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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受罚 ...

  •   像犯人似的沿原路被押回那喀,在途中遇到了追过来的武士,或许我们本来就是犯人。

      回到那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如果计划顺利,这个时候本应该是我已带着娜柯朵进入了树林。我们牵着的手被生生分开,我被几名武士粗鲁的推攘着继续向前走去,而娜柯朵却被押着向原来软禁她的帐篷。

      最后,我只听到娜柯朵隐隐约约的一声喊叫:“你们要带他去哪?”然后就没了下文。

      “她……她会有事么?”明知道身边的武士们只不过是服从命令办事,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了出来,“私奔是我想出来的,计划也是我制定的……”

      走在我前面的武士冷笑着回过头来,打断了我的话:“哈齐勒,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皱眉:“我?我什么都无所谓……”

      “那姑娘已经算是洛巴的人了,目前那喀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倒是你,少年英雄,却被这事绊倒,可惜啊可惜!”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确定娜柯朵不会有事。至于我,什么“少年英雄”?那喀人还真以为我将那个什么“第一勇士”看得那么重,别说“第一勇士”,就算忽然给我族长当,我也没兴趣。

      从小苦练骑射,我并不是为了这些,年幼时只是为了能多和阿爸、哥哥待在一起,所以才刻苦学习的。所有那喀认识我的人,都早已经忘记了那个身体孱弱、脸色苍白的男孩,只知道现在这个身手矫健、骑射出色的少年英雄,其实这是大漠上谁都可以理解的,毕竟这里是个适者生存的世界。弱者被无情的淘汰,被铭记的只有强者。

      而我,从来都不是强者,尽管在别人眼中几乎是下一任族长的唯一候选人,可我知道我内心的孤寂,这种孤寂在幼年时迫使我以坚强的意志力,跟随阿爸和哥哥完成了我身体原本无法承受的锻炼,以至于我能够摆脱“弱者”的标签,但同时也是我致命的缺陷。在这广袤无垠的大漠上生存,人心多陷于孤独,因为需要防备、需要进攻,最强的只有一个人。而我却过于奢侈,我需要关心我的人,需要理解我的人,于是我拼命的跟随在阿爸和哥哥身后,期待着只要接近他们,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可是阿爸的去世和□□渐的孤僻,让我很快再次陷入那种恐惧中。

      当我骑着马扬鞭掠过大漠的天空,艳羡和嫉妒无处不在,我生活在那喀人关注的目光里,但这其中却没有我想要的。

      直到有一天,因为尔拉泰不服我,气呼呼的说在我的骑术在那喀不是第一,有个姑娘就能胜我。

      当时我虽一笑而过,但“娜柯朵”三个字已牢牢记在我心里。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而我不同,我家只是普通牧民,而且父母早亡,因此我只敢悄悄的关注着她。她的骑术果然不错,就如尔拉泰说的一样。她骑一匹枣红色的马,飞驰起来衣袂飘飘,看起来轻盈极了。

      渐渐的,我发现她并不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孩子那样趾高气扬,确切的说是她不像大漠的孩子,她没有与生俱来的那种竖起全身的刺来防备别人的姿态。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是笑着张开双臂来迎接——她是特别的,她的目光里既没有防备,也没有进攻。

      在赛场上将她救下,向她索要彩环,和她赛马……我知道,因她的存在已将那种恐惧渐渐从我的内心驱逐出去。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直到这一刻,我虽然赤裸上身跪在还未彻底消融的雪地里,后背遭受着极重的打击,但我心中的恬淡与欣慰远远超出我的恐惧——那是只有她能够给我的。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手腕粗的木棒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击打在我的脊背上,木棒每落下一次,我的身体便被迫向前倾倒,木棒落下的地方顿时火辣辣的疼,还未等扩散开来,又一下紧接着打落。

      身后行刑的武士已换了三次,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前倾,想要努力的直起身体,可是脊背上刺痛与麻木混在一起,我不仅用不上力气,就连是否疼痛似乎都不那么清楚了。我明白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随着最后一下的重击,我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进被冻得发硬的土地上,地面带着一层积雪,使我清醒了瞬间,听到身后发出“喀嚓”一声轻响——一根木棒断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眼皮,却只能看到几双黑色、灰色的皮靴,隐约听见他说:“扔进去吧……族长……得好好教训教训……”

      我来不及想他们究竟要将我扔到哪里去,便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忽的浑身一个激灵,猛的一股冰冷的液体封住口鼻,随之狂涌而入。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思绪渐渐清明起来——这是哪里?

      我这才发现我四肢受到很大的阻力,周身被冰水包围,整个人竟然悬浮在冰水之中。求生的本能让我立刻扑腾起四肢,企图浮出水面接触到空气。

      水的寒冷覆盖了我背部的伤痛,反而刺骨的寒冷麻木了棒伤的疼痛感,但与此同时,我身体的其他感觉也被麻木,就连四肢是否使上了力气都无从感知。

      我凭着感觉用力划动着四肢,幅度大小不一,或许根本不能保持平衡。但经过我片刻的挣扎,总算将头探出了水面。尽管迎面掠过的寒风汲取了我仅剩不多的体温,但我还是狠狠吸了一口无比凛冽的空气。冷空气虽缓解了我在水中的憋闷,但却仿佛一柄利剑直直刺入我胸腔,胸口好像被什么狠狠攫住,刺痛的感觉向喉咙涌上来。我忍不住,用力咳嗽出来,“哇”的一声,刚才在水底吞的一口水同时从口鼻一起出来。合上嘴巴我才感觉到口里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不知是甜是咸,盘桓在喉咙深处。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寒战——是血,是血的味道。

      我颤抖的低下头,看着胸前的水面,夜色虽暗,但隐约中我依然看得见一丝暗红色的血丝浮动在水面上。

      “年纪轻轻吐血可不是好征兆。”这是我很早以前就听老年人说过的话,我心底陡然一惊,又是一个寒战。才浮出水面不过片刻,稍一转头便听到耳边有轻微的“嚓嚓”声——是头发结的冰碴碎裂的声音。我将吐血的事暂时抛至脑后,手脚并用向岸边游去。

      没游几下,渐渐的觉得连湖水的冰冷都已经感觉不到,明明看见陆地就在眼前,似乎再用一下力就可以伸手触到。可不知是我的视觉产生了错觉,还是我的四肢根本就没有划动,只觉得湖岸一直和我保持着那个距离,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到不了跟前。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四肢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动作,平静的湖面在他头顶闭合,深靛色色夜空点缀着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是留在我眼底最后的景色。我残留的意识告诉自己——我就要葬身湖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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