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试炼转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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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清理干净了。”
当莉安娜把剑从眼前最后一个血色十字军胸口拔出来时，她的双手几乎已经完全僵硬。大脑活生生的不听使唤，脑中却仍然回响着奥尔巴兹·血毒方才的那番话。
“我教你的全忘了吗？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脾气暴躁的死亡骑士对她大骂，“下午，对，就是今天下午，像你们这种渣滓都他妈的喂食尸鬼去吧！”
莉安娜不由得心里一紧。作为死亡骑士，她是不应该感到恐惧的。这种无谓的情绪早就被列在了黑锋要塞的禁忌之中。然而，自从她被复活成为一名死亡骑士后，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如果现在这种状态还算得上“活着”的话。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过于接近人类，尤其是…在对情绪这种东西的把握上。
绝对效忠巫妖王的意志和对生者的绝对仇恨，非常稳定，没问题；自己生前的记忆，洛丹伦的一个普通富商家庭，后来被天灾干掉，然后成为死亡骑士备选，经历很完整，也没问题。但是就是记忆中间消失的几个小段，莉安娜总觉得一片空白。这并不影响自己的任务，却总是隐隐约约地影响自己的情绪判断。
和大多数同僚们一样，她只是个死亡骑士新兵。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们直接参与对血色十字军的清剿与屠杀。每天的日常就是这些，除此之外便是导师无休无止的训练，而自己偏偏被分到了奥尔巴兹·血毒的门下——虽然是人类，奥尔巴兹的残酷程度却远超莉安娜目前见过的绝大多数死亡骑士，这大概也是“血毒”这个称呼的来源。除此之外，这位导师似乎还有不为人知的恋尸癖和别的一些癖好，不过在很多死亡骑士们看来，这些都无伤大雅。
但莉安娜的日子显然不太好过。一直以来，她都被当成一个废物，不仅因为这个过于苛刻的导师，更是因为屡次无法成功使用的鲜血系法术。奥尔巴兹憎厌她，就如同对那些低阶食尸鬼一样，他巴不得作为学生的莉安娜早点消失，而她自己，也深深明白这一点。
这个机会马上就要来了。莉安娜擦了一下符文剑上十字军的血，自顾自的想，或许今天下午之后就不再有莉安娜这个名字了。而自己将会被绑在锁链上，被那些卖尸尘的家伙们当做活体实验的标本，亦或是让下一批死亡骑士新兵练习释放他们刚刚学会的瘟疫。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个废物，而死亡骑士是绝对不会容忍弱者的。
阿彻鲁斯黑锋要塞。
这里是死亡骑士的大本营，也几乎可以说是所有死亡骑士新兵的训练地。偌大的要塞被浓郁的死亡气息笼罩，道路两旁的符文熔炉静静地散发着淡紫色的光将城堡略微照亮，空洞的回廊响彻着女妖令人窒息的尖啸，瓦格里们则在走道的尽头等待着复活已死的下一批人。
莉安娜走上二楼，发现早已有许多人围在那里。这当然不奇怪，不只是今天，每天下午都会有一批人接受死亡骑士的试炼。他们将在二楼中央的竞技场中和曾经的同僚血肉相搏，胜出的一方将得到认可，成为死亡骑士，而失败的一方则会直接从名册上被抹去。
“这么快就到你了，莉安娜。”
莉安娜回头望去，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凯莎·星刃，和她一样在奥尔巴兹门下的同僚。在莉安娜看来，这个高等精灵拥有和导师一样的强大实力，同时也有和他一样暴躁的脾气，因此自己当然不可能受她待见——不过，莉安娜还是礼貌的回了她的招呼。
“的确，马上就轮到我了。”
“那么，我提前向你道别。”前高等精灵说，“一会儿我还有事，看不到你的精彩表现了。”
莉安娜笑了笑，没有说话。
然后她看见凯莎转身离去，“希望他们给你留个全尸。”精灵丢下一句话。
她看见奥尔巴兹·血毒也在围观这场决斗。这并不奇怪，他每天的娱乐项目就在于此。不仅是他，每天的这个时候，这里都会有大量的死亡骑士观战，不是因为决斗本身的精彩，而是因为通常对败者的惩罚实在残酷。这时，这种场景便会让他们爆发出一种快感——莉安娜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在杀死那些血色十字军的时候，同样的快感让她似曾相识。
“莉安娜。”
莉安娜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她听见拉苏维奥斯大人叫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走上前去，等待这位死亡骑士教官给自己下命令。
“你的对手是…瓦弥尔顿。”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决斗即将开始。她看见对面围观的人群中缓缓让出一条道。一个戴着兜帽的家伙快步上前，莉安娜也把目光投向了他。这名死亡骑士全身黑衣黑甲，全身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兜帽下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他的外形几乎模糊难辨，只能从他那略显佝偻的身形大概判断出，他是一个亡灵。
对方几乎在同时也看到了她。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双蓝色眼睛中透出的眼神很复杂——不过很明显，面对这种非生即死的决斗，所有人都会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但在这种紧急的时候想这些，只能让自己失去这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决斗开始。”
