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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等不到来人的年夜饭 ...

  •   民族舞在跨年的元旦晚会上总是不可或缺的节目之一,顾玦坐在礼堂里高一七班的席位上,心不在焉地投去目光看台上的节目。尽管今天的主持人也是从莘莘学子里一轮又一轮海选出来的精品人物,在第一个节目之前登场时,已经博得了台下热烈的鼓掌。

      赫云出演的话剧掐在中间,以至于全程顾玦右手边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偶尔班主任巡视学生是否落跑时,会在她身边休息一会儿,关怀地问她节目是否精彩。

      她总是笑脸相对,前脚老师刚离开,她又心神恍惚,想着今天特意让刘炜来接自己,以免耽误了等候公车的时间。是了,一个多月的学习,她的厨艺也增进不少,不止李妈夸奖她,连焉雪都说他有口福了。

      最近也不知道薄琅在忙什么,回到家,顾玦总是和他说不上几句话。她给他助理发过信息,助理只说他公事繁忙,在竞标一个大case。而与他朝夕相处的是秘书,委婉地表示顾玦可以问问王情。

      中午的时候顾玦已经给柳琛叔叔和莞夏老师发去了“新年快乐”的祝福。柳琛发了个笑脸,“呀,小玦玦有心了,听说你最近和某个少年走得极近,我还想你早就忘了叔叔呢。新年快乐!”

      顾玦眼前划过三杆,无语极了。自从焉雪教导自己钢琴课以来,她去柳琛叔叔那里接受心理辅导的次数从一个月一次变成两个月一次。这样算来,也有一个月半没见柳琛叔叔了,难怪柳琛叔叔打趣自己了。

      莞夏老师怀孕已经有四个月了,也发了微笑的表情过来,“谢谢,新年快乐。再过几个月玦玦就有小弟弟可以抱了,什么时候过来老师这边玩呢?”

      顾玦记得上次去看莞夏老师的时候宝宝才检查出来一个多月,她好奇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不好意思地问莞老师,“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小弟弟?”

      那个时候莞夏摸着平坦的肚子笑道,“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听到他动了哦。”

      对于莞夏老师肚子里孕育的新生命,连经常严肃着一张脸张瀚叔叔也时常流出出慌慌张张的神色。看到莞夏老师现在的生活这样美好,安宁。顾玦想要问她是否值得的话全部都作古在肚子里了。

      有什么比这样一个家的味道四溢的生活更值得呢?不管莞夏老师是否还在爱着薄琅,但是她现在过得很好。

      顾玦似乎长大了一点,她回复给莞夏说,“等寒假了,我就去你那儿玩。”

      莞夏信息传来,“欢迎呢。到时候我再给你做抹茶味的奶茶。”

      二十五号圣诞的那一天,她似乎忘记和少年说生日快乐。那一天她到了家看见手机里十几个来自焉雪的未接来电,以及两条短信请她告诉他是否已经平安到家。难为焉雪少年挂念她,她觉得自己的负罪感没来由地燃烧起来。而这一周的他似乎变得非常忙碌,以往在校园里遇到他时,他用常速走着,而今若是一个照面的擦肩而过,他总是像流星一样流过。

      连给他发去的新年快乐的短信,也是前一秒才收到回复。他说他就在礼堂外呼吸新鲜空气,顾玦看着好些出口,四处张望后终于在左边手的第三个出口看到白衣胜雪的焉雪。

      她告诉纪律委员自己要去卫生间一趟,而后向他走去。焉雪给了她一朵白色的风信子后就匆匆离去。她甚至来不及问他为何送他风信子,也来不及问他那天遇见的美妇人与他是怎样的关系。

      她摸着风信子的花瓣,上面有清新的露珠,心情没来由的就好了起来。节目在鼓掌中落幕了,她随着人群散去,在校门口等候着的刘炜朝她招招手。

      在她就要迈进车子的一瞬间,有人喊了她,将一包抹茶味的糖果抛了过来。“元旦快乐。”

      黑白拼接的cube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朝她摆摆手,混迹人群中,不知所踪。顾玦看着手中意大利进口的糖果,嘴角爬上了笑意。没有回复短信的墨衫,以这样的方式回复了她。

      因为是元旦,顾玦自己做主放了李妈三天的假期,刘炜也因为留学在外的女儿回国了,而欢天喜地地一家人去酒楼里吃团圆饭了。

      顾玦做好一桌子的晚饭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七点。顾玦想了想,心血来潮地叫了的士往薄琅的公司去。

      尽管是元旦,但是跨国企业的公司职员加班的还有许多,顾玦抵达公司时已经七点三十五了,她走到接待处,拿出手机在笔记本上打完字递给接待处的人员看。

      “你好,请问郁薄琅在哪一间办公室?”当年的她还小,来到这儿没有勇气上去,而今天的元旦,已经十七岁的她瞬间对“小大人”三个字窃喜。

      “您好,请问您贵姓?”接待处的Marisa露出八颗牙的标准职业性笑容。
      “我姓顾。”

      “顾小姐,请问您是否有预约?”

