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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夺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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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么?在这那喀,赛马赢了尔拉泰和我哥哥算不得冠军,要赢了你才算得是冠军。”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我顿时为我刚才的胡思乱想而感到羞耻,一颗狂跳的心也立时缓慢了下来。大漠上的人没有不会骑马的,即使是女人,可我从小没有阿爸在身边,稍稍懂事后被人告知小雀是阿爸唯一留给我的,我便整天缠着小雀。可以说,我那骑马的功夫可是娃娃功,对我来说就如同吃饭、走路一样,虽然说不出其中的诀窍与门道,但我知道那是因为骑马已经融入到我的生命里。
哈齐勒擅骑,定对那喀骑术好的人了解甚多,不然也不会知道。只是正式的赛马只允许少年男子参加,我却无缘争夺彩环。原以为他并不认识我,只有我知道他,此时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还是莫名的感到喜悦。
“你的意思是——”我晃了晃手中的彩环。
“不行么?就当是你对我救命之恩的答谢。”
“当然可以。”
因为我的应允,只见他眸中闪烁着兴奋的神采:“等我去牵马。”
片刻,他便从帐篷后将他那匹纯白色的骏马牵了出来,那马鬃毛浓密整齐,双眸漆黑而明亮,矫健的身躯随着有力的四蹄走动而优雅的起伏着。
“好马!”我不由得脱口赞道。
“它叫闪电,跟哥哥的那匹是一母所生。”哈齐勒一边说一边轻柔的抚摸着闪电的鬃毛,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目光。
那一瞬我看到哈齐勒看着闪电的目光不由得羡慕起那匹马来,闪电忽的一个响鼻,打断了我奇怪的想法,我甩甩头,装作没事一样问道:“对了,你说的哥哥是——”
“哦,我哥哥就是哲罗,刚才你见到的是乌尔雅,我哥哥的妻子。原本我是和哥哥一起住的,前年哥哥娶了亲,我便另搭了帐篷出来住,这样方便些。”说着他翻身上马,我也随着骑到小雀背上,只听他忽然转话题问说道,“你这马叫什么?”
我轻轻拍了拍小雀的脖颈:“叫小雀,我阿爸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我们踱到那日赛马的草原上,木桩和麻绳早已被拆掉,在平日,这里因为没有特别大的水源,连放牧都很少有人来。哈齐勒跃下马背,从闪电背上挂的褡裢里取出两个小孩子做弹弓用的树枝,将下端插在泥土中,露出的上端恰好将彩环架了上去。弄完这些他拍了拍手:“除了有些低,倒是和比赛那天差不多。”
我们各自上马,退到距彩环位置十丈以外的地方停下,他冲我扬了扬手中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子:“准备好了么?我抛起石子,石子落地时开始!”
不是没和别人比赛过骑马,可这一次不知怎的我却分外紧张,双手紧握着缰绳,极目望去,死死盯着目的地几乎看不到的彩环。听哈齐勒说完,我郑重的点点头,竖起耳朵,只等石子落地的声响。
“空”的一声闷响,几乎是同时,我和哈齐勒扬起马鞭,“驾”的一声轻叱,一红一白两匹骏马蹬开四蹄如离弦的箭,在草原上奔跑起来。我双腿用力支撑起身体,使臀部稍稍离开些马鞍,上半身向前倾斜,抬起头紧紧盯着前方。迎面吹来的风带着青草的味道,将我前额的发丝吹向两侧。耳边的马蹄声一直紧随着我,原本我也没有期待能轻易将哈齐勒甩开,能够险胜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旁边那一骑白马从最开始的紧随我之后,到现在居然已经超过我数尺,我心中不服气,双脚一夹马腹,小雀感觉到我的催促,又鼓足一口气猛的追了上去。
不过十几丈的距离,我和哈齐勒一直或前或后,齐头并进,谁也未占优势,谁也没显示出不足。抬起头时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刚才被哈齐勒架在小树枝上的彩环,这对我们仿佛是莫大的鼓舞。
“驾!”
“驾!”
我拍马向彩环冲过去,可哈齐勒也不甘落后,紧紧跟了上来。不似赛马场上,彩环放置的高度恰好是与一人骑马手臂同高,此时的彩环只高出地面不足一尺。虽然用手拿到对我来说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但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抢在他前面,脑海中忽然掠过那天赛马场上的事,我学着哲罗的样子长鞭甩出,长鞭如灵蛇一般赶在我的前面就要卷住彩环。
可不料哈齐勒显然也料到我有此招,早有了防备,手中长鞭不去抢彩环,却是如藤蔓似的将我的缠绕住。受到阻碍,我的长鞭在未触及彩环时便沉重的垂了下来,我索性撒手放开马鞭,一手拉住缰绳,整个人从马背上翻了下去,斜斜的吊在小雀身侧,另一只手伸手去夺彩环。
哈齐勒将左脚跨过来,踩在右侧的马蹬上,身子只靠着左脚的着力站了起来,腾出右脚凌空一踢,不等我碰到彩环,便已经被他踢飞在空中。彩环带着鲜红色的布穗在空中几个翻腾,哈齐勒在马蹬上借力跃至半空,终将彩环握在手中,又落回马背。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急迅而敏捷,没有给我丝毫喘息的时间。
“我输了。”看着他紧紧握着彩环的手,我吐出一口气说道。
“我也不算赢,闪电正值青年,而小雀生命已过大半,我们速度相当,或许该说你赢了。况且……况且我不该仗着功夫比你好跟你抢夺,可是……可是……”他眼中闪过一丝羞赧的光芒,却没有往下说,只是真诚的对我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把这个还给你。”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摆摆手:“是你夺到的,我自然不会再跟你要回来,而且那个本来就是给你做的。”说完我看看远处,已又放牧结束的牧人赶着大群的牛羊往回走。“天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真的很感谢那天救了我。”我深深向他鞠了一个躬。
“刚才你都已经谢过一遍了,我可不想听你这么谢我一辈子——”说到这里,我俩同时愣住,他忽然轻易说出“一辈子”这样的词让我们都有些尴尬。他连忙掩饰的笑道:“可不要再说谢我了,而且现在我什么也不差,这不是连彩环也拿到了?”说着他晃晃手中的彩环。
我笑了出来:“你可真容易满足。我真的要走了,我都没和我阿妈说就出来了。”我扯过缰绳将小雀的头掉转了方向,刚走两步,我忽然想起之前许诺霍兰的事情,这之后或许和他又像以前一样形同路人,恐怕再没机会实现对霍兰的承诺了。
“等一下——”我又扯住缰绳将小雀转了回去,却见他竟仍在原地一动没动,见我忽然转身,仿佛吓了一跳,然后慌忙收敛目光,故作诧异的问道:“有什么事么?”
“我……我……”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当对上他明亮清澈的双眸时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瞬间,我再次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将我淹没。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还是不是霍兰的好姐妹?连这点事情都不能帮她完成么?
想到这里,我自责极了,索性一闭上眼睛高声的对哈齐勒说道:“我有个好姐妹叫霍兰,她恋慕你很久了却不敢对你说,我替她告诉你。下次我会带她将腰带送给你。”我一口气将准备好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没有停顿没有喘息,说完后我如释重负似的重重吐了一口气,“我走了。”然后留下愣在原地的哈齐勒,我催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