，他看过这样的场景，看过Spock这样的眼神。McCoy确信，任何一个看过Spock此刻眼神的人，这样专注，认真，长久的凝视，都不会再说瓦肯人没有感情。
　　瓦肯人灵敏的听觉，让Spock听见人类浅而规律的呼吸声。他的伴侣躺在病床上，神情安详宁静，就像并不知道这个孩子危险的情况——不，他知道，他对你隐瞒了这一切——斯波克修正了自己的思想。
　　如其所愿，Kirk成功的将这个消息隐藏了一个月，Spock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人类的演技蒙蔽了瓦肯人的眼睛和耳朵，而Spock糟糕的精神状况，让他不得不用大部分精力控制自己。Kirk近期的异常状态Spock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瓦肯人认为这些嗜睡，易感疲倦，食量增加，是人类正常的妊娠反应。
　　Spock伸出手，轻轻触碰Kirk眼部周围的融合点。瓦肯人轻松的突破了人类简陋的精神屏障，他小心的操纵着自己还没有完全稳定的精神，让自己的精神进入伴侣的心灵，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星海，群星闪烁，璀璨夺目，一艘银白色星舰在其中航行，是进取号。
　　受限于自己不稳定的精神世界，Spock无法像过去那样轻柔，完全，细密的渗透一个人的心灵，他将自己收缩凝聚，幻化成半瓦肯的样子。他走过进取号内部的走廊，身边偶尔有虚幻的影子经过，那是Kirk的船员们。
　　Spock来到舰长舱室，但是Kirk并不在这里。他转道前往舰桥，感应门自动打开，舰长椅的靠背遮挡不住灿烂的金发和宽阔的肩。Spock缓步走近，他的舰长坐在那里，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脸颊，闭着眼，嘴角含笑，就像无数次他坐在舰长椅里偷懒小憩发呆的样子。
　　Spock深深的凝视Kirk，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一切对Kirk的意义——只有最深刻的存在，才会在精神世界中固定形体，而瓦肯人所目睹的一切也再次告诉他，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感知范围被迫降到了最低，Spock环顾四周，这里没有他要寻找的东西，他离开舰桥继续寻找。精神世界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种族的天赋让Spock能估算出时间。在第三次检查过星舰内部的通道而一无所获后，瓦肯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地点，他快步前往舰长舱室，在被隔开充当卧室的里间，被子随意堆叠的床上，有一个小小的隆起。
　　Spock拿开被子，Kirk的床上蜷缩着一个年幼的孩子，目测不超过三岁，有着黑色的齐刘海和尖尖的耳朵，五官稚嫩，睡得香甜。瓦肯人无法控制的睁大眼睛，他认识这孩子的模样，这是三岁的Spock。
　　年幼的半瓦肯似乎意识到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抬起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了眼。四只同样的焦糖色眼睛相互注视，那张Spock熟悉的，和幼年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充满了欣喜，他向Spock伸出双手，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周围的场景扭曲了一下，Spock感知到一些杂乱的情绪，隐藏，保护，期待，担忧，渴望，不惜一切，当他再次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怎么呢？”McCoy急忙问道，他只看见Spock把手放在Kirk的眼睛周围——医生知道那是心灵融合——然后眼一闭又一睁，什么变化都没有。
　　“……Jim在排斥我的进入，我无法扯断那条未完成的精神链接。”Spock说道，他找到了想要找到的，在那个年幼的半瓦肯身上，一条时隐时现的光线，却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Kirk弹出了人类的精神世界。
　　“我们得——”McCoy说到一半突然住嘴，他反应过来，Spock已经做出了选择。捏了捏鼻梁，医生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他轻声说道：“我们需要向新瓦肯求助，那些瓦肯治疗师可以……帮上忙……”
　　“我会立刻通知新瓦肯，并向其阐述Jim此刻的情况以便请求优先帮助。”Spock说完走向门外，他走了几步又在门边停了下来，转身面对McCoy，“Doctor，Jim是否确实知道有关这个孩子的一切？”
　　“他什么都知道。”
　　“他选择，留下他。”Spock轻声说出自己的判断。
　　“……Yes。”
　　Spock不确定自己的表情亦或是声音泄露了什么，因为McCoy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悲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