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0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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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以后还是互相躲着点走？你就这么跟曾郁说的？”院子里的石凳旁，一个眉目俊朗的男人耸着肩膀一边吸着芒果汁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
秋天的晚上有点凉，易书在加绒的家居服外面罩了件棉马甲，还是冻得窝着身子，“谁让她总是说些恶心的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易书说着，一阵恶寒袭来，自己先战栗了两下。
秦宪哈哈笑了，“人曾郁也不想跟你喜欢上同一个男人，要怨你得怨许询太有魅力。”
易书自然听得出秦宪在嘲笑她无理取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我哥吗？胳膊肘往外拐。不给你喝了！”她说着便幼稚地从他手里抢过那杯芒果汁。
易书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秦宪应声，侧过脸来，秦宪正笑着盯着她。
他并不说话，一副脾气很好的作态，目光也很和煦，但相处这么久，易书总能从他蛛丝马迹般的表情里觉出来谴责的味道。
她有点懊恼地把玻璃杯搁在面前的石桌上，“还不是因为你跟我说他俩订婚了，我就是气不过……”
“谁说他俩订婚了？”
易书被秦宪的话惊了一下，瞪着眼睛等他的下文，只听他不紧不慢地纠正道，“我说的是，许询正在考虑跟曾郁订婚。”
易书心里那点升腾上来的希望彻底碎成了渣渣，嘟囔了一声，“那还不是一样！”
秦宪看到易书炸毛，终于敛起嘴角清淡的笑容，“易书，这么多年了，曾郁能跟许询成了也不容易。她在滨西医院，你在滨西医学院，以后少不了打照面。调整好心态吧，不然整天愤世嫉俗，你就真只能跟尸体打交道了。”
秦宪这段话，通俗点说不过是“让过去的成为过去”。他这般循循教导虽然有理，易书却觉得有点委屈。这么多年了，曾郁能跟许询成了也不容易。说得好像她活得很轻松一样。
气氛就如这秋夜的气温，有点清冷。前门突然被打开，易书她妈妈站在前廊上喊道，“天天，易书，都进来吃饭吧。”
易书听到秦宪的小名儿就忍不住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被人亲昵地称呼“天天”这种稚嫩的名字，总有点不着调。听说秦宪青春期时极其排斥自己的小名儿，一大家子亲戚里，唯独易书的妈妈梁仲夏叫得。
这并不是件令人惊奇的事情，秦宪自小就喜欢黏着梁仲夏这个表姑。他家虽然在上海，可自易书记事起，秦宪就老在她家晃悠。甚至不久前，他从上海医院申请转来滨城。事情做到这份儿上，总让人觉得有那么点不可思议。
饭菜照旧是易书她爹易颂的拿手绝活，煎鱼块、蟹粉小笼、粉丝鱼蛋、生嗜蔬菜，瞧着就有食欲，易书一扫刚才跟秦宪聊天时那点不快，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
正吃着煎鱼块，对面的梁仲夏说道，“我让裴冲过来吃饭，他说正准备考试。他最近很忙吗？”
易书一边剥这鱼刺，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句，“我怎么知道。”
“哎，你这孩子，裴冲一个人在这边，你就不知道多照顾着点啊，”对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梁仲夏显然有点不满。
易书腹诽着，都二十几了，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嘴上却是乖乖答道，“知道了知道了，下周末我带他回来吃饭，行了吧。”
“我说的可不是吃个饭的事情，平时在学校里……”
易书打断梁仲夏的唠叨，“不是一个系的，不常见。”
不过梁仲夏这番叮嘱倒让她想起一桩事情。上次在职工餐厅，她冷嘲热讽地说了曾郁一通，裴冲大概也会觉得她尖酸刻薄吧，就像秦宪那样。旁观者轻，轻松的轻。
而那天离开餐厅，被背叛、被耍弄的痛楚重新袭上心头，易书再次觉得自己就是个瞎子，被良好的自我感觉蒙蔽了双眼，看不出曾郁跟许询之间有什么猫腻。然后她又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傻子，以为得到了幸福自矜自得，直到时间撕下真相的幕布，才发觉自己只是在台前可笑地唱着独角戏，而真正的大戏正不动声色地低调上演。
暗度陈仓，用这个词来形容曾郁跟许询再恰当不过了。
汹涌的情绪嚣张地作祟，易书怨愤填膺地回了法医办公楼，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冲着曾郁发泄不满，在这种悒郁的情绪下，裴冲彻底被她无视了。
易书猜想裴冲那天跟着她出了餐厅，却怎么也记不起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大概觉得被牵连很无奈吧。在这孩子面前耍脾气太失态，现在再一回想，易书觉得很汗颜，
饭后，她从她妈妈手机上找到了裴冲的手机号，退到院子里给他打电话。
铃声响了六七下，就在易书要挂断时电话接通了，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裴冲，我是易书。上次吃饭的时候遇到点事情，”易书支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说出“无视你是我的错”这种略显怪异的话，“呃……要不再一起吃个饭吧，明晚有空吗？”
那头沉默过后，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您好，裴冲现在不在实验室。”
易书头顶冒黑线，不是本人怎么不早说啊……
正在她无言以对之时，听筒里的女声继续道，“待会儿他回来，我会让他给您回电话的。”
这话说得，拿腔拿调，真像裴冲他秘书，易书不甚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好，谢谢。”
