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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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青白的天色黯沉下来，山雨欲来的腥潮汽氤氲在湿重空气中。
浸润积水的树木枝叶垂坠，有一缕嫩绿新芽悄然送进窗隙，经受风拂搔刮着维罗妮卡纤细的脖颈。
皮肤上痒意酥麻，她本就在为了别的事情心烦意乱，这下忍不住倒竖起眉毛，蛮横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桌脚扣着地面划出唰啦一声刺响。
她扭头就冲出门去。
维罗妮卡坐立难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她接连发送出去的三条短信都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发第一条的时候她忍受着令人呵欠连天的世界通史，三言两语轻描淡写把提醒她关机的讲师击退，在对方噤若寒蝉的注视下噼里啪啦敲起了字。
如果短信内容让刚才与她唇枪舌战的讲师看见，一定能让对方惊掉了下巴：
“擎天柱，纽约的雾霾越来越严重啦。如果你要出门，记得戴口罩。”
发第二条的时候是在化学随堂考试。她旁若无人地翘着脚，全然不顾周围无声谴责的怒视：
“擎天柱，又下雨了，你出去玩的时候记得打开车灯，不然可能会有人撞到你。”
顿了一下，她又补上一句，“要是你被刮掉了一块漆面，我会心疼得哭出来的。”
发第三条的时候她无端地感到心神不宁，连带着手指敲击按键的动作都谨慎了起来：
“擎天柱，你是不是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心下愈发地肯定自己的猜测。前几天他至少还会对自己每一条没营养的短信回复一句简短的“嗯”，可现在手机屏幕的信息框内一片空白。
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维罗妮卡漫无目的地在足球场边晃荡，怏怏不乐低垂着头，反思自己近日来的言行。
最终她无法确定擎天柱是不是也对她有着相同的好感。说起自己那些惹人生厌的缺点她能够不失偏颇地罗列出一大堆，而谈到足以吸引汽车人首领的优势之处却寥寥无几少得可怜。
在绿茵球场边的观众席最底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她头一回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除了账户里那看似数额庞大的资产以外什么也没有，不禁灰心丧气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她当然知道世上有一些稀罕的非物质是钱买不来的，否则爸爸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了。
正在怔愣出神的维罗妮卡没有看到，酝酿着暴雨的阴霾天穹里凭空钻出了一颗耀眼的光点。
状似流星般拖着长长燃烧的焰尾溶解了途径的厚密云翳，一眨眼的工夫便坠入了低空，与空气剧烈刮擦着轰隆作响，巨大的咆哮声总算引得维罗妮卡抬起了头。
她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高速运动着的灼目虚影掠至眼前，视野就被四散滚涌的浓烟完全吞没。重物砸进地面升起一个漩涡般的气旋，吸引周遭沙尘瓦砾大面积地卷进中心，裹挟着被扭曲的光粒射线，在轰然四散的狂风激流中逐渐消弭。
很快一切归于沉寂。
维罗妮卡被粗颗粒的烟尘正呛得咳嗽不止，齿轮磨转声窸窸窣窣地从浊气内部飘了出来，足球场中心塌陷的陨石坑中缓缓立起一个高大刚硬的机械体。
天外来客的肩面上烙刻着明晃晃的黄铜色标识，表明了他汽车人的身份。这让维罗妮卡很大程度上松了一口气。
他似乎对这陌生的环境感到十分新奇，爬出深坑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环形球场里头走了两步，松软濡湿的草皮漫开一股清香，让他惬意地歪了歪头，舒展起滞涩得快要生锈的四肢。
疏淡阳光隔膜着雾霭，落在他光泽鲜亮的白色漆面上，如果不是他毁掉了大半个球场还一脚踩碎了球门，这一幕还算勉强称得上赏心悦目。
“喂！”眼看他黏连着球门栏杆碎片的脚底即将落到自己头顶，维罗妮卡压抑着喉咙里滚烫的干哑，用最高的音调提醒他这儿还有个幸存者。
“哦，对不起，你太小了，我还以为是只虫子。”
找了半天才准确聚焦到维罗妮卡身上，年轻汽车人惊奇地半蹲下来细致观察着她，半晌过后竖起一根沾有草屑的手指，在她后脊梁试探性地敲点了一下。
他这回尽量控制了力道，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把维罗妮卡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呃……对不起？第二遍。”
面对着她明摆在脸上的不悦神情，他赶快用指头勾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毫无芥蒂地又一次出声道歉，然后把手掌摊开搁在她的面前比划着，好像在跟她比较体积大小。
他饶有兴味地左看右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就是这个星球的本地生命形态？看起来真可爱。”
看在他认错一次比一次诚恳、还真心实意地夸奖自己可爱的份上，维罗妮卡决定原谅他的失礼，按揉着又酸又麻的后腰把视线从满地狼藉转移到他脸上：
“你也是个汽车人？”
听了她的话，对方再度咋舌。
“你知道汽车人？”他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过分夸张的讶异，很快就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道，“没错，我叫烟幕*，是个汽车人。嘿，我们交个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是维罗妮卡——但是你不能叫我□□。”她特别叮嘱道。
“我明白了。你好，□□。”
烟幕坦率而自然地说，“我在找我的首领，他叫……”
“首领”——这个称呼让维罗妮卡心下微微一动。
“你在找擎天柱？”她不确定地问。
“喔喔！你还知道擎天柱！”
他通透的光学镜表层擦过一线明亮的光，表情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鼓掌欢呼，“作为一个外星人可真是了不起。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别忘了，在这儿你才是外星人。”维罗妮卡耸了耸肩，从观众席堆满土块泥垢的座位上跳了下来，带着他径直走向出口，“擎天柱现在就住在我家。”
时至此刻，方才天崩地裂的震荡感让学校紧急疏散了人群，常务校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震源发生地——足球场门前，旋即被眼前末日灾难般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颤巍巍地扶住胸口差点心脏病突发。
维罗妮卡神态自若，摸出一张空白支票塞进他的衣袋，还同情地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我们去停车场，烟幕。”她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得给你选个帅气的伪装形态。”
烟幕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将她整个人包围在自己投射在地面的宽大影子里，止不住地猛点头，“当然啦，一定要第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
一刻钟过后，一辆崭新的保时捷跑车耀武扬威地开出了校区大门。
烟幕沿着规划笔直的街道规规矩矩地行驶着，相当随心所欲地胡乱调换广播台，维罗妮卡坐在里头，听到的一会儿是深情款款的高亢歌声，一会儿又变成了堪称黄段子大杂烩的脱口秀节目。
“‘舔舐PLAY’是什么意思？”烟幕相当认真地听了一会儿，朝维罗妮卡不解发问。
她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自己清晨对擎天柱做过的举动，赶紧捂住了滚烫发红的脸庞，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我……我也不知道，听起来就很下流。”
——实际上做起来更加下流。她强忍着没把后半句话脱口而出。
幸好烟幕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并没深究她语气里生硬的不自在，“为什么这些车都要停在马路上？”他发觉这个星球上存在着好多难以理解的怪事儿。
“这叫堵车……”她一面说着一面往窗外看去，时代广场的巨型荧幕正在滚动播放着实时新闻，只扫了一眼，她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曼哈顿区全线封锁，斯塔克大楼遭到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袭击。”
怪不得擎天柱没有回我的短信。
——维罗妮卡心里浮起这样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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