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舍你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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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你不得】
时间似是在指缝间流逝，不知不觉又过了数日。除却发呆之外，我又开始勤修心法了。怕只怕，我若成为了第二个鬼姬，到时无法释放君锦的残念，岂不是辜负了她临终的嘱托。
鬼姬的内丹法力深厚，我略略修炼了半日，竟是法力精进不少。说来也可笑，我既修行神界之法，又练了修罗之术，如今，还承继了鬼姬的内丹，也算是杂糅并进了。
练了数日后，我直觉浑身法力翻涌，似是有数不清用不完的内力。只是浑身太过亢奋，似是要爆炸一般，连脑袋都浑浑噩噩了。强行稳住心神，我催动法力释放出君锦神女的残念。空中似是浮现出一张貌美绝伦的脸，朝着我露出温柔感激的笑意。我唇角一弯，法力上涌，浑身燥热，竟是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正被人抱在怀里，披着薄被。抬眼一瞧，满目的银发似月华般熠熠生辉，又如皑皑白雪，清冷圣洁，不染纤尘。斜眉入鬓，英俊非凡的眉目，此刻正细细盯着我瞧，满目的柔情，竟是看得人差点醉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爹爹似是变了许多。
“爹爹，你出关了？伤势好了吗？”我疑惑。
他微一点头，并不多言，抱着我继续往屋内走去。
自从我变作小孩模样，似是与爹爹亲近了许多。连往先刚化作人形时，都不曾得到爹爹这样的疼爱。心中微动，我顺从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又觉得浑身乏力，内力乱走。
“爹爹，我是生了什么病吗？”我问。
“你承继了鬼姬的内丹，修炼了三界之法，虽是修为精进，却内力冲突。好在你有清陌大神的护心丸护体，假以时日，将各界法力融会贯通，便会没事了。”爹爹说。
原来如此……
爹爹将我抱入屋内，放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瞧着我。
怔了怔，有些尴尬地抹了一把脸：“难道我脸上长花了？”
爹爹被我的举止逗笑了，忽然又神色肃穆起来：“我听闻，你要嫁给王世子？”
他的语气竟像是责问，我好委屈：“这……难道不是爹爹的意愿？”
苦笑一声，爹爹神色复杂地瞧着我，眼底似是有些挣扎，欲语还休。半晌，他叹息一声：“爹爹怎会舍得让你嫁给……别人。”
尾音落在“别人”二字上，眸底似是凝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愁绪，那样深刻，那样隽永。既舍不得，又不得不舍得，可终究……还是舍不得……
心中一颤，瞧着爹爹神色复杂的脸，挣扎与痛苦是那样的昭然若揭。卑微的希冀与心底的悲戚，在这一刻，似乎都是值得了。原来，爹爹竟也……与我有着同样的心境。
他俯身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灵珠，你可愿陪伴在爹爹身边？”
唇角微翕，话到了嘴边，竟是发不出声音来。千年来的夙愿，毕生的梦想，难道不正是一直陪伴着爹爹，陪伴他斩妖除魔，走遍天涯海角，直至海枯石烂。
可是我……
爹爹满目柔情地望着我，那温柔如同三月的春风，和煦温暖，舒适沉溺。
他俯身，第一次给了我一个吻，淡淡地，吻在我的眉心上。
我瞧见他唇角微弯，似是如释重负地叹息：“爹爹闭关修炼了这么久，终于想通了。若是你不得不嫁，那就嫁给……我。”
嫁给……爹爹？
心中已是分辨不出震惊，亦或是惊喜了。心中脑中空白一片，我就这样傻傻地望着爹爹发呆，不知作何反应。仿佛长久以来的宿怨，一夕达成，我恍如梦境，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实，亦或是虚幻。
在这样的震惊当中，我久久没有缓过神来。爹爹却笑了，揉揉我的脑袋，叹道：“傻孩子。”
安顿好我，他出了门去。不一会，花芷前来恭喜我，显然她比我更兴奋，差点将我从软榻上摇了下来。
等花芷走后，我捏捏自己的脸，确定疼痛是那样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我又混乱了。
爹爹居然要……娶我？
曾经心中那一点点罪恶的小希冀，连想不敢明想的事，居然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听闻山虚境正在布置喜宴，外头热闹了许多，仿似来了许多六界的人。晚膳后，爹爹来看我，我正坐在廊前对月发呆。他走近，将我抱坐在一旁的凳上。
云层里忽隐忽现的月，在这一刻又探出了脑袋。月色斑驳，将爹爹英俊出尘的脸映衬得分外的仙气缭绕，那样俊逸，那样疏远，那样完美的不真实。
