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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

  •   十一月中下旬的校运会以他们七班夺了一系列的冠军中落幕,赵亭匀让男生们拿着奖状贴在教室后励志名言的下方。墨衫是班级里最高的,这个活儿不作他想分配给了他。

      很多人在三年的学习后都会黯然伤神,为离开母校而怅离愁。可是他们往往都容易忽略曾经容纳过彼此的教室。这个教室遗留了上一届的奖状,奖状数量不比他们都获得得多,却也昭示着这个教室曾经的那个班级也曾为了集体荣誉而努力过。

      “墨衫左边点儿,不对,不对!左边偏上一下,你看旁边那张旧的,做个对照。”体育委员李耀文站在墨衫站的桌子前方指挥着。

      好些时候,总算把奖状妥帖地贴了上去,墨衫一个转身身轻如燕地跳了下来,顾玦此刻正对着奖状发呆。没错,所有的奖状了,除了纪律将她做过一星点儿的贡献外,所有的奖状都是靠班级那些运动健儿争取的。这些运动健儿们包托田赛里跳远与跳高都拿了第一名的墨衫,径赛里女子百米冲刺和八百米的冠军赫云。她们个人的成绩为班级总分增加了许多。

      赫云看着墨衫回到位置上来,打趣他,“其实我觉得墨衫以你的气质你应该这样!”

      墨衫挑眉,看着同样转过身来的赫云。赫云双手抱胸,眉眼一挑,“老子我不干了。”

      四周的同学们听到了,都笑哄哄了起来。李耀文冷色阴郁地站在赫云身后,“他不干,你干不成?”

      赫云一转身,胳膊肘无意中擦过对方的下巴,李耀文闷哼了一声。

      “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这身高哪里能承担这种重任,玩笑话儿而已,您老多见谅哈。”

      李耀文看着赫云,一脸吃瘪地走掉,班级里又爆发出一阵笑声。李耀文个子不高,是个短跑的能手。男生这个时期的自尊心总是很重的,最忌讳人家拿他的身高说事,尽管对方也许并没有那个意思,但他敏感的神经总是容易将擦边的事与之相匹配。二零一三年的时候,赫云与大学学长无意中聊到留学的表姐说日本男子平均身高都不高,安慰学长总会找到他的芳草。学长在电脑的一头,神色不明地回了句,“男生一米七,不是备胎就是基。”

      尽管墨衫是赫云调侃的主人公,可是主人公都没有半点回应的心思,这个戏自然没法唱下去,赫云只好泪眼汪汪地唱着独角戏看着顾玦和墨衫。

      墨衫接过顾玦递过来的纸巾,在衣袖上擦拭了起来。落了白色墙漆的衣袖有些地方擦拭不到,顾玦想了想,想起医院体检那一天,墨衫排在她的前面,他已经抽完血,起身。而她颤巍巍地在椅上坐下,尽管有着温和嗓音的中年女医生一直劝她放松,她还是忍不住颤抖。赫云那个时候还在不远处测试五官科,她只好一个人拼命地想着薄琅,企图转移注意力。

      “同学你放轻松点,我没法找到血管。”尽管是个很有经验的医生也被顾玦这种难以配合的同学弄得郁闷至极。

      “……”顾玦想开口说什么,可是左手被医生按住,她做不了手语。就算做了,又能如何呢,她身边没有赫云,谁懂她的意思呢?

      “顾玦,你放轻松点,一下就过去了。”才做完胸透的梁月尾随其后,给她打气。

      顾玦回头,向她报以一笑。

      就是她即将要转回头面向医生时,她的右耳被塞进了耳机,耳边传来一个“My God forgive My white lies,
      For our Love, For the world of tomorrow.
      Do not chase But hark back……
      ”
      她讶异地抬头,看到忽而站在梁月前的墨衫,他很高,坐在椅子上的顾玦要扬起整个下巴才能看到他的五官。阳光从身侧的窗子里照了过来,他背光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成了顾玦的难以探究,但是她看到了他坚定的笑容,心里没来由的跟着平和了。

      “好了。注意棉签不要丢掉,压五分钟。”

      “?”顾玦再一次从震惊中出来,原来她已经抽血结束了。接过医生压在手肘内的棉签,她站起身,耳朵里的耳机掉了下来,她来不及看另一头连着的墨衫,他已经淡漠地转身走了,将右边的耳机又戴了回去。

      因为那件事,顾玦心里头想墨衫虽然寡言少语,心里头却是温柔的,她不感动那是假的。这样一想,并没有深思有哪儿不妥,于是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张,“墨衫,你侧身下。”

      墨衫应声侧身,顾玦左手扯着他的衣袖,低着头儿,认真地将左肩上的脱漆粉尘擦去。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墨衫放佛经历了一世沧海。他不是个爱看言情小说或是其他网友、修仙小说的人,可是他也知道小说里时常出现的一句话,“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暑假时他匆匆忙忙赶往酒吧驻场的日子里,总能在一个个不经意中瞥见广场上、公车上或是其他地方白发苍苍的阿伯阿母手牵手或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缓慢前行而后面坐着他的老伴。那种时光似乎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独独隔开了,驻足了。

      可惜他徒有的只是羡慕,他依然只能前行,不能驻足。

      闻着她秀发上似有若无的玫瑰芬芳的气息,秋天干燥的空气里瞬间多了一丝清新,墨衫有些心驰荡漾。顾玦温和了眉眼,笑着同他比划着,“好了哦,墨衫。”