      顾玦摇头。她相见薄琅还需要预约么?没有人告诉过她。

      “那很抱歉,您不能上去。”Marisa委婉地致歉。

      “那我能坐在这边等他么?”

      “可以的,那边有沙发,您可以坐在那儿。”

      “谢谢。”顾玦虽然不能上去找他,但是她想等下薄琅下了电梯她就迎上去,他一定喜出望外的。这么一想随手从旁边抽出一本汽车杂志,心意索然地看了起来,时不时抬头盯着开开关关的电梯门。

      Marisa看着还未成年的顾玦,不知道如此小的女孩找自己的老总什么事,贴心的她给顾玦递上一杯温开水。

      顾玦冲她甜甜一笑,想着回头一定让薄琅给她加薪。这么想着忽而看到电梯里走出来的四个人,她眼睛一亮。

      走在最后面的自然不用说是助理和王情秘书两人,而前面左边的是西装笔挺,颀长身姿的薄琅。

      然而就在顾玦刚起了身的一瞬间,她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她穿着灰色的职业套装也遮盖不住她丰满的身材,她挽着薄琅的胳膊,笑颜如花。精致的水晶耳钉随着甩动的卷发在空中闪闪发亮。

      “别人都说郁总你难邀请,这不,我何若卿有幸邀请到你了。”

      旁边同样是西装革履的黄助理点头附和,“那是何小姐的魅力大。”

      何若卿咯咯的笑了,她同黄助理和王情秘书道了别,挽着薄琅走出去,“我让我助理帮我把车开过来,今晚我来当你司机可好?”

      顾玦看着他从她面前走过,心瞬间凉了,她拿起手机给他发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看到薄琅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低头敲打了什么,手心传来震动感。

      “我晚上会晚点回去,记得早点睡。”

      她固执地跟在往外涌出的人潮后,尾随其后。她继续发,“我如果现在就要看到你呢?”

      “郁总怎么了?”最近杂志上一直都是风云人物的美女主持人何若卿好奇地看着郁薄琅手里不断闪烁着的手机。

      “是不是不方便?家里有人等你回去吃年夜饭?”

      前两周他约了柳琛去私人会所喝酒,他喝了很多,柳琛说仿佛不认识他了,他眼里的郁薄琅该是个理智的人,而不是在这样头的浮生半日闲的晚上喝这么多酒,而不顾明天的一个会议。

      他也谈不上个所以然。有一次他下午要签署的重要文件忘记带,趁着午休时间没有安排饭局,开车回到别墅。就看到两个白衣胜雪的孩子在厨房里捣弄着,旁若无人,他的玦玦甚至没有发现他回来过。

      “焉雪你尝尝这个?”厨房里围着围裙扎着马尾辫的顾玦将手上盛着红烧鱼的盘子递到少年面前,少年是背对着他的。薄琅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笑意满满的语气里听到了幸福,而那一瞬间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而后他问过李妈,李妈支支吾吾地说顾玦向她学习厨艺,要做饭给她最喜欢的人吃。

      这件事情在心头卡着,意思迷离之际,薄琅告诉了柳琛。柳琛端在手心的红酒郑重地放下,表情变换了几次后,严肃地告诉他,“薄琅,你是不是喜欢上顾玦了?”

      薄琅游离的心绪一下子就被柳琛的话冲击到了,“发什么神经。她才几岁,你以为人人是你?”

      柳琛的女朋友是他直系学妹,学心理学。在当年作为柳琛的导师安排下,两人意外结识了,而后才大一的学妹就深深迷恋上有事业脾气又好的迷人的学长。学妹倒追之下,大一下二十七柳琛终于缴械投降。这段差距了八岁的爱恋不被周围的人看好,而今五年过去了,小学妹也毕业了,他们就等着年后结婚。

      柳琛想想也是,尽管自己学心理学但是并不代表他看什么都准。他与莫安安的爱情差了八岁已经让他觉得有些代沟,他们彼此发了好多时间与精力才在不断碰撞与磨合中中找到和平相处的道,两人的爱情也终于到了要迈入婚姻殿堂的门槛了。他深信薄琅是个理智的人,大概是自己神经大条了。

      然而柳琛的判断却让薄琅心里的警钟作鸣,他隐隐约约中觉得自己对顾玦太过宠溺,他认为有必要改变一下现在这种状态。

      于是他迅速的回了一条短信后,关机了。拦住蜂腰的何若卿进了红色的法拉利,这辆不属于他的车子。

      “玦玦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顾玦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人来人往中,她感到形影单只,行尸走肉般穿过十字路口,麻木地看着红灯变换成绿灯,绿灯又成了红灯。

