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清潭倩影

1、1

　　大雨滂沱，一大片竹林在雨中傲然挺立，风姿隽秀。纤细的竹枝在大雨中微颤，青翠的竹叶承载不了雨水的重量，滴滴下落，交织成一曲节奏分明的雨歌。有风拂过，成千上万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犹如怒海听涛。

　　雨打芭蕉，滚珠而落，竹篱茅舍，一室清幽。

　　躺在竹床上的女子一身红衣鲜明，乌黑的发丝中露出苍白的小脸，嘴唇因为缺水而略显干涩。七天了，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整整七天，不吃不喝，没有呼吸，犹如死人。窗边的素衣女子被雨声惊醒，柳眉微蹙，眼光从窗外转向床上的女子，水眸中带着担忧。七天了，你为什么还不醒？

　　忽然之间，床上的女子动了，手指微微弹动，羽睫轻颤，眼眸费力的睁开，露出那一对秋水般明净透彻的眸子，云雾氤氲，带着点点迷茫，点点感伤。简陋的茅草屋，坚硬微凉的竹床，女子受惊，这不是她的房。

　　“你醒了？”略显沙哑地声音中带着一分惊喜，三分怒意，六分感叹。

　　红衣女子闻声望去，只见一年轻女子，身着素衣，施施然坐于窗前，任雨丝飞扬，湿了她的衣，湿了她的发。“你是谁？”长时间没有进水让她喉头干涩，说话异常费力。

　　素衣女子起身，从竹桌上拿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她，红衣女子伸手接过，好奇地打量着竹制的杯子。素衣女子却道：“我们乡野之地可比不上那未央宫中的奢华，要喝就喝，不喝拉倒。”

　　红衣女子闻言，只是抬眸看了眼素衣女子，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有了水的滋润舒缓了许多，“你是谁？”再开口，声音清脆，如琴声悠扬，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地尊贵。

　　“我是楚裳。”我是楚裳，你不认识的人。

　　红衣女子侧身打量着她，眸中光华倾泻，“你是楚服的什么人？”

　　“呵呵，你居然知道。”楚裳喃喃自语，虽是在笑，眼中却无笑意，一个箭步冲到红衣女子面前，紧紧捏着她的手，“既然你这么聪明，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那个女人的阴谋，为什么？为什么不反抗？”

　　楚裳力道之大让红衣女子感到痛楚，红衣女子蹙眉，微微挣扎，挣不脱，翦翦秋瞳带着某种压力直射向楚裳，娇叱道：“放手。”

　　楚裳为她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放手。红衣女子揉了揉被她捏疼的手，睥向她：“你是楚服的妹妹？”似在询问，却是肯定居多。

　　楚裳颓然退到桌边，坐下，“是，我是楚服的妹妹。”楚裳把脸埋在双手间，声音哽咽。

　　“是你救了我？”红衣女子下床，本以为会双脚没力，谁知竟一切正常，收起诧异，她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

　　“是。”楚裳抬头，她近在眼前，可是她的姐姐却已赴黄泉。

　　“为什么？”明明对她心怀怨恨，为何还要救她。

　　楚裳避开她的注视，看向窗外，沙哑地声音里有着无奈和忧伤，“因为姐姐要救你，她说，她对不起你。”

　　“楚服？你们怎么能够救我？”在那长门宫里，在那个人的控制之下。

　　楚裳站起来，踱步到窗前，注视着窗沿上直线下落的水线，“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红衣女子纤纤素手握住茶杯，淡淡道：“你慢慢说。”

　　楚裳开始说起那段传奇色彩的故事，“始皇年间，徐福带着百对童男童女远赴东瀛求取长生不老药，世人都说徐福没有求到不老药，不敢回来面见始皇，其实，当徐福带着长身不老药回来的时候，始皇已经去世，回天无力。徐福伤心之下，带着不老药隐居，由于服用过长生不老药，徐福怕人看出端倪，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搬一次家。长此以往，他也倦了，决定索性回东瀛去，后来不知因何，徐福的秘密被当时执政的吕太后知道，暗中追杀，徐福逃亡之时被楚地巫师所救，徐福以长生不老药作为答谢，巫师深恐长生不老药引来祸端，勒令此事秘而不宣。又因巫师可上达天听，下通鬼神，知晓长生不老药若随意使用必生祸端，整个巫族毁于一旦也未可知，遂临死将不老药交给女儿，嘱咐她妥善保管。所以一代接一代传到了姐姐手里。”楚裳深陷回忆之中，红衣女子也不催促，默默地听风看雨。

　　良久，楚裳才继续道：“后来姐姐被挑选入宫，受……那个女人挑拨，到你身边伺候，后来为求上位，竟起那歹毒心思，要诬陷于你，姐姐在你身边那么久，深感你为人，自然不愿，岂料那女人竟用我的性命威胁姐姐，姐姐无法，只能……才…….”楚裳泣不成声，红衣女子冷然看着，也不安慰。

　　“哈哈，巫蛊之祸，罪无可恕，那女人一心想要你死，没有想到那多情帝王只是废除你的后位，那女人气极竟然妄图毒死你，好在姐姐已经事先给你服下长生不老药，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尖锐地笑声让红衣女子频频蹙眉，却并没有扬言阻止，等楚裳平静下来，才开口问道：“为什么长生不老药你姐姐自己不用？”这点她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姐姐她是巫女，巫女是神的使者，她所做的一切已经有负神意，如果再服下长生不老药逆天而行，我们巫族会到个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因为她觉得对不起你。”楚裳慢慢答道，眼里是无尽的忧伤和悲凉。

　　“那么我是怎么从长门宫出来的？”红衣女子不紧不慢地问。

　　“因为你的母亲。”

　　红衣女子了然地点点头，不再说话，只不过当楚裳提到母亲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愧疚。那么，她从今以后就长生不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