易书挂断电话后回室内洗澡，而几公里之外的滨西医学院解剖实验室里，一个女生正怔怔地盯着渐渐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
这个在联系人里被裴冲标识着“sunshine”的女人，名字叫，“易书”，她轻念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易书吹干头发回卧室，桌子上的手机赫然显示着裴冲的未接来电。她拨了过去，这次几乎铃声一响便被接通。
那头有人讲话的声音，“在这里画下来表示右心房的边界，然后到达心脏膈膜表面，最后达到心尖领域。于是再来就到了左心房，向上是心脏左边界……”
这是临床解剖学的授课内容，易书愣了愣，听筒里一阵窸窸窣窣声过后，讲课声变小，吱悠一声，然后霎时安静，“书姐——”裴冲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不是打扰你上课了？”易书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
“没有，”裴冲干脆利落地答道。
“解剖学不是大一的课吗？”易书好奇地发问。
“嗯，”裴冲应声，顿了顿才继续道，“我跟几个同学在准备SDG的考试。”
SDG是活体解剖小组的简写，每隔两年接受报名申请，由组委会选拔优秀成员进入。虽然“小组”听起来略Low，可因其充裕的资金和人体资源、高端的设备以及卓越的研究结果在滨西大学乃至全国医学界都鼎鼎有名。
正因为硬件软件皆条件优越，无可挑剔，每届SDG的申请者都是蜂拥如潮，而入选者则是万里挑一。
易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觉得不好意思，“呃……其实我就是SDG的。”
那头的裴冲沉默一晌，嗓音低沉地答道，“嗯，我知道。”
易书生怕他误会自己是在炫耀，遂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
裴冲还是顿了顿，然后应承道，“好。”
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易书觉得挺难堪的。她倒是想应她妈妈的要求，对裴冲多点照顾，可怎么每次试图对他示好就感觉不太对劲呢？所以说么，她就是不擅长跟人走得亲近。
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明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裴冲的回答依旧简洁，“好。”
速战速决，易书想了一秒，迅疾做了决定，“那就六点谭记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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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冲自接到易书电话就处在一种心情愉悦的状态中，他到达谭记时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谭记是家淮扬菜馆，除了味道偏甜却又不腻，古朴的装修也别有一番风味。谭记不设包厢，密匝的桌椅板凳就排在异常宽敞的大厅里，乍一看凌乱参差，实则摆放规律。大厅中央有表演，小曲儿唱得咿咿呀呀的，正因为听不太清，反而格外有韵味。
裴冲找了个比较僻静的座位，跟穿着古朴的服务生说过要等人，便闲闲地坐着喝凉茶。
旁边正在拼桌，五六张桌子摆开来，似乎是个不小的聚会。
靠他这边坐的两个女人正在聊天，“尤莉的父母搞定了？”
“嗯，”回话的女人情绪很低沉，“其实怪难受的。她母亲还跪下求我，她父亲虽然平静很多，可越忍着越让人觉得不放心。”
这段对话引起一些猜疑，裴冲望过去，说话的女人个子瘦小，面色疲惫，压抑的神情很熟悉。裴冲正猜测着以前见过她，然后他想了起来——火炬公园的命案现场。她是那个女警员。
女警员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茶杯，继续说道，“我只能解释，不是我们不想办案。是法医鉴定尤莉是意外死亡而不是他杀，警局这边就不能再继续调查了。”
“哎呀，你又不能拯救全世界，就别心烦啦，”说这话的女人是警局里的技术人员，裴冲在火炬公园也见过，“别想那么多了。你买的什么礼物，我送芭比娃娃是不是太俗了？”
女技术员没待女警员回答，紧接着说道，“呃……那个是暖暖吧。那个女人是谁啊……”
裴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谭记门口，一个女人牵着个孩子跨过门槛。瞥到女人那一身粉色风衣以及旁边小女孩一袭及腰长发，裴冲心里抽痛了一下。
真是中了邪了。怎么每次跟易书约饭，都会遇到这俩不速之客。
低头看手表，接近六点，他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易书是踩着点到谭记的，刚要进门，迎面一个身影就撞了上来。她往后躲了躲，抬头一看，来人正巧是裴冲。
他穿着件白色衬衣，外面是件毛线格子坎肩，很有英伦范儿。只是表情略有点慌张，再想起刚才他火急火燎的架势，易书心生疑惑，“怎么出来了？”
裴冲并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易书觉得莫名其妙，“进去吧，我饿了。”她往左边迈了一步，刚要跨过门槛，手腕却被人紧紧拽住。
裴冲拉着她的手腕，低头看她，“我不喜欢这家店，我们去别的地方。”
嗨，真是口味不同。易书顶爱谭记的酒酿红豆元宵和泡椒鸡，不过今天是她请客，客随主便，裴冲说换家店那就换吧。
“行，那你喜欢哪家？”
易书边说着边转过身来，见她“屈服”，裴冲松了口气，“都可以。”
他说完这句话，只觉手里握着的那只手腕轻微一抖，低头一看，易书正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她手腕从他虎口脱离，接着冰冷的手掌贴上他手心，五指沿着指缝进入，十指交扣然后紧缩了一下。
裴冲脑子里热烘烘酥麻麻的，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见易书侧过头来冲他盈盈一笑，“我还是想吃谭记，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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