      “谢谢。”

      他已经懂得了她的手语,对于他的转变,顾玦似乎只是一瞬间的惊讶,后也没有其他的表示。赫云暧昧不明地帮他打掩护,说,“看看人家墨衫天天课堂上找周公谈天都能考年段第一,这手语不用学也通了。”

      十二月二十五的圣诞节转眼间就要到了,顾玦裹着毛毯子,站在阳台上盯着漫天的星辉,绞尽脑汁。

      远处的车灯照亮了花园,片刻后,车子停在了楼下,顾玦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若是薄琅自己驾车他必定直接开进车库,而只有当他的美女秘书驾车时,才会停在楼下。

      李妈大概已经接听过电话了,在顾玦皱眉间已经站在顾玦的视野中。王情恭恭敬敬地下了车,走到后车门处,打开。

      薄琅脱了的外套挂在胳膊上,脚步略微不整,王情想要上前扶,薄琅婉拒。

      “我让刘炜送你回去,到里面坐一下。”

      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而这下半年来,薄琅用于应酬的时间明显增多了。若是喝得酩酊大醉大多是直接让刘炜去接,或者在酒店过夜。他总是不希望不希望她担心,而长大了的她,对于他的生活更是多了一份探究,她曾经无意识地要求他不论如何,除非出差,不要留她一个人在家。

      刘炜叔叔今天似乎有朋友住院了,李妈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他,更何况才从学校回来的顾玦。

      王情点点头,紧张着亦步亦趋跟随前面走着的薄琅,这是她第一次进老板的家,心里难免有些小小的激动。平时都是刘炜直接开车送她回去,今天终于能看一看这从外面看起来就雄伟壮观的别墅的内里装潢了。

      “李妈好好招待王秘书。”薄琅神色有些疲倦,脚步沉重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玦玦?”

      薄琅打开门,顾玦正披着毯子卷着腿坐在他房内的懒人沙发上看着他。

      “你回来了。”

      “嗯。”薄琅拉了拉胸口处红黑色的领带,坐在床位上。晚上几个财团的董事长一起,喝掉了好些专门从法国空运回来的珍藏红酒拉菲。

      此刻他脑海里自我意识还算清明,但是感到积压了好些日子的困倦感迅速席卷而来。

      “玦玦,不早了,怎么还不睡?”薄琅知道明天她还有课,不想她熬夜。

      顾玦将毯子搁在沙发上,走到他身边坐下,“我帮你。”

      薄琅安静地看着顾玦帮她解开领带,然后放置在一旁的沙发上,“快点去睡觉,乖。”

      “好。”顾玦听话的点点头,手上去伸手去他的衣柜里,将他的睡袍和换洗的内裤取出,放在床边,“你总是叫我注意身体,可是你呢?钱是赚不完的不是么?”

      薄琅偏薄的嘴唇露出一丝顾玦看不懂的笑容,像是自嘲,而他的眼神穿过顾玦,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明明背后是一堵跨越不过的墙,可是他的目光那样深远,迷惘。“我也知道钱是赚不完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郁薄琅有一天也会热衷于当年所唾弃的地位与财富呢?”

      薄琅倒在床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向窗外。喉结随着他无意识的呢喃,上下动了动安静了。

      这样的薄琅是顾玦没有看到过的,她的心开始疼了,从胃里自下而上浮现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想开口问问那个被他温柔叫做“啊茵”的女子,可是她同时也害怕他的答案。

      顾玦走到他身边,躺下,依偎在他胸口。调整好位置后,她仰起头,两只手在他绯红的脸庞上左右捏着。

      薄琅被她的动作带回了远游的意识,对着怀里的人一笑,揽住她,拥在怀里。

      “玦玦,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恩。”顾玦在他胸前点点头,感受他怀里的温度和有规律的心跳。

      “Remember the day that we met in the park,
      where the sunlight and shadow entwined.
      ……
      I told you I loved you You said you did too.
      But the best you could do was pretend it was true.
      You know I used to smile every time that my eyes
      found the pictures of both of us framed on the wall
      ……
      All of my friends claim to know how I feel,
      and they say I'll get better each day.
      ……
      but the way that you look at him makes me feel sick.
      Now they're pictures of nothing at all.
      ……”

      一曲未结束,耳边心醉又心碎的声音已经渐渐匿迹了,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薄琅睡着了。也许明天醒来,他都不会有印象他给顾玦唱过歌,唱过一首让人心痛的情歌。

      赫云从来都很羡慕顾玦次次英语听力满分,她从来都是在内心小小的骄傲。而这一次,她宁可自己听不懂,或者听错了。

      可惜她的耳朵不会欺骗她。她听到了曲子里的男主人公深深被伤害的心,一颗企图问女孩子要胶水将美好过往粘贴回去,还原甜蜜时光的心,而女孩子却用剪刀将两人合影的照片剪断。

      他在回忆那个女人。不管歌曲里的意境与薄琅的亲身经历是否吻合,但是顾玦从他悲凉的曲调中,将薄琅的经历对号入座《pictures of nothing》的男主人公。

      顾玦的太息是无声的。

      她从他怀里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帮他脱了拖鞋和袜子,又去了浴室拧好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颊。

      “薄琅,我爱你。”

      可惜你听不到我是多么拼尽全力说出这三个看似轻巧字。顾玦的爱注定是无声的。

      她关上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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