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人》某在斯

3、话二

　　在一夜更声结束后，更人没有回去林间的小屋，而是在街边摊位摆放在外面的木椅上小憩片刻。等到晨间早起的人越来越多时，更人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整了整衣袍，拿起随手放置在一边的铜锣棒槌和马灯便慢慢悠悠的往街区深处走去。
　　在街区深处，更人没有理会路边的小乞儿对他投来的好奇的目光，目不斜视的进了棺材铺。等到出来时，小乞儿发现这个古怪的黑袍人手里原来的破铜烂铁变成了两根白晃晃的蜡烛。
　　更人拎着刚在棺材店拿的刻着寿字的白蜡烛进了醋坊，向醋坊坊主要了半打醋用坛子装起来，同样的在出坊之前对坊主说了跟刚才对棺材店老板说的一样的话，“铜钱，锦绣店的孙老过后会差人送来的。”说完便离开了。坊主看着他拿着给死人点的大白蜡烛，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省得招来晦气。
　　早已等在门口的孙老，看着不紧不慢走来的更人，抑不住的激动令他在更人还没进门前就把他一把拉了进来，更人不喜旁人触碰，便挣脱了去。孙老也顾不得了，高声说道“这就快快为我儿诊治吧。”快步走在更人前头，将他领进了后院深处，只有身后的管家怪异的盯着更人手里那不吉利的寿烛。
　　拐过一个个小门，进入一个满眼绿意，各种不知名的花种遍布的院子，行至一扇朱漆的门前停下。更人随着孙老推门进屋，打量了一下，如他所要求的，屋内干干净净的，不惹半分尘埃。可是空气中却弥漫着似有似无的异香，即使门窗都打开，也无法散去。
　　“老夫已按你所说的，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于每隔一个时辰就打扫一遍，连屋梁都擦拭了多遍。现在快为我儿探探吧。”
　　更人照样是不紧不慢走到塌边，掀起帷幕，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果不其然是那天清晨出现的男子。男子脸色苍白，本应乌黑的头发此时却显灰白，一床青色锦被盖在身上，宛若死人，但若仔细看，还是能发现掩在被下那胸口处微弱的起伏。更人探出手，掰开男子紧闭的右眼，看见的却不是常人应有的眼珠，而是一只妖异的瞳孔处布满蛛丝的，眼白青灰的眼。在凑近一点，那异香便越加浓郁。孙老这时也走到床边，看到二子一如昨日的样子，悲从中来。
　　“更夫呐，你可得救救我儿啊，现在我儿就靠着林大夫的药方吊着一口气啊。老夫已经失去了大子，万万不能再失去小儿啊。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只要是老夫办得到的，豁去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万不教我再经一次白发送黑发啊。”孙老在一旁老泪纵横，身上穿着的精美的藏青衣袍也抵不上自家的孩儿的性命精贵。
　　“莫急，先将门窗都掩上。”更人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老者，冷然说道。
　　孙老抹了抹脸，吩咐管家将门窗掩上，便眼巴巴的等着看更人如何救治他的二子。更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望着孙老，眼光似有似无的扫过孙老身后的管家，“掩上门窗，空气难免污浊。”孙老思索片刻，似是明白了更人的意思，转身对管家说“你出去准备准备等会儿二少爷醒来的吃食，就先出去吧。”说完便将管家推出门外。更人看着孙老的这番动作，想说其实这里只留我一人便可，可是想想多一个人变多了份见证。
　　管家一脸郁闷的看着在他眼前合上的屋门，“先前连林大夫都束手无策，就这么个白面小子，能行么？”管家低声嘟呶着，刚一转头，却看见大少奶奶站在身后，松散地行了个礼，“老太爷请来更夫在里面替二少爷治病，大少奶奶此时探望，恐怕不合时宜，还是稍后再来吧。”说完也离开了。只留下大少奶奶神情莫测的对着朱漆的门，不知想着什么，但是随后也悻悻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又改，总是意犹未尽的赶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