我探手抚摸上他的脸，指尖明明白白传来了温热，心底却并没有安心一分。
爹爹捉住我的手，笑问：“灵珠怎么了？”
我心底微酸，想起我们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爹爹，你是神，我是妖，若是成亲，你会受神罚的。”
爹爹淡然一笑：“没有关系，不过是神罚而已，爹爹受得住。”
“可是，若是引起你心中的魔障，怕会……”
“不管是神，是魔。”爹爹说，“我永远是爱你的爹爹，难道灵珠会嫌弃我？”
慌忙摇头，我怎会嫌弃爹爹呢？简直是求之不得呢，可是，为何我心中总是隐隐有所不安……
这样的不安在帝君渺玄出现时，总算证实了。
他撩开长袍，在我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垂眸看了我一阵，说道：“我听御狐大神说了，那日我与神尊大人闭关养伤，是你一人说服了沧辰君，才使山虚境免于一难。我当真是该好好感谢你的。”
我知道他并非是来言谢感恩的，便道：“帝君有话便说吧。”
“你帮过我，而我却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帝君渺玄叹息。
“怎么说？”
“当年，你还在神殿之时，神尊大人一人力排众议，执意要保全你，而去寻那不知所踪的白灵珠。”渺玄略略回想了一阵，“虽然我明白神尊大人爱女心切的心情，但是却不能罔顾六界的安危，让他执意舍近而求远。他拒绝了惜言大神的婚事后，怕我对你不利，便将你藏去了木清山。那里气息隐藏的极好，我命人寻了一百余年，才终于寻见。为了怕你不伏诛，我便命丘圣假装奉了神尊大人的旨意来捉拿你。”
“原来，竟是你下的命令……”我微一皱眉，想起了诸多不开心的往事。
渺玄叹息：“是我对你不住，也对不起神尊大人。神尊大人在神殿出兵后，才察觉有异，只能赶去见了你最后一面。可我却料想不到，他竟是一夕之间，白了头。那时，我才明白，他对你用情之深。”
想起爹爹那满头的银发，是我害的，原来竟也有渺玄的一份。
“在你死后，我便命人将你练出白灵珠，好去补天，奈何功亏一篑。我枉害了一条人命，却一事无成，又瞧见神尊大人忆女心切，实在是心中愧疚。”
我很想冷哼一声，愧疚有什么用？原来我轮回三世，命途多舛，归根结底，是被渺玄的一念给害的。奈何此刻看到他满目悲怆的脸，竟是无论如何也发不起火来。
“那日，也是我让御狐大神假装奉了神尊大人之命，去寻了人间中夏王宫的王世子来。”
原来竟又是渺玄的主意。
“这件事我并不后悔。”渺玄却说，“你不能嫁给神尊大人。他是神，你是妖，神妖是不能结合的。”
“还不是被你害的？”我不服气地顶嘴，“如果不是你，我会变成妖？”
他顿时哑了口，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地指出事实。半晌，又说道：“你可知六界听闻神尊大人要迎娶一个妖精女儿，是何反应？”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必定是连连咋舌，惋惜之至了。
“神尊大人素来威望过人，高高在上，令人敬仰，若是在此事上被人落下口舌，必定会成为他的污点。更何况，神妖结合是要受神罚的，神尊大人若是受了神罚，变作神魔……六界又要乱成一团了！”
“所以……你让我不要和爹爹成亲？”我得出结论。
“你们不能。”渺玄神色肃穆地说。
我忽然笑了。渺玄狐疑地瞧了我一眼，也不知我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说。
“你好好想想。”临走时，他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为了神尊大人，也是为了你好。”
成亲前一夜，我不争气地落跑了。并非全因渺玄的话，只因我害了爹爹这么多，令他殚精竭虑，寻遍四海八荒，又一夕之间白了头。若是再因我，让他变作神魔，折损寿限，又被六界排挤，我必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临行前，我站在爹爹屋外，隔着纸窗望着他在烛火印刻下的挺拔身姿。良久，良久，似是要印刻入心底。
我上上辈子痴了、念了、想了一辈子的人，或许也是我这一辈子深爱的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爹爹，再见。我在心里叹息。
一个人在夜色里游荡了很久，不知道能去哪儿，哪儿是我的归宿。走得累极，便躺倒在湖边，望着空中斑驳的月。望着望着，倦极的身体倒是先出卖了我，眼皮耷拉了下来，不知为何竟是眨下了一滴泪。
再睁眼时，泪雾迷蒙中出现一张俊美清雅的脸，眉目俊秀，神色淡淡。一袭白衣，在这月色里显得是那样缥缈，那样风雅，如同高山流水，又是那样清冷，恍如羽化而登仙一般。
“师父……？”我迷惑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舍你不得
，还差 