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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初七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也不能怪他这么想。原本在神女墓倾塌之时,他就已经有了如此之觉悟。那时候明知大限将至心头竟是半分惊惶也没有,只有数不清的酸涩和……惆怅?

      【我曾经说过绝不会背弃他第二次,却也是我亲手毁去了诺言。】
      料想中应能见到那勾人性命的黑白无常,初七虽不是什么善辈,心头不免也有些惴惴。须臾之间,他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未见什么传说里的无常使者,却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越发的轻飘,意识也渐渐的模糊。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的,身体也好似不听自己掌控一般,这种感觉在他成为初七的百余年里从未有过,于是心头未免有些诧异。
      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看见主人和瞳大人就在他面前在谈论着什么,他并未用隐身术,他们却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日子一久,初七终于在日复一日的轻飘感中渐渐明白过来,他真的已经死了。
      ——灵魂不灭,甚至还重新回到了流月城,回到了主人身边。
      他就这么时常漂浮在沈夜的身边,看着主人独自一人时流露出的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流露过的脆弱和迷茫,他有些安慰,又有些失落的想,这一次,你厌憎的那个谢衣亦或初七终于是死了,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初七忘了这么伴着主人有多久,他只记得那天的夕阳好看的出奇,主人坐在即将坍塌的祭祀殿里,一手撑着脸,表情如同睡着了一般安详。
      他在他身边单膝跪下,一如从前做过的千万次一般。
      我会永远陪着你,绝不背弃。
      四周倾塌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梦境一般,他似乎听到他低不可闻的问了一声。
      “初……谢衣,是你吗?”

      神智慢慢清明,全身碎骨似得痛意逼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神女墓,流月城,那句低不可闻的问句……湮灭前的一切让他的脑子炸开来一般痛。
      不对,自己没死么,怎么居然还躺在床上?而且全身还这么疼?
      还未等他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身边的一道声线将他从神游拉回现实。
      “谢衣,怎么你的偃甲失误把你弄得卧床小半月不说,连脑子也变得不灵光了?”
      他一时怔愣。眼前说话的分明是瞳大人?
      我没有死么?
      他举目四望,师尊竟就坐在他床边,华月和瞳立在师尊身后不远处,而且师尊的脸色看上去为什么那么可怕?
      然则他越是着急,无数疑虑话到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一般,华月笑了笑,道,“谢衣,你这次闯的祸可真是不小,你那偃甲突然失控,把你寝殿的东西弄坏了不说,连你自己的头发都烧了一半。你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我们可不帮你求情了,你自己好好求求你师尊吧。”
      初七,此时应该称之为谢衣,仍然一脸状况之外。经过好半天的努力他终于把刚刚华月祭司说的那番话仔细消化清楚了。
      以前的他,初七没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活过来了。
      他恍惚记得自己年少时是有这么一次失误,后来师尊还罚他抄了一个月的书来着。
      原来我们都还活着,都好好的活着。
      看着谢衣呆愣愣的不说话,瞳和华月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了这孩子难道被吓傻了么的同情感,双双不着痕迹的离了沈夜一小步。
      沈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自己对这孩子寄予厚望,谁知道他却对术法兴趣缺缺,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钻研起偃甲一类的旁门左道,把他这个师尊的话当成耳边风,这次还闯出这么大的祸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他,这小子还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边厢谢衣终于弄明白了这一切,然后下一刻他就做了一个让他以后死也不愿承认的举动。
      正当沈夜琢磨着要怎么给谢衣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胡闹,冷不防自己就被徒弟抱了个满怀。还没等他训斥的话出口,怀里的人居然呜咽上了。
      “师尊,弟子好想你~弟子知错了,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弟子这一次嘛,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犯了~~~~”
      沈夜默默的扶额,眼角余光看到瞳和华月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脸色不禁更阴沉了。

      自知涉及大祭司处(tiao)罚(jiao)自家爱徒,这等场面再待下去难免波及到自身,瞳和华月默契的对视一眼,各自寻了个由头告退。
      等二人渐渐走远了,怀里的哭声也小了,却还是抽抽搭搭个不停。“始作俑者”似乎半分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好在沈夜自小带沈曦的经验十分丰富,生怕谢衣哭噎了,还轻轻拍了拍自家徒弟的背,语气也跟着松动不少。
      ”那你倒跟为师说说,你错哪了?”
      “……弟子……弟子不该让自己处于险境,让师尊……平白为弟子……担心。”
      好半晌,怀里的人才委委屈屈的开口。
      沈夜顿时又心软不少,语气比刚才又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三份冷硬。
      “胡闹,既是清楚,那为何又明知故犯?若你以后成了大祭司,也如此这般让自己置于险境,你又将全族人的性命置于何处?”
      “嗯,我保证下次再也不犯了。”
      谢衣答应的如此爽快,倒让沈夜小小讶异了一下。
      “以往闯了祸定是还要闹腾上一会的,怎么今日转了性子,这么快就认错了?”
      沈夜不禁有些纳闷,怎么受了个伤躺了小半月居然收了性子了。
      “因为弟子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谢衣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弟子梦到弟子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师尊很生气,就再也不理我了。”
      谢衣说完,有些忐忑的抬头去看沈夜的表情,未了想师尊面上表情却是彻底柔和了下来。
      “梦都是反的,别怕。”

      谢衣站在镜子前,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弄了半天才明白自身源源不断的违和感到底源自哪里了。
      谢衣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头发,被偃甲爆炸所烧灼掉一半的头发已经被师尊打理好,短短的梳成一个小辫系在脑后,他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镜子里半大的少年也回他挤眉弄眼的模样,谢衣这才死心的往桌边一坐。
      他果然是重活了。
      重活到百余年前那个活脱好动(划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划掉)的谢衣身上了。
      虽说活了三世还能重回最初的原点,理当好好珍惜,这现在……谢衣伸出手,阳光下那细小的手掌白皙里透着红润,代表着手的主人身体健康无忧。
      流月城里,最最宝贵的健康。
      可这重新变成了一个半大孩子,对曾经活了百余岁的初七来说,怎么说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初初醒来之时,他只当这是梦一场,心里某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情感便一下子倾泻出来,好在这时他尚且年幼,平时闯了祸撒娇扮痴也是家常便饭,便无人怀疑些什么。
      想到前几日师尊脸上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谢衣不禁又开始恍惚,不管什么时候,师尊这个嘴硬心软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呢。
      尽管嘴上骂他,沈夜还不是差人又配齐了他屋里的陈设。
      谢衣呆呆的坐着,身边放着一叠他抄好的术法概要。他所料不错,师尊这次果然如前世一般舍不得重罚他,只是罚他将平时所学术法通通抄袭二十遍,再好好的闭门思过。
      这个处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小谢衣来说要他静下心来抄写定然是件苦差事,现在换成了自己自然不在话下。
      花了没几日将术法抄写完毕,初七终于完全习惯这个身体所代表的身份,作为初七他不愿背弃主人,既然成为了谢衣,他一样不会。
      眼下他的术法已经抄写完毕,至于这个闭门思过什么的,谢衣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乖巧过呢?
      想到这里,谢衣拿起桌上他所抄写的册子收入怀中,心情不错的出了自己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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