莉安娜看见对方刚想说什么，拉苏维奥斯就已经下了命令。决斗的旌旗突然落下，在旗帜落地的一瞬间那名死亡骑士便朝着自己猛攻过来。莉安娜压低身体，双手举起符文剑，准备抵挡对方的第一次进攻。
就在莉安娜刚刚做了决定，被称作瓦弥尔顿的死亡骑士就凭空而降般出现在她面前。和自己类似的符文剑上，泛着的却是血红色的光。莉安娜举剑拼命格挡，所幸腕力不错，宽厚的剑刃硬是将对方的攻势都生生挡了下来。趁着对方收剑的刹那，她计算着时间往后退去。
凭着刚才数秒的判断，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莉安娜想着。不过，这时她回想起自己前不久看到的一段咒语，虽然很短但足够实用。她曾经用这个对付过那些血色十字军，不过这个家伙显然和那些十字军有着本质性的区别。但是，对方的攻击比她沉重同时也比她灵活，如果不用点别的什么，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那就试试吧。莉安娜心念一转，迎头对上瓦弥尔顿的攻击。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只顾着对砍，而是努力将施了咒的剑刃触碰到了对方的腕甲上——他看见亡灵的动作变慢了。大概是自己刚才的决定起了作用。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几秒，血红色的冷光便把她逼得再次后退。
莉安娜的格挡越发艰难，她的法术始终没能再次施展，但她感到对方在进攻时的目光再次对准了她——似乎在打量着什么捉摸不透的东西。她抓住机会反守为攻，对方一时间大概在想什么，居然也只是下意识的后退，最后竟被莉安娜逼到了墙角。
数十名死亡骑士新兵在墙角看着这一幕。可很快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被称作瓦弥尔顿的死亡骑士竟然对他们出手——所用的竟然是只在他们导师那里见过的死亡凋零。血染的玫瑰在冰冷的地上铺开，无差别地刺向攻击距离内的所有人。但是莉安娜恰好避开了它——虽然事后她更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瓦弥尔顿蓄意而为。
莉安娜看见数十名同僚就此殒命，下一刻她却成功地将符文剑指向了瓦弥尔顿。对方用右手举起自己那把本应双手挥舞的大剑，不紧不慢地将剑锋对准了她。
她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赢了。他完全可以将瓦弥尔顿的符文剑击落——只要对方没有武器，下一刻，就让这家伙下地狱去吧。
莉安娜击落了他的剑。然而下一刻她犹豫了。她知道这根本不是瓦弥尔顿的实力，从刚才的攻防战，到之后几乎没碰到自己的死亡凋零，以至于现在这种看上去像是僵持的状态…他在回避着什么，或者说他在等待着什么。
于是她没有继续动手。这一刻，她听到奥尔巴兹不绝于耳的咒骂。
“废物！孬种！你干嘛手下留情？快给我杀了他！否则就让他杀了你！”
莉安娜决定不再多想，双手握紧了剑一步步朝对方逼近。
“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原来你也在这里…”
她听见瓦弥尔顿笑了，对方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大笑，即使她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停！”
一个声音传来。莉安娜的身体不由得一颤，他看到四周再次让开一条路，三名死亡骑士正朝着决斗场的方向走来。
领头的是瑞文戴尔男爵，巫妖王手下四骑士之一。和身后的两人不同，他穿着淡紫色铠甲，而且像往常一样没戴头盔。他的右胸佩带着一枚徽记，而瓦弥尔顿似乎也带着这个——如果瑞文戴尔是瓦弥尔顿的老师，那么他这次来，难道是为了…
她没敢想下去，而是强迫自己去看另外两名死亡骑士。这两人她并没有见过，很显然他们一直在外征战，直到最近才回到黑锋要塞。左边的死亡骑士是个人类，右边的则是个血精灵。不知为何，莉安娜在看到那个人类的时候，那种久违的恐惧感竟然又冒了出来。
一个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仅凭死亡凋零就干掉了十个人，我的学生还让你满意吧？”
瑞文戴尔和拉苏维奥斯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随即点了点头。
但是死亡骑士教官似乎想起了什么，“那这个家伙呢，奥尔巴兹？”她指着莉安娜问道。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奥尔巴兹往地上啐了一口，“如果你高兴，可以扔给那些食尸鬼——”
但是他的话很快被打断了。这一次，打破沉默的是那个人类死亡骑士。
“让他们都通过吧。”他说。
“萨萨里安，去你的。”奥尔巴兹不满的往这边看了一眼，“我这儿可不是收容所！让这种废物做我的学生——”
“我来教她。”萨萨里安再一次打断了奥尔巴兹，然后径直对拉苏维奥斯说，“让她通过。”
莉安娜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她本以为自己会是惊讶或是狂喜——但一切情绪都不存在，只剩空白。自己居然活了下来，而且成了萨萨里安的学生，这个让她莫名其妙感到恐惧的家伙竟然成为了自己新的老师。虽然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这种恐惧是从何而来。
但至少，这名人类死亡骑士在刚才救了她一命。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试炼转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