      她给赫云发信息,问赫云在做什么。赫云说在和家人吃饭。顾玦不想让自己的难过影响正享受家庭时光其乐融融的赫云,面对赫云的疑问,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看着一桌上的菜,发起狠来,全部倒掉。而后捧起炖盅,想要煲在盅里的汤也全部倒掉。

      泪眼迷蒙中,炖盅摔在地上,尽管她条件反射地跳开,还是被滚烫的汤汁溅了一脚。隔着黑色加绒的丝袜她并没有多少疼痛感,反而是去收拾残破的碎片时割伤了自己。

      马马虎虎收拾好地板,找了个创口贴贴上。看到桌面上安放着的白色风信子和抹茶味的糖果,她犹豫着给墨衫发了短信,“墨衫我很难过。”

      很多年过去了,墨衫依旧忘不掉第一眼看见薄琅的情景。他站的位置不容许他对这个上了时代刊物的成功企业家的薄琅存在任何的好感。

      在万豪酒店里,白远詹带着一家三口在中餐包厢里吃饭时,墨衫收到顾玦的短信,只是一句“爸爸抱歉,我朋友有事。”就急急得拦了的士在白晓念各种揣测中抵达了顾玦所在的桐山别墅。

      割了口子不会处理的顾玦,任由食指的鲜血从创口贴里弥漫出来,她躺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等候着来人。她不知道她等的究竟是一时冲动下找的墨衫还是那个此刻抱着美人就餐的薄琅。

      等到墨衫从玄关处换了拖鞋,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的站在顾玦面前时,他的心瞬间就疼了。人的视野很大,可以看清很多东西,人的关注点却很小,笑道只有你伸出的食指的大小。

      他看到满是泪痕的顾玦,阳光往下,她食指上的创可贴全部都被染成了红色,“玦玦!”

      他也喊她玦玦,她哭得更伤心了。

      “医药箱呢?”墨衫四处观看,看着客厅四处。而顾玦却不经意地一指,墨衫翻开医药箱的盖子,为她消毒了伤口后,取出纱布剪成合适的大小后一圈又一圈心细地为她缠绕上去,然后打了个结。

      “你怎么照顾自己的?”墨衫蹲坐在沙发旁的地上,看和倒在沙发上仿佛自我遗弃了的顾玦,心里泛疼。

      顾玦看了一样墨衫,觉得他好眼熟好眼熟。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却还是未果。她眼里的焦距逐渐回来了。“墨衫,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用餐了”

      “……”墨衫没有应答。

      “我刚才煮了一整桌的东西呢,我没有骗你哦,连焉雪都说我手艺不错。不过你来晚了,我全部倒掉了。”顾玦抱着膝盖,挪了位置,示意坐在地上的墨衫上来。

      墨衫听闻焉雪吃过顾玦的菜,心里的疼,多了一味酸。

      “那你以后请我吃吧。”

      “好。”

      他们坐在沙发上断断续续有一言没一语地聊着,直到顾玦趴在陌上的肩头迷迷糊糊中睡去。墨衫抱着她,从她意识模糊中伸出的手指,找到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关了灯,才下的楼梯,门外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

      顾玦一字不提为何会受伤,为何跨年的晚饭没人陪她吃。行至玄关处的墨衫换了自己的鞋,才开门就看到一个胳膊上挂着西装,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迎面而来。

      薄琅看到出现在自己家里陌生的少年,他所有的疲倦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悦和警惕。

      “你是谁?”薄琅问。

      “你又是谁?”他以为回来的该是顾玦爸爸或者妈妈,不想是个如此年轻的男人。

      薄琅看着少年眼里隐隐绰绰流露出薄怒的光,瞬间笑了。小孩子而已,想来是顾玦的同学,自己同他计较什么?尽管他的心里开始弥漫着不安,一种开始与顾玦渐行渐远的不安。“你是玦玦的朋友?”

      墨衫点点头,稍有疑虑后问他,“你是玦玦的家人?”

      薄琅点点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这么晚了,这儿很难打车,要不就留下来住一晚?”

      也许是直觉,墨衫对于薄琅提出的合情合理的邀请感到一丝由骨子里生出的烦躁,他一口拒绝,坚持回去。

      薄琅问他,“会开车?”

      墨衫虽然才十七岁,但是他暑假时已经和教练学会了开车。他不明所以地点头。

      “这个时间段查车的不多,我这儿还有一辆负责接送玦玦的车,有胆量的就开车回去吧。明天我派人去取。”

      墨衫接过薄琅抛过来的车钥匙,郁郁地道谢后,踩着油门,绝尘而去。

      多年后他总是从她看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她在他身上寻找这个男人的影子,那个时候他的心是沉浮的,悲喜交加。而他从没意识到他和他的较量其实从这一刻开始就已经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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